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营业第十三天

过了芒种，梁城清早热闹的便也愈发早了起来。叶一伊今日第一天出摊，与往日不同，叶一伊换下了宽松的对襟裙，穿上了利索的褙子和半裙，头发也挽高成发髻，只带一根斜簪，便带着小蝶出门了。

        “犟犟，家里就拜托你看门了。”临走前叶一伊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又在它碗里添了不少吃食。

        器具是昨个儿下午请人运过去的，粮食炭火也一起都准备齐全，待叶一伊过去时，已经有不少来往的人都对这新来的小摊起了好奇，瞧见是个漂亮的小娘子，肤白杏眼，更是踮起脚，张望个不停。

        叶一伊刚开张，便有两三人上前了。

        “娘子做的是什么？”

        叶一伊轻声笑答：“煎饼。”

        糕饼在本朝不算新鲜，煎饼倒不常见，那小娘子面前放了个平底铁铛，铁铛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酱料碗，还有一整盒的油炸撒子，后头还有一个桶。只见那小娘子从桶里舀起一勺面粉糊，在事先涂过油的铁铛一摊，再用刮板一转，右手快速磕一个鸡蛋，一张圆圆的鸡蛋饼便成了型。

        “小娘子熟练！”

        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叶一伊将那饼很快翻面折起一边，刷酱料，撒芝麻芫荽，放上撒子和生菜，两头一裹，再从中间一折，装袋，一个煎饼便好了。

        “新鲜新鲜，娘子这饼如何卖？”

        “开业图吉利，平日十文，算六文。”

        有完整的一个鸡蛋，一块实打实油炸的撒子，还有菜有酱，十文也算不得贵，更何况六文，当即便有人直接给了十二文，“我要两套！”

        “我也要一套！”

        叶一伊没想到这开业就这般顺利，看来一个月五两的租金倒也不贵。

        接了那煎饼的人当下就咬了一口：“嗯！美味！面饼酥软，撒子酥脆，这酱料辛辣爽口，娘子好手艺！”

        “果真这般好吃？那我也要！”

        这虹桥是梁城两岸的必经之路，经商的、赶趟的、做生意的，谁不是饥肠辘辘等着一份儿朝食？更何况是这样好吃便宜又能带走的新鲜煎饼？

        虽决定摆摊卖煎饼，可原有的点心也没丢，叶一伊昨晚赶了整整一百个绿豆糕，这会儿就摆在一边，也不吆喝，自然就有人上门来问。

        买一套煎饼加三文得一块儿糕，买两套煎饼只需两文，若买三套，就直接送呢。

        随着虹桥早上人越来越多，这摊子前挤挤挨挨的，也自然就多了。

        “前面的，什么这般热闹？”虹桥早上人多，自然就有维护秩序的官兵，瞧见这样热闹，一小兵就忍不住拉了个百姓问道。

        “官爷早，是前头新开了一个朝食摊，店主人是个漂亮女郎，做的东西也好吃，都在排队呢。”

        “有多好吃，值得这样等。”那小兵笑道，正巧肚里传来响动，干脆也上前去看看，到了跟前一看，哦，果然。

        这样标志的小娘子，哪怕做的东西只能糊口，怕也能招上一堆人来。

        “客官要点什么？”叶一伊笑着抬头去问，那小兵原本还只顾着看饼，当下也被这笑晃了晃神，脱口而出：“来五套吧。”

        兵营里左右是饿肚子的兄弟，带一些回去，也显得亲近。

        叶一伊笑：“客官稍等。”

        五套煎饼很快打包装好，临走前叶一伊还给他包了三块绿豆糕：“慢走。”

        那小兵提着饼和糕，眉眼欢欣的走了。

        不到一个时辰，这桶里的面糊竟然只剩了一个底，叶一伊惊讶，看来，这再不过多久，就能直接收摊了。

        “师父，咱们今日要是还没寻见那小娘子，殿下会不会生气呀？”

        不远处，黄福全带着自己的徒弟顺岁正慢悠悠在街上逛，一边逛还一边打量身边经过的人。

        “生气？”黄福全想到昨个儿殿下那阴晴不定的表情，“要只是生气就好咯……”

