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契约

“嘭嘭——”

        夜色已深，外面风雷交加，雨同决河。正在书房思忖着家族业务发展规划的德拉科，忽然听闻楼下客厅内传来重物坠地和东西碎裂的声音。

        德拉科迅捷地抽出魔杖，一脸戒备地前往楼下查看。要知道能够突破马尔福庄园的层层防御，绝不可能会是一般的小蟊贼。

        顶部的魔法灯被瞬间点亮，将客厅照得通明，如同手术的无影灯一般全无死角。德拉科刹那间就看清了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身影，惊讶地道：“哈利？”

        “哈哈，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哈利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他在旅店纠结了一番后，海啸一般的一次次剧痛侵袭，让哈利最终还是决定到德拉科这里来试试。只是没想到在使用门钥匙时，脑袋忽然一阵抽疼，导致自己没有把握住落地时的角度，这才摔了下来。

        看着手忙脚乱正一遍一遍施展“恢复如初”，意图修复刚刚因为意外而摔碎的卡拉索斯的哈利，德拉科颇感无力地按了按额头的太阳穴，提醒道：“别白费力气了，超然炼金器物为了保证其稀缺和唯一的特质，是无法被修复咒复原的。”

        “额——那我赔偿你金加隆可以么？”哈利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深怕万一要是诸如传家宝这类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无价之物，自己恐怕就算是卖身也没法赔。

        “好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德拉科摆摆手打断哈利的话，迅即用略带威胁的口吻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额——那个我就是过来借宿一宿，没——没别的意思？”哈利越解释越心虚，最后干脆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借宿？”德拉科的脸色明显又阴沉了几分，诘问道：“你就用我给你的门钥匙来做这个？”

        “我——我——”哈利语塞，不知该如何言明。

        “行了，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懒得听你解释。”看出了哈利言辞闪烁，德拉科面色更加难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逼迫哈利，只是拂袖离去，“既然你只是来借宿，那就睡在客厅里吧！等下我会让多里给你送条毛毯过来的。”

        说实话，德拉科现在很生气，相当生气，可他自己却又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而生气。因为哈利不肯如实相告，还是哈利连忽悠自己的借口都编的如此敷衍，亦或者单纯只是觉得哈利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些事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他要么毫不在意，要么虚与委蛇。当然事后给这些人挖坑填坟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德拉科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哈利折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霍格沃兹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自我纠结中，倒不如用在和那些老家伙的斗智斗勇上。

        看着德拉科离开，哈利长吁一口气，要是德拉科刨根问底，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睡客厅就睡客厅吧，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况且马尔福家的沙发可一点儿也不比旅店的床差，甚至还要软和一些。

        等家养小精灵多里将毛毯送来后，哈利便躺在沙发上安然入眠。

        刚进入梦乡，噩梦却如约而至，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晰。一样的白色国王十字街车站。哈利挥舞着魔杖收割着周围的人群，他的敌人，他的朋友，以及其他无辜者。哈利想要阻止自己，但除了发出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外，毫无作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倒在自己的魔杖下，鲜血肆意流淌，一株株殷红的彼岸之花从中孕育。

        更令哈利震惊的，是在这无尽的杀戮中，他内心中竟然感受到了快乐——疯狂而原始的快乐。似乎那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在说服着哈利拥抱他，加入他，成为他。

        斗争中，哈利的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将其从堕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在梦境中哈利感觉似乎度过了几年的岁月，然而现实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哈利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大口喘着粗气。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明明自从到马尔福庄园后，精神就舒缓了很多。原本山呼海啸般的意识侵袭，也平静了不少。但在梦境中，对自己的侵蚀竟然加深了，那种嗜血的冲动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难道是距离还不够？哈利苦恼地想着，可是总不能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揣测，再和德拉科睡一张床吧。

        算了，也许刚刚只是个意外，哈利宽慰着自己，再次进入了梦乡。

        可惜事与愿违，经过再三尝试，哈利此时已经是面如菜色，眼眸中布满血丝，两个耳朵里嗡嗡作响，回荡着梦境中那些死者临终前的哀嚎。更令人不安的是，哈利感受到潜藏在自己内心中的负面杀戮欲望正在破土萌芽。虽然每次加深的程度都十分轻微，但几轮尝试下来，还是让其发现了端倪。

        哈利终于不再犹豫。不就是和德拉科睡一张床嘛，又不是没睡过（虽然是个意外）。那也总好过变成个像伏地魔一样残忍的疯子。要是德拉科不答应，就算是睡他卧室地板上也说不定可行啊。

