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116章

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接话所说的内容,  艾斯一下子就愣住了。

        可看起来丝黛拉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或者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挑挑眉，又睨了他一眼。

        “咳,  ”艾斯往她的方向凑了凑,  想要再正着说一遍刚才的话,  可是到了嘴边之后却发现,  根本讲不出来，只好说,  “我是认真的。”

        “哼，好吧。”她勉强点头,  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  “总之,  你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艾斯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边是庆幸丝黛拉应该不会再计较之前的那些事了,  但同时又认为在【他】心里,  他还是比不上路飞。

        倒不是说一定要和路飞比较,  只是……似乎【他】永远把路飞看的更加重要一些。是因为他们两个先认识的吗？

        而对他来说，即使一开始是路飞先每天都追着他跑的，后来也和路飞与丝黛拉都化解了之前的矛盾,  但现在,  路飞在他心里似乎和萨博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一到了丝黛拉这儿，他就总是感觉哪里都别扭。

        他把路飞当做弟弟看待,  可如果是丝黛拉……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只是觉得,  这不一样。

        丝黛拉坐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艾斯的神色，他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看着没有之前那么低落了。

        “所以为什么你自己先回来了？路飞和萨博呢？”  她有些好奇,  也有些担心。

        他们三个不会是吵架了吧？还是说他把路飞给打了？然后萨博在处理路飞的伤势？想到这里，丝黛拉越来越怀疑，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艾斯。

        “……他们还在后面。”已经提醒，刚才在沙滩上发生的事情就再一次回到他的脑海。他忍不住想要询问丝黛拉的想法，【他】的回答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丝黛拉，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最开始，他认为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哪怕是号称最和平的东海，哪怕哥亚王国是东海的边境线，少有海贼会出现在这里，人们还是怨恨罗杰的死亡带来了混乱的大海贼时代。然而等他询问卡普爷爷，却得到了“这只有你活下去之后才能得到答案”的回答。

        他想听听丝黛拉是怎么说的——【他】不像他们三个总是说着以后要成为海贼，也拒绝了卡普爷爷不想成为海军，似乎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人生的目标，那【他】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丝黛拉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艾斯的思维怎么如此跳跃，刚刚还在说以前的矛盾，现在又跳到了人生的大道理上。

        “人活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按照自己的直觉说，这些话仿佛就是脱口而出一样，“对我来说，看着你们训练、和你们一起吃香喷喷的烤肉、嫌弃你们每天都玩幼稚的海贼游戏，”见到艾斯的眉毛就要立起来，她不喘一口气地接着说，“别急着反驳，在我的眼里就是这样。可就是这样平凡又普普通通的一天，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他有些迷茫地望着丝黛拉，第一次发现人和人之间的思维又如此巨大的差距。

        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是已经出海的未来，他要成为海贼王，要超越自己的父亲，摆脱自己现在的身份。

        “你没有什么目标吗？”

        丝黛拉想到之前自己想要成为旅行家的目标，点头说：“有的啊。可是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如果一味追求那个结果，反而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她的目标是成为环游世界的旅行家，如果急匆匆地去环游世界，只为了得到一个‘旅行家’的名号，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只有在过程中潜下心来，去寻找推动着自己想要成为旅行家时心里的那个困惑——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地方都是什么样的？大家的生活都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看遍了世间百态之后，她自然会成为一个旅行家，她最初的目标是个这，但也不是这个。

        可如果让她把自己这种复杂的心境解释给艾斯听，什么“是也不是”，她说不明白，他肯定也听不懂。

        所以她只好说：“如果你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那就多在过程中留意吧，说不定等你完成了那个目标之后会发现，重要的并不是目标本身，而是实现目标的过程。”

        艾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类比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如果想要成为海贼王，一定要有自己的伙伴、也要在伟大航路冒险，那么丝黛拉说的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丝黛拉，成为我的船员，见证我实现自己梦想的过程吧。”艾斯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诚挚地说，“如果是你一直在的话，或许我就不会迷茫了。”

        她张张嘴，想说她其实帮不上这个忙，然而还没等第一个音节出来，木屋的门帘突然被掀开，路飞大大咧咧道：“喂，艾斯，你父亲是海贼王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