        顺岁听不大明白师父的话，但眼神却不敢停下：“我真是看不大懂殿下的心思，若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直接上门去寻就是，若是不知，也自然可请人打听，何故非得这样大海捞针？这梁城这样大，寻一个女子，也未免太难了些。”

        顺岁话音未落，就被黄福全敲了敲脑袋：“糊涂东西，殿下哪里吩咐你我去寻了？是你师父我觉得昨日差事办的不漂亮，要将功补过！你想想，今日殿下没吩咐，咱们却把人寻见又把东西都买了带回去，那殿下的心情，是不是自然就好了？”

        “原来如此，还是师父厉害。”

        顺岁一边拍着马屁一边看，忽的眼睛一亮：“师父你快看，那有个小娘子！”

        黄福全顺着他眼神一看，只见一颗树下有一个黄毛小丫头正坐在马扎上吃煎饼。

        “你这糊涂东西，那么小，怎么会是——”

        黄福全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带着孤妹的小娘子……

        对啊！这不是就是孤妹么？！视线再往边上那么一挪……

        黄福全猛拍大腿：“找见了！！”

        叶一伊没想到第一日出摊就这么顺利，日头刚刚起来，这所有的点心和煎饼就全卖完了，她正拿着抹布在清理灶台边上的酱料时，面前陡然出现两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娘子，可还有点心和煎饼？”

        这两人一老一少，面容很是和善，叶一伊摇摇头，略带歉意：“抱歉两位，今日卖完了。”

        上一秒那两人还含着笑，听到卖完了三个字，如同那瓷瓶开裂，表情霎时就出现了一丝裂痕。

        “卖完了？！？！”

        “嗯。”叶一伊道：“明日客官可赶早。”

        黄福全几乎崩溃，看一眼叶一伊的小摊，还当真是一点儿不剩……他目光幽幽，甚至看向那小丫头手中的煎饼。

        小蝶心中警铃大作：“不给的！”

        叶一伊笑了。

        黄福全叹口气：“小娘子明日可还在这？”

        “在的，以后就都在这摆摊了。”

        听见这话，黄福全才露了笑，他不是沈熠，早早便想好了说辞，当即掏出五两碎银递上去：“不瞒小娘子，我寻小娘子好久了，我家夫人尝过您在洒金桥下卖的点心，甚是惦念，这两日见娘子没去，今日才让我上街寻，好不容易寻见了，娘子却又卖完了。这五两银钱是定金，包下娘子一个月点心，够也不够？”

        叶一伊惊讶极了，“自然……是够得，但……您家夫人是？”

        她在洒金桥下摆了那些日子，从未有什么夫人上门采买啊？唯一倒是那陈家小姐，出手也不及这位这样……

        黄福全怕说多了露馅，立马解释：“是我家的丫鬟买的，夫人凑巧尝了尝，小娘子收下便是认可这门生意了，明早，我定准时来取。”

        “好……”

        叶一伊还想说什么，那两位却飞快走了，瞧背影……怎么还有些急呢……叶一伊奇怪极了，但不得不说，这五两银子还真是帮了她的大忙，许是那家夫人真的喜欢自己做的点心吧，若是这样，明日替人家好好做就是了。

        黄福全麻溜的回宫，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传给自家主子，刚走到大殿门口，便瞧见了沈熠。

        “沈将军早。”

        “公公早。”沈熠停住脚，“殿下可醒了？”

        沈熠刚刚接手这城内巡防营的差事，每日早上都得去营中巡视，末了再向赵澈禀报。

        “起了起了，咱家去替将军禀报。”

        黄福全笑着正准备进去，眼神却忽然落到沈熠手中，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子上。沈熠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早上照旧去城防营巡视，瞧见几个士兵正聚堆吃朝食，一人手上一个煎饼，还偷偷的玩笑，什么小娘子，漂亮女郎。我有些生气，罚了他们在营中跑圈十里，这煎饼，也没收了。”

        黄福全心跳如鼓，这黄色的袋子可不跟刚才在那位娘子摊上看的一样吗，他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沈熠又道：“我已经尝过了，这煎饼不错，用这样好的袋子装煎饼还真是大方。”

        “你、你自己吃了？！？！”黄福全大惊。

        沈熠奇怪：“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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