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生晓梦

易祥停下了动作，并非是因为他想放过貘，或者说放弃击杀他。

        而是他实在难以坚持下去了。

        经过刚刚一番剧烈运动，左胸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了，刚刚貘那原本打算穿刺他心脏的一刀把他的肺给刺穿了。

        他现在已经有一些胸痛胸闷跟呼吸困难了，易祥有些感觉他现在已经是开放性气胸了。大抵是他的肺留不住空气，都流到了胸腔处堆积住了。

        他能感受得到呼吸时肺部就跟一个破风箱一样，气短吃力。

        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他有一些不甘心。

        易祥咬紧牙，匕首插进了胸腔处，积压的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呼吸顿时顺畅了不少。

        “要死也得把你给换了。”易祥咬紧牙，双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蹦冲向貘。

        貘看得出易祥不过强弩之末，也没有继续躲闪了，伸出一只手轻松的就把易祥握着匕首的手抓住了。

        谁知易祥借着貘擒住他的力气，整个人翻了起来，直接就给貘来了一下鞭腿！

        啪！

        貘剧痛之下手上一松，跌落到地上，易祥脚尖刚刚落地，脚裸又是发力回旋，一记重踢踹在貘的左胸上。

        一发猛力之下原本就受伤了的胸口此刻更是鲜血四溅！

        貘的心脏如遭雷击，他就地打滚拉开距离，其上剧烈的灼烫疯狂吞噬着他的意志。若是换做作常人，此时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

        但是貘不同，他是钦天监的地支序列。

        他恶狠狠地盯着易祥说道：“好小子，你今日非死不可！”

        貘趁着易祥不注意，一爪子下去，直接就将其紧抓匕首的右手撕得鲜血淋漓。

        易祥爆退，疼得手指微微颤抖，整条右臂无力的垂着，显然抬不起来了。

        他落地站在远处，双眼布满血丝，现在已经几乎是尽力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

        他脚尖挑起落到地上的匕首单手握住，蹬地冲向貘。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淡漠，原本的狂野似乎消失不见了。

        他嘴唇轻轻龛动:“想要杀死我，你也得死才行。”

        貘足以撕金裂石的爪子直刺易祥，易祥拧着脚步向右一扭，身子鬼魅一般顺着貘的胳膊摆荡，顷刻之间便到了他面前。

        易祥右脚踏前转身扬起左手，紧紧抓住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貘心脏的位置！

        有一位伟人说过，打架，就得抓住对方的伤势去打。

        此刻的易祥就是。

        貘大惊失色，立马意识到易祥的想法，两只爪子正想回防，直接搂住胸。

        没想到易祥又是一飘，就从他的“拥抱”之中滑了出去，滑到了他的背后！

        匕首狠狠一刺，划出一道白练！

        目标是……我的脑袋！

        貘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但是那道白练太快太干脆了，两只手还抱在胸前……

        貘死了，死得干脆利落，那把银白色的匕首直直地插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杀死了貘，易祥浑身放松，原本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此刻也停滞下来了，甚至别说是肾上腺素。

        就连心脏也逐渐变缓了。

        易祥与貘的拼杀过程就是在搏命的过程，他没有顾及伤势，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肺叶穿孔根本没有救治的可能。

        他在快要死去的情况下还能跟貘换掉已经算是幸运了。

        “我算是帮了你个大忙了，秦骜！”易祥看着远方的火龙被活生生打散，神色微微一松，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天亮了，从各个意义上来讲都是。

        易祥从床上猛地惊醒！

        他看着自己深蓝色的衣服还有白净的手掌。

        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什么致命的伤害，被貘刺穿的左胸，自己刺穿的胸腔，被貘撕烂了的右手……

        这也只是一场梦吗？

        易祥有一些不可置信，野心家秦骜、可爱活泼的阿紫、怯懦内向的小绿、热情似火的阿红……

        真的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他拿出了自己破旧的手机，去搜查秦骜去搜查钦天监去搜查貘却发现……

