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店

一个月后。

        云妙将家里的一切安排妥当，怀揣着二百两银票和她爹留下的遗志义无反顾来到了京城。望着宽阔的大街和热闹的市场，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激动与陌生。

        没等她激动多久，她迎来了第一个问题，她的饭馆究竟应该开在哪里呢？

        云妙在街上走了半天，碰到了一家出售店面的招牌，她赶紧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一家茶室，茶室老板招呼她落座，“姑娘，喝茶吗？”

        云妙有些局促地摆摆手，“老板，我想问你这店铺怎么卖啊？”

        老板见她穿着普通，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料定她买不起，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五百两。”

        “五百两？”云妙惊呆了，“怎么这么这么贵啊？我家那边最繁华的大街，店铺不到一百两就能盘下来。”

        老板嗤笑道，“姑娘，你家里是什么穷乡僻壤？也敢和京城比，要是没钱就赶紧离开吧。”

        云妙不死心，她试图跟老板讲价，老板，您能不能便宜一些？”

        砰的一声，大门在她眼前被关上了。云妙碰了一鼻子灰，她只好继续找更便宜的店铺，然而一路上的店铺一家比一家要的价高。云妙这下子学明白了，她将视角转向了偏僻胡同里，酒香不怕巷子深，就算店铺开的偏一点也没什么。

        然而偏巷子里的店铺也不便宜，云妙走了半晌，终于看到了一家角落里的客栈，明码标价二百两卖出地契房契。

        云妙心里一喜，赶紧上前扣门，开门的是个书生，见云妙一个人站在门外，他摆摆手道，“不好意思姑娘，本店打烊了，要住店你去别家吧。”

        “诶——”云妙赶紧拦住他要关门的手，“公子，我不住店，我是来买你这间店面的。”

        书生脸上一喜，连忙请她进来，“姑娘，你不早说，请上座。”

        他让云妙坐在一旁，然后为她新泡了一壶茶，“姑娘，我这店铺真的很好，您先喝茶。”

        他把茶杯递给云妙，又从柜台后面扒拉出一张客栈平面图，展开给云妙热情介绍，“姑娘请看，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客房，一楼后面还有个后院，平时可以种些蔬菜，我这店里的桌椅板凳都可以免费送给您，一口价二百两怎么样？”

        “这……”

        云妙有些犹豫，她现在手里只剩下二百两，要是把全部的钱都用在买店铺上，那她以后可怎么生活呢。

        书生看出她的犹豫，他也知道自家店铺位置偏僻，不好招揽生意，他咬咬牙道，“一百八十两。”

        云妙心里微动，她察觉出书生还有能降价的空间，因此虽然心中紧张，仍然不动声色。

        书生不想放过这次卖店的机会，他朝云妙比画了一个七字，“一百七十两，姑娘，不能再少了。”

        云妙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道，“一百六十两，同意的话立刻成交。”

        “好。”

        书生当机立断，似乎怕云妙反悔，他立刻拿出纸笔和云妙画押，同时把房契地契全都交给了云妙。

        眼看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云妙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一夜之间她就有了归属，她不再是孤独漂泊的游子，有了这间店面她就好像在京城扎了根。

        书生拿着两张薄薄的银票，和云妙的表情相差无几，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大声朝后院喊了一声，“老周！”

        “掌柜的，怎么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秀才从后院走出来，书生道，“老周，你别喊我掌柜的了，从今天起云姑娘就是你的新掌柜。”

        他又转头向云妙介绍对方，“周笔客，是店里的账房兼任跑堂，云掌柜，您要是不嫌弃，就留他在店里接着干吧。”

        老周看了眼云妙，欲言又止。

        云妙以为老周怕自己把他赶出去，赶紧道，“我正好初到京城，有许多事也不了解，以后还要麻烦您了。”

        老周受宠若惊，“掌柜的，你别这么说，感谢您愿意留下我。”

        书生见一切都交接完了，他马上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直到书生的身影慢慢远去，老周才慢吞吞开口，“掌柜的，我瞧您不像是有钱没地方花。”

        云妙不解道，“怎么了？”

        老周给她指了一圈屋里的环境，又指了指萧条的大街，“你瞧外面，前掌柜的这么快跟您签了合约，您就没有仔细看看吗？”

        云妙知道他指的是这个地方位置偏僻，环境不好，不过她倒是很乐观，“我身上只有这些钱，好地段轮不到我，再说我想把客栈改成饭馆，吃饭的需求总比住店的需求多吧。”

        老周见她干劲十足，只好闭上了嘴，云妙瞧着大堂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又去厨房瞧了瞧，发现厨具虽然老旧，但是一直在使用，“老周，你会做饭？”

