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时代的一颗尘

“啊！有蛇！”
  几个女生在小道上被什么吓了一大跳，花容失色地往来时的方向逃去，逃跑的过程中甚至有人弄丢了手中的背包和手机。
  “嗯？怎么回事？”后方的琛辰正在想着事情，猛然被她们的尖叫声惊醒，一抬头便看见几个靓丽的年轻妹子丢了魂似的地跑到了自己身前。
  “帅哥，有～有蛇！”一名女生慌张地拽上了他的肩膀，眼睛不住地盯着不远处的草丛，仿佛里面的东西是地狱前来的死神，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收割她的性命。
  琛辰轻轻地抽出被她捂在怀里暖乎乎的手，一个箭步拦在那几个女生面前。长时间的科特队训练以及变身的经历都让他下意识地习惯挺身而出保护别人。
  “哇！这个小哥好man哦！”其中一个略显瘦弱的女生不禁低呼。
  然而琛辰并没有时间理会她们，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长约三米、蛇身几乎有他手臂粗壮的青色大蛇，正用着那双黑豆般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青色大蛇的口里喷吐着火红的信子，周身细密的青鳞蓦地炸开，三角形的头颅在行进中高高地扬起，露出了脑后的两只褐色肉角。
  “离城市这么近的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琛辰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选择后退，反而还将小腿往前迈了半步，手上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青色大蛇顿时被激怒了，趁着琛辰移动后尚未站稳，高昂着的头颅闪电般向着琛辰的下路窜出，两颗尖利细长的恐怖毒牙被上颚的肌肉拉扯出来。
  “哈！”琛辰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发起攻击，不过他如今的身体早已不同往日。
  心念一动，身体向旁边微微闪开一个身位，离蛇最近的右手却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蛇头后面的脖子，手臂般粗的蛇颈在他手里瞬间被捏得小了一圈，上方的蛇嘴更是呈90度直角无力地张着。
  “你真的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吗？”
  一句奇怪的话无来由地在他脑海中闪过，那是昨天靳新城对他说的话。
  自南海基地回来后，琛辰明显地感觉到队伍中大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让琛辰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妙。
  果然，在回到广城的第二天晚上，他就被靳新城喊到了办公室里，并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份暴露了。
  尽管琛辰很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的一天，即使目前看来知道的人仍然不多，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他仍旧觉得心惊胆颤。
  “我该称呼你为琛辰，还是，奥特曼？”这是靳新城看到他后的第一句话。
  “我是琛辰，同时也是奥特曼。”琛辰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同时？就像光同时具有波动性和粒子性吗？”靳新城侧头看向窗外，明亮的灯光刺激得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也是光吗？”
  琛辰感觉到他的这个问题带着深深的隐喻，但不可否认的是，奥特曼是光，而他则是奥特曼，于是他点了点头：“是。”
  “但我首先是个人类。”似乎是担心靳新城会在这个问题上深挖不休，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击沉人类的航母？！”靳新城的目光霎时严厉，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你不知道那上面有着五千多人吗？用奥特曼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吗？”
  琛辰低下头，压根不敢直视靳新城的眼睛：“他们……不是敌人吗？”
  “谁告诉你他们是敌人的？”
  “他们入侵了我们的南海……”
  “那他们就变成了奥特曼的敌人了吗？你真的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吗？你知不知道国家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就为了给你擦屁股？”
  一连串的问题让琛辰一时语塞，他的确从未思考过这些，击沉航母也只是凭着少年的一腔热血。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驱逐舰和直升机将炮口对准我的原因？”良久，琛辰终于鼓起勇气，大声问道。
  “很不可思议对吗？”靳新城感到好笑，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进入科特队这么久了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
  “我们是由人类组成的国家，无论那些人类是丑陋还是有罪的，抑或是与我们国家为敌的，国家都必须与人类站在一起。这是整个人类社会团结的基础啊！”
  琛辰没有反驳，经奥特曼意识强化后的大脑极力搜刮也没能为他寻找到合适的回答。
  “我记得陆剑说你看过《三体》，是吗？”靳新城这时的语气慢慢平缓了下来，竟然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脑袋的问题。
  琛辰点点头：“是，看过一点。”
  “那你还记得罗辑成为执剑者后的遭遇吗？”靳新城从桌子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有一些印象，他最后被国际法庭指控犯了世界灭绝罪而下台。”琛辰思索了一下，在脑海深处找到了这本小说。
  “拥有了强横无匹的武器，你就拥有了对他人的生杀大权。即使你现在是在保护着他们，但谁又能保证你不会像击沉那艘航母一样随手一击把某个人类从这个地球上抹去呢？”

  靳新城双手撑着桌面站起，弯腰越过他们中间的桌子将他那双鹰眸送到琛辰眼前，却只看到了琛辰眼里的迷惘和无助。
  “奥特曼对怪兽所造成的伤害和威慑，最终也会作用在人类身上。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成为执剑者后的罗辑很像吗？”
  琛辰的拳头狠狠地攥紧，抬起头正面迎上靳新城的眼睛：“那我应该怎么办？”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靳新城就这样与他对视着，一手翻开桌面上的文件并推给对面的琛辰，“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签下这份协议，加入我们的研究，证明你人类的身份。”
  “其二，交出奥特曼的力量，由我们指定合适的控制人选。”
  琛辰抬手隔着胸膛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下意识地说道：“我没有办法交出奥特曼的力量，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
  靳新城没有说话，桌面上的手将那份文件再往琛辰的方向推了推，琛辰低头看见了那鲜红的大字版头：特殊能力者研究同意书。
  琛辰闭上眼，陆剑手臂上的针孔此刻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对面的靳新城则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能先考虑一下吗？”思索了很久，琛辰依旧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法给出答案。
  靳新城点点头，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身旁，刚刚还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抱歉，我知道这个决定太沉重了。时代的一颗尘，落到普通人的肩膀上就是一座大山。如果你打算面对它，那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吧，你先休息几天。一周后给我答复吧。”
  以上就是他们的全部对话。
  琛辰的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青色大蛇，手上的力气渐渐减小，他能感觉到被捏着的蛇颈肌肉正在一寸寸地蠕动。
  “帅哥！你好厉害呀！”
  “这蛇太可怕了！你能杀了它吗？”
  那几个女生此时回过神来拾起逃跑时遗漏的东西，后怕地围着琛辰观察那条被他拿捏在手中的大蛇。
  “它没有伤害到你们，那我也没有资格杀死它，还是放生吧。”琛辰深吸一口气说出这句话，将大蛇往深处的草丛里用力一甩。
  大蛇扭动着身子轻轻落地，飞快地游走入密林深处，膨胀的腹部在草地的泥沙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几个女孩一脸惊讶地看着琛辰的脸，那个一开始拽了他手臂的女孩抱着怀里的东西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这倒是给琛辰让开了路。只见他从几个女孩的包围圈里挤出，大跨步向着山顶走去。
  只是走远了的他没有听到几个女孩的窃窃私语：“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要是这蛇又跑出来伤到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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