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冲突

腥风血雨。

        经过半个晚上的鏖战，被寄生的士兵所剩无几。但，顾止也很清楚，弹药告急、疲劳作战，他们也撑不了太久。

        更何况，王冬并没有出现。

        他将目光挪到那停在村庄中心的飞行器。舰门大开，四周压根没有士兵看守，像是明晃晃地邀请他们进去一般。

        再看看其他队员。

        3个alpha似乎并无大碍，他们习惯了在战场上持久作战。唯一的beta

        他仔细扫过江离。战斗能力跟得上反应能力，一双黑眸也依然灵敏地探察敌情，更难能可贵的是高涨的战斗热情。

        种种一切好像都在说明她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但是，没有长期训练造就的体力，也没有积累的战斗经验。

        像一柄未开刃的剑。用剑者武功再强，也绝造不成更大的伤害。或许，这么多年来，她的能力被隐隐的一层屏障限制了。

        那层屏障，究竟是什么？

        高度警觉。

        战斗中，没有时间仔细辨别来者。精神力这时派上了用处——像密布的蛛网，以她为中心向身周扩去。

        稍有生命体的靠近，“蛛网”的任何波动，她就会立即感知。

        “！”

        右侧！

        江离被alpha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她应激反应般举起枪托就往右侧一砸。余光扫见alpha森绿色的眼瞳时，她才意识到，来者不是敌人。

        “啊、对不起！”

        然而，动作已经刹不住了。

        却眼见得alpha后撤一步，抬起手来就将砸来的枪托向下摁去。一套动作流畅得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她要做什么一般。

        然后，答一声，

        “没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江离一愣。“休息？”

        alpha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来与身前的beta对视，那一双涌现着森林绿浪的眼中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唇紧抿着。

        右脸颊是男人指尖的冰冷触感。beta无措地瞪大双眼，被触碰的脸颊火一样灼烫。

        伤口处被轻轻地按压，渗出血来。

        诡异的酥麻与疼痛并行。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随即，alpha眉头一皱，快速地移开指腹，又若无其事地从腰袋里拿出一张创可贴来，递给她，

        “伤口别感染了。”

        “还有，别绷得太紧。敌人处理得差不多了，留足体力。”

        她怔怔地接过创可贴，垂下眸。

        一阵酸涩从心底蔓延、肆虐生长，使她不得不开口，不甘地询问。

        “顾止，你这么说，是因为我是个beta吗？”

        分化成一个beta后，江离再也没有进过顾止的梦。或者，更确切地讲，再也没有进过任何其他人的梦了。

        困扰她多年的迷梦终于破开。然而，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alpha，随着她分化为alpha的期望，都似梦那样破碎、消散。除了他叫顾止，关于他其他的一切，她一概不知。

        然而，就像她徒劳地接受自己是个beta一般，她也不曾去打探这个青年的具体情况。是不愿、也是不敢。

        不敢去打扰那个曾经的自己。

        “我当然会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

        再也不可能了，江离。

        ——那么，就让梦的幻境沉寂吧。

        拿出那副坦然接受一切的面具，做一个符合所有人印象的、磨平了棱角的beta。

        精神治疗师，一个不必因不是alpha遭受冷眼的职业，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沉默、身材高大的alpha沉默地弯下腰来，与她平视。

        她避开目光。嘈杂的心跳扰乱脑海中浮现的所有。

        ——说什么天才精神治疗师，自己的心理素质也根本不过关，江离。

        医不自医，人不渡己。

        一个狼狈而失败的学习者，跟着一个错误的引导人，走出一条不无可笑的人生道路来。

        “江离，看着我。”

        可是，他却这么说道。

        他的脸、与十年前那个他重合。时空交错，恍然一梦。

        但，有所不同的是，他的眉眼中再无质疑与冷淡。而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与鼓励。

        “我这么说，从来不是因为你的性别。”

        他认真地说，

        “你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军医。”

        俞晴拍了拍沙景晔的肩，努嘴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一a一b。

        “你说，我现在应该开枪把长官脚边那个残血的虫族点掉吗？它好像要抓住长官的腿了。”

        “应该不用吧，长官一踹就好了。”

