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河远阔不及你

1990年5月20日，京市深水舍归。

        环游世界2年之久的方济之，方院士，终于3个月前宣布回归科研界。

        没有人知道3个月前的方院士被发现昏迷在京郊的一处陵园，出院后，他就住进了这里。

        方济之是华国新生代科学家最具潜力、实力、爆发力的一个，关于他的很多事迹都被轻描淡写了，即便如此，华国科研界里，方济之依旧是个传奇。

        当然，传奇人物方济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属他那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方济之时年30岁，他是妥妥的权三代，身为家族中第三代里最有潜力与智慧的一颗星，他把生命的热忱献给了科学。

        他的人生，一路都本该是顺风顺水般扶摇直上的，却在青春飞扬时期，陷入了亘古难解的谜题，情关。情字一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方济之一样无解。

        16岁便在科研界占有一席之地的方济之，仅用了三年就给自己博了个院士头衔，成为了当代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20岁的方济之为华国科研事业添砖加瓦，接受了燕大的科学系任职邀请，成为燕大最年轻的教授。

        任职期间，方济之认识了一个女子，他的一个学生，也正是这名女子成了他人生的情劫。

        说起来这名女子也是优秀的存在。据传，人长得也很漂亮。正所谓旗鼓相当，才子佳人成就佳话。

        方教授爱这个女子，那可是爱到了穷极所思，可赴千里的程度了。后来直接招摇过市，溢于言表的欢喜．也让那段爱情，成了燕大的一段佳话．方教授爱的荡气回肠，令多少世家姑娘们，唏嘘不已。

        至今燕大的科学系外墙上还有方教授当年追这个女生时，亲笔题字：春意起，春暖化雨，春风十里不及你；

        月亮寄给银河的幻想，被星辰点亮，我寄给爱情的幻想，被你点亮。………

        当年理科巨无霸的天才，写起情诗来，那也是让多少文人墨客感慨不已的。纷纷表示，幸好方济之选的是科学而不是文学…不然还有他们什么事！夸张是夸张了点，不过都是对方济之教授的膜拜而已。

        方教授24岁那年，求婚成功。俩人约定好3年后，待这女子学成归国，就结婚。

        不过，就在这女子归国后，一众等待吃瓜的群众，并没有听到婚期的消息传出。也许是由于太忙，又也许是由于分开太久，需要时间增进感情……不什么原因，当时世人期待的世纪婚礼没有出现。

        不过俩人也并没有宣布分手，看上去还是和三年前那样，爱的轰轰烈烈。就在世人翘首以盼他们共同协作的科研成果，顺便看着他俩的爱情故事如何书写结局时，等来的却是晴天噩耗…

        那时方济之与这位女子一起研究的一个项目，在这女子私自开启一场实验后，在实验中发生了核聚爆炸，当时参与的人员，无一幸免，包括她自己。

        当年28岁的方济之，哭的就像个孩子，给很多很多现场的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处理完这女子的身后事，方教授告假，他虽然人暂离了科研界，可科研界一直都有他的神话。

        听说他守着墓碑一年多，天天都去陪着，风雨无阻。

        后来还听说，方教授有一天决定出去看看世界，说那是他爱人的遗愿，后来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人看到这位风华正茂的天才科研家。

        再后来，将近半年，都没有消息的人，再次出现在世人视线里的时候，就是宣布回归了。

        如今正是华国用人之际，方济之回归，对国家来说，无疑是擎天一柱。

        回归的方济之，重新入职了科研所，如今已经改名华国中央科研院，简称中科院。

        方济之职务有所调整，直接以副院长身份入职，不管理院内一干事务，只负责科研项目。

        别看方济之才入职短短两三个月，全院科研人员都跟打了鸡血。有了顶梁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科研界发生了不小的震荡。据说，西北军区那边说是研究出来什么农用设备，还验证了合理性，调研了一下可开发性。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设计预案已经越过他们科研院直接上达天听了。

        中科院院长十分郁闷。。。

        哪有这么做事的，太不讲究程序了。

        本来他们也无所谓这些，毕竟农机设备嘛，反正现在系统都分了家，只不过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各部门的项目还得在他们这里终审一遍，走一个过场。不过，不走就不走，他们也没啥意见。

        可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军备专家都跑过去上课了？？课都上完了，才陆陆续续的放出消息！还没带他们中科院玩，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有意见归有意见，但他们中科院的这些人才们都是做科学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所以也没真的去在意。

        但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什么发动机的改良与革新？生命新能源的设想与理论立意？生命电动发动机的可能性？关键人家还正儿八经的把柴油机与汽油机的数据进行了理论分析，现在居然还进入了实践操作了，要不是搁他这要求签字批准立项，这是不打算说了，还是怎么滴？

        中科院院长，拿着手里的报告，依旧难以置信，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几个月沉溺于他们的科研王子回归的喜悦中，得意的都忘记去关注世事变迁？三个多月，这要是真的话，那是要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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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动机可是现代工业的心脏所在啊。一切机动产品怎么能离开一颗心脏呢！

