无花果果酱

　　秦晏从试衣间走出来,  衣服粗糙的质感摩擦在皮肤上，让他觉得到处都痒，目之所及没瞧见白草,  想要转身换回来,  通知人来送些休闲衣服时,  隔壁试衣间的门打开了。

　　白草蹦到秦晏面前,  抬起手转了一圈,  “怎么样。”

　　地方的夜色服装带着民族色彩,  颜色大开大合,  这还是秦晏第一次见白草穿这么多的颜色。

　　“好看。”

　　“那就这个。”白草抬手抓着他看一圈,  “正好我们是一套。”

　　秦晏垂眸这才发现袖口的花纹同女式的一致，忽然觉得衣服质量差一点也不是不能忍。

　　“恩，那就这些。”

　　连带皮鞋换成简单的白球鞋，秦晏面无表情的付了账，拎着原先的衣服回到白草身边时,  得到个新消息。

　　“秦晏,  我才知道上山有小路可以走上去，我们直接上山去吧,  正好趁着两边开路的时间把采购的事情给定下来。”

　　支援那边给的消息，日夜不停的三班倒,  一周之内绝对能恢复正常通行。

　　秦晏没所谓。

　　“那就去。”

　　反倒是带路的胡菲菲着急起来,  “山路不好走,  有些地方还滑着呢。”

　　“我就住在山里,  你难道忘记了？”

　　“可是……”

　　北京城那的山不算山吧。

　　胡菲菲纠结起来，白草没给她机会,  挽着她的胳膊将人往外推,  “不要担心,  我会保护好你。”

　　她扶着头上戴的帽子，问清楚上山步行一个小时就能到，是往年村子里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路，倒是比后修的公路要近一点。

　　胡菲菲拦不住，私心里也想回家看看具体情况，当即跟爸妈通了电话让她们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午饭在镇上随便吃了点，饭后趁着天大亮就开始上山。

　　她心想着慢一点带走，一下午总能磨蹭到家。

　　最后怎么也没想到，拖后腿的那个竟然会是她。

　　“菲菲你不行呀，是不是成天宅在学校里面不锻炼。”白草勾着树，冲下面的胡菲菲伸出手，用力将人拽上这个斜坡，秦晏等在一边，环顾着周围情况。

　　胡菲菲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为自己出发前说的大话感到难为情。

　　“我其实也好多年没走过山路了，虽然说上山的公路经常维修，可通车后比之前方便多，很多时候都是等车回家。”

　　要不是山路足够清晰，她怕是都要迷在这里。

　　“这条路走到头，就能看到村长家的果林，隔壁那个山头是我们家的。”胡菲菲喘匀气后追着白草的脚步继续说：“我们这里土地很少，基本上各家的收入都来源于山上。”

　　而山上能长的东西，大多周期都足够长。

　　白草深呼吸，“住在这里肯定会长命百岁。”空气比北京城干净多了。

　　“其实没有。”胡菲菲提到这个就难受，“靠山吃山，上了年纪的人再巡山出事的可能性也大，前年阿五哥的父亲就是，上山时脚下打滑摔了下去，好在被树杈接住留了条命，现在阿五哥一家靠他自己一个人养活。”

　　白草听到耳中，没有什么表示，胡菲菲立马转移话题，“看，这边已经能看到果林了。”

　　再走进一些，水果独特的香甜浓郁地充斥在周边空气中，路过就能听到嗡嗡嗡地苍蝇虫子在飞。

　　等经过被安全网拦住的果林旁，透过蓝色的安全网能瞧见地上掉了不少果子在地上，无花果本身就皮薄这一摔直接裂开成为飞虫争抢的美食。

　　胡菲菲提前设想过场面会有点乱，却没想到这么多，如今抬头再看树上挂的无花果，比之她往年所见的少了太多。

　　“之前雨下太久了。”

　　白草盯着地上的水果十分可惜，再抬头瞧见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拿着大扫把在旁边清扫。

　　胡菲菲瞧见抬手打了招呼，“菲菲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这是你同学吗？”年长的妇人露出笑容，眼角鱼尾纹折叠在一起。

　　“是朋友知道咱们水果种的好，来看看。”

　　“那来的不是时候呀。”年长妇人叹口气，“对了，你娘在山头呢，我让妮跑一趟说一声去。”

　　胡菲菲应下，带着白草他们绕着果林往前走，在一片相对比较平坦的山地中，看到了成片的建筑。

　　白草觉得刚刚那个婶婶说的挺对，她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村子里都显得十分空旷。

　　胡菲菲解释，“我中午和爸爸通话时，他说村里男的大多都去帮忙通路了，家里剩下的人要么去果林把成熟到不能再耽搁的果子摘下来，顺便打扫，我现在是刚下过雨还没来得及回温，等天再热热，地上掉的烂果子没吃力掉会就会发臭，这就是我家。”

　　是双层建筑，平地起地基，二层才是居住人的地方，踩着台阶走进屋，透过打开的窗户往四周看去视野特别的好。

　　只是一进客厅，本该空旷的地方堆满了水果。

　　胡菲菲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不然我们在外面坐坐，我把桌子搬出去。”