        艾斯的拳头捏紧了。

        萨博脱力地捂住脸颊，不忍直视。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不出丝黛拉的预料，三个人又打起来了。

        等终于熄火停战，另外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艾斯停在看戏的丝黛拉面前，没有表情地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如果他是海贼王的儿子，【他】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觉得他该死？甚至从此讨厌他？

        她想了几秒钟，歪头：“问什么？”

        “……”难道【他】是没有听到路飞的那句话？不可能吧？艾斯自己心里也不确定了，“关于我的父亲是……海贼王？”

        “哦，这个啊。”丝黛拉挠头，“这有什么好问的，路飞的爷爷还是海军英雄呢？当年和你父亲是对手，听说过吗？”

        罗杰是罗杰，艾斯是艾斯。就像路飞是路飞，卡普是卡普一样。

        艾斯：……

        果然【他】的脑回路不能用正常人来预测，非要说和谁比较像的话，那还是路飞吧。

        他一天天真是瞎操心。

        辗转在树屋和山贼之家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4年之久。

        丝黛拉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另外三个人要躲避逐渐暴躁同时更加暴力的卡普中将。

        现在艾斯和萨博14岁，丝黛拉12岁，路飞11岁。

        可最近丝黛拉总是很苦恼。

        她变得好像越来越……和大家不一样了。就连路飞身上都开始长肌肉了，而她的胳膊和腿上还是软乎乎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变硬的迹象。

        明明这几年后来她也有加入大家一起训练的，虽然可能频率没有其他人那么高，但差距……应该也不至于真的这么大啊？

        而且最近最困扰她的事情就是——她的胸前开始鼓起，最开始她以为是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肿起来了，后来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两边对称同时都有了弧度。

        胸肌好像也不是这么练的吧！？而且也完全不硬，手感摸着不像是肌肉。

        这两天更令人焦虑的是，她的小腹莫名其妙就开始疼了。和之前任何一次疼法都不一样，也不是吃坏东西了，就是里面疼，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部位。

        可是她还不想和另外三个人说——免得他们又要大惊小怪，以为她生了什么重病，还要去闹达旦。

        这个症状拖着拖着也不见好，而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暴躁，随便一件小事就能让她像炮仗一样被点燃，连路飞都不敢在她面前皮了。

        直到这一天，另外三个人因为不敢打扰她，就没叫她起床。等快要日上三竿了，丝黛拉自然醒来之后，感觉到屁股下面一片冰凉黏腻。

        猛地掀开被子一看，褥子上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心里顿时一片冰凉——这是大出血了？可是她也没有受伤啊！怎么会……但肚子确实又好痛，现在也在疼，几天了也不见好转的趋势。

        难不成最近的一系列症状，其实是她得了不治之症……！？会不会是她的哪个内脏坏掉了，现在全都变成血液流了出来？

        越想丝黛拉心里越害怕，她呆呆地在褥子上又坐了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血又流了好多，擦也擦不完、止也止不住。

        按照常识，如果流这么多血还能不停的话，最后肯定就失血而亡了。

        她可能是要死了。

        想到这里，粉发女孩儿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她死了，路飞他们会不会伤心？她要怎么和他们提起这件事呢？还是说为了不让他们看见她的死，要趁着他们不在偷偷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面对死亡？

        她愣了一会儿神，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叫她出去吃午餐了。

        想到这里，丝黛拉的身体比她的意识先动了。

        她翻出几年前达旦就给她的本子，从上面撕了一张白纸下来，焦虑地咬着铅笔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落笔。

        这种时候写的信，应该叫做“遗书”吧？

        可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得趁着他们回来之前离开这里。想到曾经在玛琪诺带来的话本子里看到过的内容，丝黛拉犹豫了一会儿，趴在褥子上低头地低着头，落笔写到——

        “亲爱的路飞、艾斯、萨博：

        等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们道别，如果还能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还能与你们相识、还能再喝下‘交杯酒’成为结拜兄弟……”

        突然，一个好奇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什么叫‘如果还能有来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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