        终于，所有下仓的士兵全部被剿灭。这场战役的终末，是那艘一动不动的飞行器。

        顾止知道，王冬就等在那艘飞行器上。目标很明确，也足够像叶辰安下达命令的风格。

        ——是在等他。

        他虽早料到会如此，也不得不主动上钩。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解法。

        是他自投罗网，还是对方引颈受戮，也未有定数。

        “准备潜入飞行器，夺取控制权。”他简单地下达命令，右手紧紧握住光剑。

        狭窄区域，枪的效力不能最大化；不妨用他更擅长的光剑。而双三角的队列阵型，也让防御和进攻得到双向的最大弥补。

        寂静，徒有风沙吹过金属发出的磨砂之音。飞行器敞开的舱门，像是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而静步入其中，高科技的布设由于外界的荒芜落后格格不入。

        寂静中响起一阵掌声。

        笃定地，alpha们无一不朝掌声的缘由扣下扳机。枪弹没入血肉，发出一阵阵受到阻碍的闷响。

        掌声并未停下。

        控制席上，一个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他身上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最终恢复如初。

        “顾止少将，您的身手还是那样好啊。”

        “属下王冬，前些年有缘和您一起抗击虫族。”

        他的额顶，晃荡着两根一节节拼凑的触须。

        江离：“好大的蟑螂。”[小声]

        林岳：“江医生，你这么一说还挺像的。”

        已经听见的王冬：

        他皮肉不笑地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目光在女人身上慢慢碾过去，

        “属下倒是不知，大名鼎鼎的精英α小队还收beta。顾止少将，不会是您违规操作吧？”

        顾止没有多言。发出刺眼光芒的光剑向还在说话的虫族飞去。

        “刺啦”一声，断掉的触须掉落在地上。

        被虫族寄生的人是没有所谓的情感的。他们只有顺从被攻击的愤怒与惊慌，本能地进行反应。

        被光剑切断的触须很快再生。

        而空中的光剑，很快被人影接住。堪堪躲过光剑的王冬猝不及防又挨了一拳，锯齿的颚很快显露出来。

        江离：“好吧，原来是蜈蚣。”

        沙景晔：“他这样还能说话吗？”

        林岳、俞晴：“你见过虫族说话吗。”

        江离[后知后觉]：“不是，在你们队长战斗的时候就这么看戏好吗？”

        三人：“反正也插不上手。”

        因为受伤被迫激活虫族完全态的王冬已经不成人样。在脊梁尾骨处延长的背甲之下，藏着整齐排布的带刺虫足。而那对毒液浸染的颚，是最危险的武器。

        光刃削甲如泥，并且，随着一次次的受损，再生的速度也大大减缓。

        陷入暴怒状态的蜈蚣攻击频频落空，伸长的虫躯妄图困住alpha，似乎也是无用之举。

        宛如困兽。

        然而。

        “砰——”

        一声远离于战斗中心的枪声。

        顾止瞳孔一缩。

        alpha从后颈上拔下的，是一支注射器。

        从视野盲区的侧舱走出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因为后坐力，他拿着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安特？！”

        江离失声喊到。

        “除了顾止少将，全部离开。”

        恢复成人形的王冬将卸了力的顾止按倒在地，他那还呈现复眼状态的眼睛冷漠地在少年的身上停留一秒。

        “王中尉，那我的姐姐！”少年面容惨白地急声道。

        “你也留下吧。想去看你姐姐的话”复眼很快移开，狠戾地对着α队剩下的成员，“离开飞行器！解药，只有叶辰安上校有。”

        “我也得留下。”江离出声道。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止被带走。——但是，用什么理由，能让对方允许她也留下？

        思维快速运转。一个绝妙的办法应运而生。

        对不起了，顾止少将。

        beta皱紧眉头，“顾止少将患有精神狂暴症，状态很不稳定，随时发作。”

        “而我是他的主治医师。王中尉，您也不想专心驾驶飞行器的时候被突然发作的顾止少将攻击，对吧？”

        “至于我，一个beta，您放心，身边一个武器也不会带。”

        她这么说着，向愤怒地另外三人眨眨眼，将身边所有枪械递去。

        “江医生”林岳显然不是很同意。这样的做法太危险了，失去所有武器，一个beta想要战胜因寄生强化的alpha，太难了。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江离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示意三人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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