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尊大佛

入目的是熟悉的帘帐，眼前还有些模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云妙眨了眨眼，那层纱还存在，她从被子中抽出手，手指触碰到纱布时，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她眼睛出了问题，是她的眼前真的多了一层布。

        头好疼，云妙捂着额头撑着柔软的床铺坐了起来，直到她坐起来才发现屋里多了一大一下，一个少年，一个男人。

        男人也在看她，二人隔空四目相对。

        直到云妙醒了，萧凛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为何会有隐隐的不安之感。

        云妙一直以为他是一贫如洗的普通人，他从没有刻意掩藏，可他仍是骗了她。

        骗了一个丧父的姑娘。

        纵然这并非他本意，但他心中有愧，他开口想要跟云妙道歉。

        云妙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二位，你们是谁啊？”

        萧凛未出口的话被这句话堵在嘴边。

        一切的话语在这句话面前都瞬间苍白无力。

        屋内一瞬沉寂，云妙感受到这不妙的氛围，她有些奇怪，是她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还是萧禹瞻最先反应过来，他冲到云妙面前，朝她晃了晃手：“云妙，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云妙摇摇头，她只觉得这个少年很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抱歉，我们认识吗？”

        萧禹瞻瞬间挫败：“天啊！你不会失忆了吧？”

        “失忆？没有啊，我都记得……”

        萧凛此刻终于回过神，他走到萧禹瞻身边盯着云妙：“你记得什么？”

        男人的目光带着隐隐的侵略性，云妙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像被他吓到了。

        萧凛发现了云妙的变化，他察觉自己可能太心急了，于是微微后退，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声音也放缓了许多：“你的名字？你为什么来到京城？”

        云妙不由自主顺着他的问题回答：“我叫云妙，我爹去世了，我想来京城开饭馆。”

        萧凛像是抓住了什么，追问道：“你爹去世之前呢？你和谁住在一起？”

        “我当然是和我爹住在一起了。”

        “没有第三个人吗？”萧凛不死心。

        云妙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奇怪，但她仍是照实回答：“没有，我娘早就死了，我和我爹相依为命。”

        她说没有。

        她现在的记忆里没有他。

        萧凛不知道他现在该是什么心情，再见云妙，他满是尴尬和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一切。可是现在她把他忘了，他不用解释曾经的谎言。

        为何他没觉得放松，反而有一口气哽在喉头。

        萧禹瞻也不死心，他看着云妙茫然的眼神，忽然想起话本上看到的故事，失忆之人要想恢复记忆，可以让她受一些刺激。

        他立刻大声道：“干娘，您怎么能把我忘了呢！我是展鱼啊，你的干儿子！”

        萧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厉声道：“陛下，您怎么能管她叫干娘呢？”

        他虽然口中敬称，实则提醒叫萧禹瞻注意他的身份，不可随意胡说。

        萧禹瞻立刻怂了，但他试图为自己辩解道：“皇叔，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刺激她恢复记忆。”

        若是按照曾经的关系，辈分没错，称呼不对。

        “总之，她不是你干娘。”萧凛道：“不许这么叫。”

        “嘶——”

        萧禹瞻一声干娘入耳，云妙瞬间觉得耳中一阵嗡鸣，头在此刻剧烈疼痛，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浪潮一般不断翻涌。

        提醒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展……展鱼……”云妙看着萧禹瞻，呀。眼神已经从茫然变为了笃定：“你是展公子？”

        萧禹瞻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你可算想起来了！”

        云妙看着眼前惊喜的少年，她不是聋子，没有忘记方才萧凛如何称呼对方。

        他叫展鱼陛下。

        怪不得，怪不得赵擎苍将浮云馆立刻包围住，原来他要找的人是皇上。

        她知道当今圣上是个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见到了皇上。

        她让皇上做苦力，还开玩笑认了皇上做干儿子！

        “你是皇上，那你就是摄政王？”

        她还在周东的状元宴上想要见摄政王一面，可是当时没有见到，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屋里见到他了。

        云妙察觉自己这么坐着太无礼了，她赶紧掀开被子起身要跪下磕头。

        被子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云妙惊讶地抬起头，就见萧凛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你受伤了。”

        萧禹瞻跟着道：“是啊是啊，你好好休息。免礼。”

        “民女多谢皇上和王爷。”

        萧凛身上的血迹被云妙看到，她借着刚刚回想起来的关于萧禹瞻的记忆，想起了昏迷的时刻，她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

        那个人就是萧凛，她蹭了他一身血污。

        云妙赶紧道歉道：“王爷，抱歉，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萧凛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迹，可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他。

        “是本王该道歉才对，赵擎苍将你打伤，此事本王定会严惩不贷，还你一个公道。”