　　“不用麻烦。”

　　白草上前走到水果堆边，捡起两个无花果，比她中午买到的还要软，显然已经成熟过头。

　　“继续这么放下去会坏吧。”她简单扫了一圈，觉得胡菲菲之前说他们村栽种的水果品质很好没吹牛，只看着个头就知道是惊醒照顾的。

　　要没台风这事，今年就是个丰收年。

　　“能帮我洗两个尝尝吗？”白草将自己刚刚拿的两个晃了晃，同胡菲菲问到水井的位置，用冰凉的井水泡了几分钟再送入口中凉丝丝的。

　　依旧是可口的甘甜。

　　白草察觉到胡菲菲紧张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侧目正巧撞在一起。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之前说采购是在开玩笑？”

　　“不是……我知道阿姐你想帮忙，可现在条件有限，你也看到家里堆积的水果，不是我们一家这样。”

　　白草也意识到，“是啊，怎么送下山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来谈谈我批发采购的价格。”

　　“？”

　　“你是批发商？”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面露期待。

　　“妈。”

　　胡菲菲喊的这一声让她确定对方的身份，当即点头，“你要这么说也算是，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山上水果的总量，如今堆积在家里的数量。”

　　“好好好，菲菲去烧水泡茶，老板你坐会我把他爸喊来跟你谈。”

　　白草没拦着，现在的时间就是金钱。

　　坐着等也是等，白草盯着成熟过头的无花果捡了一部分出来。

　　“如果没办法常温保存，制作成加工品呢，晒成果干或者熬成果酱，总会减少一部分损失吧。”

　　“之前也有人提过这个建议，可惜量太大，山上又是看树又是通山路，已经分不出来人去做这个。”

　　话题又绕回之前。

　　一直坐在客厅当大爷的秦晏忽然放下茶杯。

　　“我没记错，前阵子的台风摧毁了好几个码头港口，秦文韬那要出海贸易的船都被迫停止，有很多工人被迫罢工。”

　　“你难不成还想跟二叔借人吗？”

　　“借什么，让他自己派来。”

　　他没记错临市就有一个大港口，从那边过来一晚上就够。

　　白草盯着秦晏，“你又要折腾二叔了吗？”

　　“做好人好事怎么能说是折腾，小秦氏把美名全占了是要遭人嫉妒的，反正台风尾巴刚刚离开，码头那的情况还在检查。”

　　至少这几天不敢贸然行动，台风杀回马枪这件事情，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

　　“免费的工人要不要？”

　　“要。”

　　秦晏当即给公关部下个命令，死命去夸小秦氏这次的举动，将行为扩大。

　　挂断电话后，才接过白草手中拿的无花果，“你也要帮忙，我记得你之前有调了部分冷链公司的人来。”

　　“恩，我打算自己运送货物，快递损失太大。”

　　“让他们将雇人的消息贴出去。”

　　“啊？”白草想了想，“不会太明显吗？”

　　“会，但好用。”

　　白草瞧见秦晏自信的模样，好像自从知道父亲还活着后，很少这么表现。

　　“行。”

　　白草吩咐下去，冷链难得从冷板凳上站起来，被正经老板安排，当即马不停蹄的去准备。

　　她则在等待胡菲菲父亲的过程中，借着胡家的锅熬了一小碗果酱。

　　成熟的无花果中糖分很高，汁水充足到无需加水，只用洗净后剜掉屁股借用榨汁机打成浆，再倒入小锅中熬煮，等到胡菲菲的父亲回来时，白草正好将她挑选的那几个无花果熬成一碗果酱。

　　黄褐色的半凝固体，远远看起来有点想老蜂蜜。

　　“我没加糖。”白草小勺子尝了尝，“我觉得这样正好。”空口不会腻的程度，熬煮后更偏向酸甜。

　　胡菲菲尝过，“抹面包应该很好吃，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对方浑身都是泥巴，看起来像个泥人。

　　“爸，我们说可惜了没有足够的人手把熟透的果子熬成果酱。”

　　胡父瞧见俩人手里捧着的碗，目光渐渐上移落在白草脸上，“你就是来批发的水果商？看着面生。”

　　“我从北方来。”

　　“北方。”胡父皱起眉头，“那恐怕没办法合作，山上果子成熟太厉害，路上没办法再耽误。”

　　即便是现在青涩的，等到一周之后通了路也熟透了。

　　“运送方面我有冷链支持，保鲜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卖烂果子砸自己招牌。”

　　“一周的时间你能等吗？”

　　“不能，你们也损失不起这一周吧。”

　　“一周后山路才会通。”胡父提到这事就觉得糟心，见眼前人面嫩认真跟她分析厉害，“我也不想坑你，要是一周后通了山路你还愿意批发，我们家会答应合作。”

　　白草眯起双眼，她了解过国内市场无花果的占有量，西南这周遭的山头占了三分之一。

　　如今因为他们这出事，市场上无花果的价格都比往年贵了一倍。

　　“我的意思可能没表达清楚，我希望是采购你们全村的分量。”

　　“那你来晚了，我来之前村长刚刚跟一个批发商定下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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