        一番调查下来，结果令他这个院长气愤到震惊！原来压根不是他们不关注时事，更不是什么得意忘了形的猜测。事实是，根本都没人通知他们，准确的说，是说有人盖的太过严实！

        这回，他们中科院，从院长，到科员，全体300来号人，统一发声：我们不答应！！

        纷纷要求，必须给个说法。。。。

        他们写了联名书，挨个的发动签字的时候，找到了已经在实验室安了2个月家的方济之，就差他没签了！

        他们的诉求相当简单，要么，你西北军区别捂着技术，交出来。要么，别藏着人，他们要跟人交流学习。

        反正大概就这意思。。。

        方济之刚做完实验，一脸懵逼的被院长拽出来，笔递过来，纸递过来，啥也没提，“小方，来。签个字。”

        惯性的拿起笔，正准备签字的时候，方济之的眼睛里撞进来几个关键词。。。。

        当下丢掉笔，认真的端起这份资料看了这份诉求书。他心脏狂跳，这是属于21世纪的技术。

        他迫切的需要见到这份技术的设计图，或者见到这份技术的发起人。

        总之，他要确认，是谁。是不是容芷…？

        方济之还是得到了这份设计图的复印版。

        他可以肯定，对方是来自21世纪的科研人才。

        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从21世纪归来的方济之，确实变了。

        他对以前的融融，没有想象中那么割舍不下。他唾弃自己的同时，更加唾弃自己为情所困，白白浪费人生。

        30岁的方济之，不是毛头小子。人生除了爱情，更有真理与大爱。

        对于容芷，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姑娘，当时因为困于前世今生的误解，误以为自己与她该有一段情缘时，确实好好关注了她。

        越关注，越喜欢。

        所以他才误以为那是因为对梦中融融的爱。

        他是这个时代的方济之，他也曾深深爱着那个叫融融的姑娘，可21世纪走了一遭，假使没有遇见后来的容芷，自己的心也在岁月中历经了10年没有她的生活中，安然度过，过去的，淡了，总归是淡了。

        他以为的笃定情深，再确认融融与容芷是完完全全两个时代的人之后，才明白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事。

        他不敢见到容芷。那空穴来风的爱情，让方济之自觉不是穿越，而是被夺舍。

        因为太降智。

        若人家姑娘当了真，他方济之该怎么做？

        若人家姑娘没当真，他方济之如何自处？

        没错，他动心，动的彻底，却不愿意承认。

        他对融融那些年的爱，都是真的。刻骨的，铭心的。

        他对容芷，只一眼，他就知道他喜欢，他爱，他莫名其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可这种喜欢，是因为事先基于对融融未了的情，还是基于对21世纪的容芷人格魅力的吸引？

        解题高手的方济之，表示他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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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的关键不是谁在前谁在后，假设融融还在世间，容芷也在这个世界，方济之就该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年少的他愿意为融融跋涉万水千山，如今的他，却觉得容芷就是他的万水千山。什么是爱，爱情是什么样子，又有谁说得清……

        作为科学家，一贯冷静自持的方济之，为容芷，他做了前世今生都未曾做过的傻事，他放弃了抵抗，骄矜自持、人间清醒、尴尬丢脸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尚在21世纪的容芷出现时，方济之就该明白，对容芷，何止是基于记忆的痕迹而产生的眷恋。

        方济之是个冷情甚至冷漠的人，对科研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无感。这一回算是崴了泥了……

        没遇见容芷之前的人生，是乘风破浪。遇到容芷以后的人生，每一刻都是逆风翻盘，随时可能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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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定画图的人就是容芷时，方济之的情绪崩塌了…那一天他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来来往往过来找他签字确认以及分派项目的同事、学生、领导，都没敢敲门，因为他们都在门口听见了压抑了的恸哭声。

        都以为方济之是困于爱情，难以自拔。

        殊不知，方济之那时已是悲喜交加，当他确定画图的人正是容芷的时候，他自欺欺人的那些理论荡然无存。他是真的喜欢她，就像第一眼看到时候那样，更像空难发生之前那样明确，他喜欢她。

        他怕见到容芷，也怕容芷抵触，可他更怕有一天这世界没有她，怕山河万里风里雨里都等不到一个叫做容芷的姑娘。

        他肯定那是爱。纯粹也好，不纯粹也罢。他就要把她，锁在身旁，看在眼中，留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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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直在见与不见之间苦受煎熬的方济之,在看到他家大侄子方竟堂状似无意的拿着一根手链在手中把玩时，方济之觉得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的彻彻底底，他毫不设防的爱意，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面对那根被自己送出去定情链子时，袒露无疑。

        这事还要从他们家族在6月2日那天的家庭聚会说起。每隔一段时间，方家总会有一次全员出席的家族聚餐，这是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的习惯。方家老太爷尚在，虽然这年月不时兴晨昏定省，但该有的礼仪也不能废弃。

        方济之是方家第三代里最有潜力的一个，方济之的爷爷，如今已是九十三岁高龄，早已从一线退了下来，颐养天年了。方济之的大伯叫方文正，从政，目前任职京市市长。方济之的二伯叫方文海，从军，目前在西北军区任军区副司令。方济之的父亲，方文兴，也从军，任职于京市总司令部，总参谋长。

