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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兔死狗烹


  将离不愧是百里青阳这么多年身边唯一的侍卫。论武功,将离是与百里青阳不相上下的,但他最厉害的还是过目不忘的本领。

  将离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秘阁,而不被人察觉丝毫,这一点,除了顾相安,还没有第二人可以做到。将离利用他那近乎变态的记忆能力,回忆着顾相安之前留下的羊皮卷,在漆黑的秘阁中找到秦家的卷宗,他利用白珠照明,看了一夜大卷宗,把所有有关秦相的卷宗都看了一遍,记在了心中。

  回到相府,陆秋禾研墨,将离迅速在脑中梳理一番,就把在秘阁中看到的重要线索写了出来。

  在砚台中添笔,在展开的宣纸上下笔,所有内容画面自动汇于笔尖,但东西实在庞杂,将离还是不间断的写了两个时辰。

  期间,陆秋禾累得腰酸手腕疼的,许庭晔实在看不下去,就接替了陆秋禾研墨的活。“坐那儿去。”他指了指自己刚刚离开的椅子,陆秋禾看去,这椅子昨天还是硬邦邦的木头呢,今天就添了张软垫,看着比赵文浩窝的椅子高级了不少,再看看其他椅子,那张还真是独一个,不会是许庭晔让人今早直接从自己府里搬来的吧。

  许庭晔赶走陆秋禾,直接伸出他那大长腿,一勾,直接把将离身后的椅子给拉了过来。那本来是给将离坐的,但将离觉得站着比较容易回想,就一直没坐。这许庭晔直接坐了上去,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陆秋禾嘴角一抽,这几个时辰,她早就想坐了,但看看身边的将离这么辛苦还是站着的,她就不好意思自己坐下,就站着了,没想到这许庭晔倒直接坐下了。

  丞相,你快回来啊,有人欺负你家可爱的将离了。

  陆秋禾在心里吐槽着,但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加之这许庭晔的椅子实在舒服,就像躺在现代的沙发上的感觉,就渐渐睡去了。

  赵文浩身体也因一夜的寒风,有些撑不住了,窝在椅子里也睡着了。

  许庭晔看着两人,“真是亲兄妹,这睡相都一样。”下人拿来两个毯子,许庭晔拿着放缓脚步,轻轻盖在了陆秋禾身上,一个有些薄,两个是正好。

  将离长松一口气,看着慢桌都是自己写的宣纸,微微点头,这记忆力好在没有退化。抬头看向下面,见许庭晔站在陆秋禾身边,才发觉陆秋禾与赵文浩都睡着了。他走到许庭晔身边,拱手行礼。许庭晔一个手势打住了他,让他不必多说。

  两人走到书案前,许庭晔轻声开口:“昨晚都辛苦了,这也忙了一上午,先回去睡一觉,晚上再详谈。”

  “多谢小王爷。”

  许庭晔蹲在陆秋禾身边,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出了神。仿佛在透过这张脸去看另一个人一般。许久,许庭晔收回就要碰到陆秋禾的脸的手,轻叹了口气,轻轻抱起陆秋禾,“阿音,很快,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轻声的呢喃,再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怀中的少女似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极不安稳的呢喃出声。许庭晔仔细去听,身子僵住,不再前进一步。

  “……阿…………阿晔……不要再找……走了……”那呢喃极不清晰,转瞬即逝。许庭晔就直直抱着陆秋禾,一动不动。他不敢动,不敢低头,怕真的见不到他想到骨子里的人儿。

  终于,怀中的少女不再乱动,也不再呓语。许庭晔抱着陆秋禾回到了她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回来,从来不是为这天耀,不是为这了正家的江山,只为了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方丈多次劝他回头,但每次他都不言语。因为他要做的事,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再等等,阿音,两个月,阿晔就可以带你回家了,这里有你的亲人,有我,那无尽的黑暗,不该由你来承受。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陆秋禾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呆呆的望着房顶,手心里满是汗水。