        老周摇了摇头，“前掌柜会做，只不过他做的饭很难吃，所以以前的客人们只住店，吃饭另找饭馆。”

        可能这就是客栈萧条的原因吧，云妙心里想。

        厨具该买些新的，还有食材也要准备一些。云妙心里盘算着该准备的东西，一边问老周，“老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集市能够买新鲜蔬菜和肉的？”

        老周道，“有东市和西市，东市离得近一些，现在已经关门了，早上去买比较合适。”

        云妙点点头，记下来老周说的话。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小声的啜泣声，云妙听着像是个小姑娘在哭，“外面怎么了？”

        老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他跟云妙解释道，“是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已经在这边五天了。”

        云妙听不得小姑娘哭，她走出店外，就看见斜前方有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她的身旁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身前的木板上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手边的破碗里放着几个铜板。

        云妙来到小姑娘身边站定，小姑娘见有人来了，下意识给她磕头，“姐姐，求求给我几个钱吧。”

        一声姐姐让云妙的心揪了起来，她却没有掏钱的动作，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白布下盖着的东西。

        “小姑娘，你爹死了？”云妙柔声问她。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姐姐。”

        白布下的人晃了一下，云妙见准时机一把扯下那块白布，然后踢了小姑娘“死了”的爹一脚。

        那男人痛得捂着脚坐了起来，“你这个女人，你疯了？”

        云妙把白布扔在地上，嘲讽道，“你不是死了吗？现在怎么回事，诈尸了？”

        男人发现自己暴露了，讪笑着站起来，“姑娘，我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带孩子走。”

        小姑娘脸上显示出害怕的神色，一听男人要带她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云妙捕捉到了小姑娘的害怕，她拦住男人，“等一等，你确定这姑娘是你女儿？”

        男人想要回答是，可是见到云妙的眼神，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试探道，“姑娘，这是我养女，您到底想干什么？”

        “十两银子，我要收养这个小姑娘。”

        男人瞬间眼前一亮，他见这小姑娘面黄肌瘦，想将她卖去青楼都没有老鸨子愿意收，于是干脆不给她吃饭，让她演着卖父葬身的把戏，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会看上她，倒是会看她可怜扔几个铜板。

        没想到今天有冤大头来了，男人脸上显出喜色，又害怕云妙逗他玩，“姑娘，您是说真的？”

        云妙把十两银子扔进那个破碗里，然后拉着小姑娘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钱已经给你了，以后不许骗人，听见了吗？”

        男人见了钱两眼放光，哪管云妙讲的什么，只管点头就是了。

        云妙牵着小姑娘的手把她带到了客栈，小姑娘老老实实任她牵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仰视她。

        老周站在门口目睹了云妙捡孩子的全过程，他觉得这位新掌柜的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买下了最偏僻的地段开饭馆，饭馆还没开张，又捡了个小姑娘回来，瞧这年纪，端盘子送水都费劲。

        “姐姐，谢谢你。”小姑娘突然开口。

        云妙道，“谢什么，你家里在哪儿，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家。”

        一听说要回家，小姑娘吓得立刻攥紧了她的手，声音都颤抖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我不想回家。”

        云妙见她又要哭，赶紧蹲下来帮她擦眼泪，她见不得小女孩哭，“怎么了？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女孩抽噎着开口，“我娘，我娘死了，我爹把我卖出来了，然后我跑到外面成了乞丐，被那个叔叔抓起来要我当他的女儿，我不哭就不给我饭吃。”

        云妙听着她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经历，心里更加难过，明明是这么小的小姑娘，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忍不住一把搂过小女孩瘦弱的身板，一边安抚她，“姐姐不带你回家了，你跟着姐姐住在客栈里好不好？”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好。”

        云妙放开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我叫云妙，你以后叫我云姐姐就行，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似是渴坏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这才空出嘴回答她，“云姐姐，我叫阿芫，十四了。”

        十四岁，云妙看着阿芫面黄肌瘦的模样，还以为她只有十岁，看来那男人肯定没有好好给阿芫吃过一顿饱饭。

        突然之间，阿芫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云妙瞧着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一口气喝了这么多水，看来是饿了。

        阿芫红着脸捂着肚子，低下头不肯抬头看云妙。云妙教她不用害羞，“阿芫，民以食为天，吃饭睡觉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老周在一旁适时插话，“掌柜的，厨房里就剩下几个鸡蛋了。”

        “鸡蛋啊。”云妙有了个主意，“那姐姐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阿芫饿坏了，只顾着点头。

        云妙走进厨房，转头问老周，“老周，蛋炒饭你吃吗？”

        老周想着云妙做得再难吃也不会比前掌柜做的更难吃了，他点点头，“谢谢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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