        方济之的大伯与他的父亲之间相差了20多岁，以至于方济之出生不久，他就迎来了一个小侄子方竟堂。方家大伯英年早婚，膝下一子一女，也是当年的一段佳话。不过旧人旧事，许多年没人再提及，那位曾经在京市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如今也是年近七旬的老人。

        方竟堂与方济之，算是一起长大的，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还一起玩。。。但是方竟堂得喊人“叔叔”，可见这么多年方竟堂内心多么受创。

        方竟堂的父亲有二子一女，老大方竟堂，次子方竟琪，小女儿方竟心，三兄妹全部从军。

        方济之的二伯方文海，一儿一女，全部从军，不过很少回来。

        方济之的父亲方文兴，只有方济之这一个孩子。还是中年得子。

        寥寥几句当然无法概括一个家族的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

        方济之与方竟堂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毕竟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是谁家都会有的。但这一次，算是触碰了方济之的逆鳞，事关容芷。

        还是这根手链惹的祸……

        家族聚会这天，饭后一家人二十来个，全部齐聚客厅，闲适的时光总是难得的，能凑在一起也不容易。方济之那边在跟方家老太爷说一些回归中科院后的一些任职的情况，期间就听见侄女方竟心突兀的声音：“大哥，再给我看一眼呗，这是准备送我嫂子的吗？我又不抢你的，就觉得它好看。就一眼，我不摸，你就给我看一眼嘛。。”声音不小不大，却足够客厅里的所有人听见，包括方济之。

        “行行行，你别摸，就看看。”局促的方竟堂，哪里还有叱咤风云的气势，全然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在家人面前卸下防备的，都是孩子啊。。

        本来，方济之没在意的。却在目光扫到那根链子的时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在众人都惊异的目光下，方济之来到方竟堂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这根链子，透明的水晶在灯光下晶莹透亮，穿过纯白无暇的光，方济之似是看到了那个叫做容芷的姑娘，她恬静的，揶揄的，尴尬的，腼腆的，微怒的，无奈的……一幕一幕全是她的表情。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方济之，回过神来的时候，抓着方竟堂问，“这根链子为什么会在你这里？链子的主人呢？”他不知道心情为什么会这样复杂，愤怒，悲伤，焦急，都掩盖不住浓浓的思念。是的，他很想她。想那个叫做容芷的姑娘。

        说来可笑，再次归来的方济之，归来已经5个多月，对容芷的感情以及想法如何改变，都无法掩饰一个重要的讯息，他，确实变了。再也没有以前梦里出现的那种抓心挠肺之感，那是对融融独一的爱。没了……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小叔，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之前不小心弄断了，我答应帮忙修的。不过后来忘记给她了。“方竟堂很疑惑，他小叔叔的表情太奇怪了。一向对俗世都不过心的人，主动问一条手链，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他总感觉旅游回来的小叔叔变化好大。

        “嘻嘻，男的女的啊？该不会是大哥你喜欢的姑娘吧？”方竟心抓住了重点，感觉她二哥就不是个会主动帮人修手链的人。

        “别瞎说…………是，是个小姑娘，比你还小呢。别这么没大没小的！”方竟堂羞愤难当

        而他妹子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对人家图谋不轨！！”

        “你！人家有对象的！”本来还羞愧难当，又一次想到那个让他纠结让他烦忧的姑娘，居然有了男朋友，心里那点不痛快，就泄了气了……怎么就没有早点认识呢。

        ”又没结婚！乾坤未定，是谁家媳妇还未可知呢……你还是不是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呢！“方竟心一语点醒梦中人，却又因为点的太重，用力过猛……给方竟堂余生，都带来不小的……影响！这坑哥第一人的傻妹妹方竟心，也是人间奇葩一朵啊。

        “哟，我家大孙子这是有心上人了啊？多大了啊，漂不漂亮啊？谁家的姑娘？赶明儿带过来给爷爷看看，给你过过眼，只要人品好，不问家境！”说话的正是方济之的大伯方文正，也就是方竟堂的爷爷。

        方竟堂刷的脸红：”不，人家姑娘很漂亮，而且心思很正。我们不要给人添麻烦，喜欢她，这是我的事情。不必告诉她。而且她现在的局面挺困难的，我不能给她找麻烦。”

        ”麻烦？来跟爷爷说说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方家这位大伯，真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容芷知道的话。

        无论那边说些什么，方济之都觉得自己选择性失聪了，他现在满心满心的都是容芷的表情。

        他不承认自己薄情，可不见的感情，再也找不回了。也许是21世纪的那十年心路历程早已磨光了那段青涩情感，也许容芷的出现，让他明白了才是真正的爱，又或许人间至冷是薄情，他方济之也不能免俗，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更何况，他爱的那个姑娘，与融融根本就是两种人，从性格到脾气，没有一点是相同的。撇开当初那先入为主的设定，方济之甚至觉得俩人长相都那么的不同……在容芷的身上，他几乎看不到任何融融的影子。

        所以他才肯定，自己爱的是这个叫容芷的姑娘，而不是融融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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