  赵文浩没过多久就醒了,看看空荡荡的书房,有些懵逼。这不是在商量大事的吗,这人都跑哪去了。

  “赵大人,小王爷说您醒了就先在府中歇着,晚上还有要事,今晚是不必回去了。”

  赵文浩打了个喷嚏,抱着被子就进了房间睡去了。

  转眼天色就黑了下来,几人匆匆用过晚膳,就都聚在了书房。

  将离把自己在秘阁中的发现讲了出来。

  原来当年秦相的案子,确实大有隐情。

  自古便有功高盖主之说,只是先皇一向待人仁厚,尤其是先皇登基后,并没有出现过历代帝王大肆斩杀打压反臣、功臣的事情。相反,先皇还大赦天下,大罪转小罪,小罪者能放则放,不能放者,也没有再施行酷刑。多次奖赏功臣,像秦相,许老爷子,余济远这样的开国功臣,先皇更是大为重用,接连封赏,秦相更是直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许老爷子因为受了重伤,不能再上阵杀敌,所以没有接受封赏,先皇就直接与许老爷子结拜,这才有了天耀唯一的异姓王爷。

  顾老爷子倒是接受了封赏,本来顾老爷子的位子是要传给他儿子的,就是顾相安的父亲,顾大公子,但谁料这顾大公子偏生有反骨,去做了让人瞧不起的商人。先皇却没有轻视顾家,还把皇家的生意也交给顾大公子来做。

  就是这般的先皇,谁都不会想到也是个容不得权臣的主儿。

  仔细想来,看似朝堂各方势力均衡持平,但深究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爷就只剩秦相一家独大了。首先,顾老爷子虽实力强悍,但顾家后人去从伤了,除了顾老爷子,顾家就无人能在官场争雄了。再是赵家,赵老爷子的儿子儿媳都是在战场上去世,赵老爷子一夜间便苍老许多,直接要致仕去了,要不是先皇拦着,真就没了现在的赵家了。

  许家因为人丁薄弱,当时只有一女,时间长了,也不成气候。余家一直并没有太大的实力,但余家的女人在深宫,还是让各方有些忌惮的。所以,最让先皇忌惮的就是秦家了。当时的秦家可是有个战神秦大公子的,这秦家一日不除,帝王的位置就一日不踏实。

  秦相精明了一世,单单就看错了帝王之心。他以为教导先皇成才,扶植先皇登上帝位,就会让先皇照拂秦家。但他还是算漏了帝王心的冷酷决绝。

  先皇把秦相的老谋深算学了八分,还学会了秦相没有教的对亲人的狠辣。他一直隐忍,就像埋在秦相身边的毒蛇一般,时刻准备咬秦相一口,给他致命一击。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余济远野心勃勃,但先皇始终认为女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他就宠爱余太妃,培养余家与秦相在朝堂上相互制衡,还想利用余济远的手,干掉秦相。

  秦相掌握了余济远欺压良善,买官卖官,贪污赈灾粮,私吞军饷的种种证据,余济远就破釜沉舟,反咬秦相一口。先皇就暗中添火,给秦相使绊子。就在秦相拿着证据去找先皇的当天晚上,他看着自己的心腹忍着最后一口气给他送来的信,他才明白过来,但这时已经晚了。

  果然,不久,秦相就被召进皇宫,当晚,秦家满门被灭口,那个一代战神,也从此陨落,秦家就从此消失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陆秋禾听到将离说的,突然就想起这句话。

  “自古帝王最怕的不就是功高盖主么。”许庭晔冷笑一声,幸好他不是那真的皇家人,真倒胃口,只是可怜他那大侄子了……

  “这帝王心,不可随意猜测。”赵文浩还是比较规矩的一个,很有少年老成。

  陆秋禾也没说什么,她只想好好活着,这妄论皇帝的事,还是交给那些皇帝都没办法动懂得人去做吧,就比如这里唯一的一个,许庭晔!