        都是不存在的。

        起码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钦天监就是钦天监，人家是观测天象制定历法的。

        貘就是貘，一种哺乳动物，体型像犀的一种动物。

        不是什么超能人类制造所，也不是什么钦天监子鼠。

        只是做梦吗？

        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看了看时间，只是过了一天，真的就像是睡了一晚一样只是做了一个梦。

        易祥眸光微微波动，叹了一口气：“医生也会把我当精神病看管吧？”

        他放弃探寻这件事情了，唯一再去看看的机会就是等自己再做一场梦了。

        能不能续上？这是一个问题，但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咕噜噜……”是肚子发出来的声音，易祥愣住了，想到了自己尝试偷秦骜钱去吃饭的场景，忍不住一笑。

        虽然自己对于秦骜还是有很多不满与怀疑的地方，但是他对于自己而言也是朋友一样的存在了吧？

        “先解决吃食问题吧。”

        易祥翻身下床，在床头柜翻出了一个钱袋子，因为杂货铺附近都没有银行，易祥也没有试着出去走走。

        所以他连微信支付的功能都没有。

        只能够用现金了。

        这个钱袋子还是穆柔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现在他十六岁了，钱袋子还在，穆柔且不在了。

        有些老旧。

        易祥出门，看见来往的乡亲都会亲切地打招呼，其实他知道他这三个月不愁吃喝除了莫名多出来的物资。

        其他的就是乡亲们的帮助了。

        “哟祥哥儿出来逛了？”

        “祥哥儿，二蛋他说想找你玩问你什么时候得空！”

        ……

        “小祥啊以后你来叔这吃早饭，可就不用带着钱咯！”大叔带着一个淡蓝色的口罩，身上穿着黑色粗麻衫，围着一件沾着油污的围裙。

        锅炉飘起的水雾让易祥又有了一种活在现在的感觉。

        易祥笑着打了个哈哈，坚持按照正常价格给了大叔钱。

        “猪骨粉一块，蛋跟油条都五毛！”大叔拗不过易祥，只得收下了那皱巴巴的两张一元。

        不得不说，猪骨粉的味道很好，香味扑鼻。粉的分量不多，但是汤是熬了很久的猪筒子骨汤，满满都是骨胶原，香醇浓厚。

        易祥满足地嗦了一大口粉，又喝了一口汤，这滋味可比秦骜带他去吃的清汤寡水的面片汤要好太多了。

        想到秦骜，易祥又是一愣。

        “叔啊你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吗？”易祥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叔闻言，一惊，狐疑的眼神落在了易祥的脸上。

        细细端详。

        “小祥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大叔大声地说道，“穆柔把你交代给我们，我们就得把你给照顾好。”

        “这个世界其实很大，你眼前的大叔我，刚走不久的穆柔，这条村子，甚至是外面的县城……你能看到的只是恒河之沙。”

        “不管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我希望你都能铭记在心。”

        “就算你找到了另一片世界，也不代表你属于那里。而且你还有我们，还有这片属于我们的广袤的世界。”

        “不管面对了什么，我、兰姨，甚至是二狗二蛋都会站在你的身后，你是穆柔的儿子，我们都蒙受过她的恩情。”

        易祥愣住了，看向絮絮叨叨着的大叔，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笑容。

        心中过不去的坎似乎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易祥又是嗦了一大口粉，嚷嚷道：“叔再给我来点粉！”

        “好嘞！”

        回到了杂货铺，易祥缓缓踱步在这一片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上。

        上面有很多跟母亲穆柔的回忆，易祥的手指静静摩挲着手中的旧相片。

        “就算是一个梦，妈妈你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易祥笑着说道，眉眼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温柔，是怀念，是惋惜，是珍重。

        “那个世界也有值得我珍重的家人。”

        易祥并不知道下一次死亡是否还能够醒过来，可能再死一遍就真的死了，但是……

        能够因为会死放弃自己的家人吗？

        易祥的眼神坚定了下来，放下了相片，径直走向了卧室。

        庄生晓梦迷蝴蝶。

        那么那是梦吗？我也不清楚。

        只需要知道自己想做，就可以开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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