        哈利敲响德拉科房门的时候，他刚躺下打算和莫耳甫斯进行下友好沟通。打开门刚准备问候下哈利家历任祖先，就看见门外站一只垂头丧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咪”。脸色苍白，眼里似乎还擎着泪花。话到嘴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只是故作凶恶地说道：“波特先生，需要我在门口的位置挂上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你才知道不能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搅人清静吗？”

        “那个——对不起——我——”哈利自知理亏且有求于人，只能低着头，可怜巴巴地组织着语言

        “说吧，有什么事情？”德拉科有些于心不忍，语气稍微放低了些。

        “我——我想——我和你——我们——”哈利支吾以对，面颊涨的通红，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整句出来。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那个——”哈利终于是把心一横，说道：“我想和你睡，可——可以吗？”

        “哦——理由呢？”德拉科没有因为这样无礼的要求而生气，不过哈利怎么都觉得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害怕打雷，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才非要和我一起。”

        “额——”哈利有些心虚，尴尬地挠了挠头，怯生生地道：“刚刚那个理由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波特，我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

        “啊？！那个——当然不是。”哈利想了想，最终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如实说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我现在可能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安然入睡。”

        “安然入睡？什么意思？你中了某种会失眠的黑魔法？”

        “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不去圣芒戈。”

        “已经去过了，可惜没有任何用处。他们连是什么病症都检测不出来。”

        “那你是怎么中招的？”

        “我——”哈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件事情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做好和人倾诉当时境遇的准备，“到合适的时间我会说的。”

        “好吧。希望那一刻别太久。”德拉科看出了哈利眼神里带着惊怖的闪烁，并未逼问下去，而是询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和我睡有用的？”

        “上次我们同床——额——”意识到自己语句有歧义后，哈利连忙解释说：“我是说同睡一张床后，我这几天都能正常入睡。我当时还以为是酒馆老板酒的作用。”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我成了你的某种专属无梦酣睡剂？”

        “大概算是的吧。不过也只是尝试下，说不定也没有作用。”

        “那我能有什么好处吗？”德拉科露出了自己狐狸的尾巴，狡黠地一步步引诱着哈利入彀。

        “啊？！应该没好处吧。”

        “那我拒绝。没好处，我为什么要免费满足你。”德拉科说着，就打算将门给关上。

        “欸！等等——我可以付金加隆。”

        “你觉得身为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我缺钱吗？”

        “那你想要什么？”哈利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嗯，我想想——”德拉科故作沉思一会儿后，就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既然你要在我家常住，那这样吧。我决定雇佣你，包吃住，薪酬三百金加隆每月怎么样？”

        “行。”哈利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有金加隆不赚白不赚。

        德拉科很快就在名为磐石的特质魔法羊皮纸上草拟好了合约，这是种古老的特殊纸质契约。威力比牢不可破誓言弱很多，但相较于一般的魔法协议却要强上不少。

        哈利接过德拉科递过来的羊皮纸，逐条端详了起来，他可不会对诡计多端的斯莱特林报以无条件的信任。

        前面还一切正常，都是些双方的义务和权利之类的，和魔法部傲罗聘用协议没什么两样。不过看到毁约赔偿后，哈利有些坐不住了，对着德拉科诘问道：“为什么我单方面毁约，就要把布莱克老宅给你。而你违约，却只用免除我传奇魔法器物‘荷莱花冠’的债务。这个传奇魔法器物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刚刚摔碎的那个花瓶。”

        “你刚刚还说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吗？”

        “哦，我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你有证据吗？”

        “你——”看着在一边装傻充愣的德拉科，哈利气得牙根痒痒，真想照着他的脖子来上一口。

        “放心，后面不是说了，你找到其他缓解方法或者发现在我这里无法解决你的问题，合约就及时解除嘛？！这意味着你有终止合约的能力，而我却没有，我可是很吃亏的。”德拉科语重心长地提醒哈利，同时表现出极不情愿的肉疼，仿佛自己才是吃了大亏的那个。

        哈利想了想觉得德拉科说得不无道理，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我无条件帮助你，你总要给我些保障，才能让我安心嘛！”德拉科看出哈利的动摇，继续加码解释道。

        哈利思忖一番后，最终同意了下来，不过最后还是让德拉科补充了一条“不得让其做任何有违巫师或者麻瓜法律的事情”。

        “当然，我只是雇佣你做保镖而已。”

        看着哈利在“磐石”契约上签下名字，德拉科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狡猾笑容。

        毒蛇在捕捉猎物的时候，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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