  “先皇不怕以后余家一家独大吗?”陆秋禾还是不太了解这古代的脑回路,宫斗、朝堂腥风血雨什么的,太复杂了,她的道行还是没有修炼到家。

  “余家到底是什么德行,先皇还是知道的。更为重要的是,先皇知道,余家除了余济远,再无可用之人。”许庭晔说道。

  陆秋禾想着这天耀的几股大势力,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里感觉像是搞了计划生育似的,他们的子嗣都很少,像是顾家,现在只有顾相安一人。许家只有许庭晔。就连皇家,也只要了正文定与百霖两人。

  这难道是有人在偷偷搞计划生育?陆秋禾不禁摇头失笑。

  赵文浩:“余家现在确实只有余志贤一个男丁,不过也是个没用的!”

  “那这整件事应该的是少了一环,才让秦相一败涂地的。”赵文浩笑看着手中的宣纸接着说道。

  “那不就是先皇嘚瑟信任呗。”陆秋禾摇摇头,这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再良善,也得裁判信你才行啊,要她看啊,这秦相就是输在与裁判的关系不好上面。

  “木匣子。”许庭晔道。

  赵文浩:“看来是秦相已经知道了先皇是不会信他的,相反,这证据一旦交给先皇,更会护住余济远,所以秦相选择把证据藏起来。等先皇有了想要除掉余济远时再拿出来最好,而且还能为秦家伸冤。”

  “大理寺卿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许庭晔赞叹道。赵文浩无语,这个他应该早想到了才是。

  “眼下不正是这个时机吗?那我们就差找到那个木匣子了。”陆秋禾回想起在秦府找了一夜一无所获的倒霉样子,就很是头疼。

  这丞相的思维方式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藏个东西,都如此隐秘,这都多少年了,前前后后吧又来了多少批人,愣是没找到!

  陆秋禾建议道:“要不要问问百里大哥?”

  另外两个人以为她是想到什么,都看向她,等待下文。“百里大哥不是与秦相一样,都是做相爷的嘛,说不定这丞相们的思维方式都一样呢。”陆秋禾转头看向将离,问道:“你们相爷一般都把宝贝藏哪?大胆说,咱都是一家人,没事的。”

  将离汗颜,还是如实说了:“相爷都是把他们放库房的,其他的地方,将离也不知道了。”

  陆秋禾听罢,就感觉到一股绝望。这库房,秦家的估计早就被搜刮干净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来搜。

  “百里自己也去过,也是一无所获。”许庭晔补充道。

  得,这条路是堵死了。

  “那就找秦安逸问问吧,就算是失忆了,但刺激刺激应该还是能想起来点什么的吧?”路球球和话一出口,顿时感觉自己的罪恶。

  她、她、她,怎么能对一个如此纯洁的男孩子说出“刺激刺激就能想起什么”的话!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伤害秦安逸。

  她就是想还秦安逸全家一个清白,然后治好秦安逸。就再也不参与京都的事了。什么你死我活的争夺,谁爱做,就让谁去做吧,反正她要离开京都这个鬼地方。

  秦安逸正在跟青韵一起学写字呢,陆秋禾带着秦安逸进了书房。秦安逸就紧挨着陆秋禾,陆秋禾感觉愧对秦安逸,但现在就只能用母爱般的眼神关爱关爱他了。

  “安逸,你记得最久的事情是什么?”陆秋禾想了半天,也就只能这么问了。

  秦安逸吃着糕点,配合着陆秋禾回想以前的事,众人就都看向秦安逸,这时都是很紧张。他们也不知道秦安逸到底忘到什么程度。

  “安逸记得黑风寨,记得爹爹,还有很坏的二当家。”秦安逸笑着说道。

  陆秋禾扶额,这以后的事,她都是明明白白的,不用这小子她自己都能说上来。

  陆秋禾给众人解释了秦安逸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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