        “至于陛下。”萧凛道：“本王也该感谢你收留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妙听着萧凛的话，一边不由自主看着他。她一直听坊间传闻摄政王极其英俊，今日得见方知坊间人果真有眼光。

        而且他贵为摄政王，却并不袒护下属，对她一个普通百姓以礼相待，赏罚分明。

        “谢谢王爷。”

        云妙的声音出现在萧凛耳边，令他有些恍惚，曾经他每次帮她做些什么，都会得到她的一声谢谢。

        这一次，也不例外。

        萧凛不知怎么才能唤回云妙的记忆，他不总不能像萧禹瞻一样告诉云妙他是她曾经的丈夫。

        萧凛起身揽住萧禹瞻：“行了，陛下，既然云……掌柜已经醒了，您也该回宫了。”

        “啊？这么快吗？”萧禹瞻还有些不舍。

        萧凛看向云妙：“云掌柜，本王请皇上回宫后，立刻叫太医为你治病。”

        一听说萧凛是要尽快回宫找太医，萧禹瞻立刻收回了抱怨：“对啊，皇叔咱们快点回宫，太医院的太医肯定能多给云妙看看，免得她又出现什么记不得的后遗症。”

        云妙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于是道：“王爷，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忘记的事也想起来了，不需要麻烦太医。”

        “说不定，有些事你确实忘了呢？”

        萧凛留下这句话，随后带着萧禹瞻离开。

        留下云妙一个人不解，她还忘记什么了吗？为何萧凛这么笃定？

        萧禹瞻一出房门，就见阿芫和老周站在楼梯下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见二人下来，阿芫立刻迎了上去，她焦急道：“展大哥，云姐姐怎么样了？”

        萧禹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她已经醒了，阿芫，没事了。”

        萧凛见到阿芫的脸，神色微动。

        阿芫和老周这才放下心，阿芫察觉到了什么：“展大哥，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是啊。”萧禹瞻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他环顾了一圈浮云馆，初来之时他觉得这地方太旧太破，可是到如今真要离开，他却舍不得了。

        “云妙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我以后肯定吃不到她的手艺了，真是可惜。”

        阿芫道：“展大哥，云姐姐已经答应教我做饭了，以后我要是学会了，我做给你吃。”

        “真的吗？我们拉勾一言为定。”

        阿芫伸出手和萧禹瞻拉勾。

        萧凛提醒他：“瞻儿，我们该走了，别耽误浮云馆做生意。”

        他让萧禹瞻先进轿子，一出门就看见了赵擎苍，他跪在门外一动不动。

        萧凛问他：“赵擎苍，你可知错？”

        赵擎苍声音冷硬：“属下心浮气躁，仗势欺民，令浮云馆掌柜受伤，属下有罪，求王爷责罚。”

        萧凛道：“好，你倒是总结的好。既然知错，本王罚你杖刑一百，贬为巡街卫一个月，俸禄减半，你可愿意受罚？”

        赵擎苍心中大惊，巡街卫只是一个八品官卫，论权力连衙门里的衙役都不如，他本是四品副将，就算只有一个月，对这样的责罚他也难以接受。

        郑禀甫站在一旁，他知道赵擎苍肯定受不了这个责罚，刚想示意他别跟王爷犟嘴，赵擎苍却无视他。

        “王爷，您不如将属下俸禄罚光，杖责加倍，属下不愿做巡街卫。”

        “是啊，你皮糙肉厚，就算杖责二百，躺个十天肯定又能活蹦乱跳。你又是光棍一条，罚光俸禄也饿不死。”

        萧凛淡淡道：“不痛不痒如何称之为罚？本王就是要你做巡街卫，治治你这身毛病。”

        赵擎苍听萧凛的话，知道此刻已经无转圜的余地，他咬了咬后槽牙道：“属下遵命。”

        郑禀甫没法替赵擎苍求情，只好帮萧凛掀马车帘子，萧凛刚迈上马车，忽然停下来对他们道：“浮云馆的云掌柜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们借机报复，军法处置。”

        郑禀甫和赵擎苍连连答应：“是。”

        可是答应完毕，他们才想起来萧凛说的话，浮云馆的掌柜竟然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这样说起来，浮云馆可就有一个护身符了。

        赵擎苍则浑身冒冷汗，他刚才差点儿就害死了王爷的救命恩人，这样的责罚已经是恩赐了。

        马车滚滚皇宫的方向行驶，萧禹瞻坐在萧凛对面好奇道：“皇叔，云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朕怎么不知道？”

        萧凛睁开眼，看着一脸好奇的萧禹瞻：“陛下，您不知道的事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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