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青亦烟雨（三）

思已至此，站于门口的兰襄阳忍不住低笑出声，惹得秦未央愈加不安，下意识收紧握住辛夷花簪的五指，抬眸望向兰襄阳。

“夫君，我...”

“娘子，刚刚在看啥呢？”

声于同时兰襄阳启齿断了秦未央的话语，愣得秦未央神情一僵，本能低眸看向手中的辛夷花簪。

“我...”

迟疑间秦未央执起辛夷花簪，其上辛夷栩栩如生亦如当年娇艳欲滴，掀起兰襄阳心中至情。

促使兰襄阳行随意走，顿步时人已至秦未央身边，兰襄阳低眸对上秦未央仰头而来的目光，四目相对情深意切。

兰襄阳抬手接过秦未央手中的辛夷花簪，端至眼前认真观赏一番，余光擒着秦未央面上欲言又止，垂首将辛夷花簪上秦未央发髻同时柔声道。

“娘子，可还记得为夫当年之诺？”

秦未央闻言一愣，寻着兰襄阳眸中悠远，心下一动带起过往回忆涌现脑海，致使秦未央嘴角上扬间洋溢满眸笑意。

“当然记得，夫君曾言待辛夷花开时带我归谷，观漫天花飞娇颜，赏尽美景如画”

“所以...”

兰襄阳说着故作轻松的“啧”了声，眼珠一转，坐到秦未央身边，右手将秦未央揽入怀中，低头看向微愣的秦未央。

“为夫琢磨着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

“明日？”

闻得秦未央话中疑惑，兰襄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引得秦未央秀眉一蹙，抬眸看向兰襄阳。

“如今时节并非辛夷花开，夫君这是...”

兰襄阳寻着秦未央面上担忧，左手轻轻一点秦未央俏鼻，低头靠上秦未央额头，嘴角一勾得意笑道。

“娘子，为夫可是狐仙，这花开与不开全在为夫一念之间”

“夫...”

“为夫想好了，既然娘子喜爱辛夷，此番回去为夫为娘子建一座辛夷坞，以供娘子日日赏夜夜观”

说话间兰襄阳将秦未央抱入怀中，抬眸望向窗外灯火辉映似如初见，启齿幽幽道。

“如此十年、百年、千年，花若不谢，娘子亦不会忘记与为夫初遇之情，可好？”

情到深处带起话中寄托，扎得秦未央心脏泛起疼痛，衍生苦涩弥漫五脏六腑，诱发眸中泪光滑落脸颊。

其实兰襄阳第一句话出口时，她便明了兰襄阳的意思，她知道兰襄阳有意送自己离开。

可她自与兰襄阳礼成后，便未曾离开过兰襄阳半步，她从小孤苦无依，后入花楼为姬，得苍天怜悯遇上兰襄阳。

由此于她而言，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而今兰襄阳送她走便是“生离”，而“死别”亦是她一直耿耿于怀之处。

她是人，不同于兰襄阳的无尽寿命，她会老会死，纵使轮回再生，谁又知多年以后兰襄阳会否还记得自己？

人心执念如似七苦，尘世中人与狐相恋的凄苦话本比比皆是，或许她与兰襄阳亦不例外，所以她此生唯有一个心愿。

那便是有生之年，一定要与兰襄阳生死与共，可谁想眼下危机将至，她非但不能同夫君共赴战场，反倒成了兰襄阳的顾忌。

直让秦未央懊悔同时泪流决堤，落于兰襄阳肩胛浸湿锦袍，愣得兰襄阳眉峰一扬松开手臂，低眸看向梨花带雨的秦未央。

“娘子？”

秦未央闻言望向兰襄阳，两人视线交织一瞬，秦未央再也抑制不住内心自责，垂首埋入兰襄阳胸膛，抽泣启齿连连再声。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番夹杂苦涩的莫名歉语，搅得兰襄阳神情一僵，低眸寻着秦未央因抽泣而耸动的肩胛，心疼泛滥间脱口诧言。

“娘子，你在说什么啊？”

闻得兰襄阳追问，秦未央摇了摇头，缓缓抬眸看向兰襄阳，启齿同时紧攥兰襄阳衣袍。

“对不起，我是...“

言语间秦未央始终无法说出心中结缔，下意识的咬了咬牙，垂首于兰襄阳不解的目光中继续道。

“成亲时我与夫君对天起誓困难与共生死不离，而今我...我始终不能陪夫君...”

话至此时，兰襄阳恍然大悟，心下暗笑一声，只道他家娘子时隔多年仍是在意此点，看来是他疏忽大意让娘子胡思乱想了。

兰襄阳抬手将秦未央更深的抱入怀中，指尖轻轻抚去秦未央面上泪珠，寻着秦未央朝自己看来，低头于秦未央额间落下一吻。

“娘子，还记得我第一遇见你的时候吗？”

声于同时兰襄阳眸中柔情万千，映入秦未央瞳孔，令秦未央心生悸动间兰襄阳启齿如誓。

“不瞒娘子，为夫此生见美人无数，但唯独娘子令我一眼万年，从此眼里心里只有娘子，无关寿命仅存于心，此情天地共鉴”

“夫...”

“所以为夫舍不得见你陷于困境受半点委屈...”

兰襄阳说着深深看了眼秦未央，他知道秦未央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可正因如此他反而觉得轻松了。

或许秦未央说得对，他与她敬拜天地共结连理，纵使他舍不得秦未央陪自己出生入死，最起码也要坦诚相对。

如是多年他为了不让秦未央涉险，从未跟秦未央提及过兰氏过往，以至于秦未央仅知明面不晓其中缘由。

由此兰襄阳沉了口气，抬手将秦未央抱起放于腿上，双臂顺势揽住秦未央细腰，脸颊轻轻靠上秦未央额角。

末了兰襄阳低眸看向怀中的秦未央，寻着秦未央脸颊上残留的泪珠，呡了呡唇主动认错道。

“娘子说的对，是为夫隐瞒娘子不对了！”

兰襄阳说着轻轻拍了拍秦未央闻言轻颤的娇躯，见秦未央抬眸看向自己，不由得扬唇一笑，耐着性子哄道。

“娘子可知我兰氏一族自先祖得遇神帝起，陪神帝出生入死，授予八舵主位，世世代代守护昆仑”

秦未央闻言眨了眨眼，她未料到兰襄阳竟会突然跟自己坦诚吐露，不经脱口而出。

“昆仑？！”

“恩，昆仑由神帝所创，先于四国位处武林之巅”

闻得兰襄阳解释，秦未央低眸想了想，她虽不涉江湖，但因着兰襄阳的关系追随苍穹，如今兰襄阳这一说，秦未央不免好奇道。

“那灵主与昆仑又是何关系？”

“灵主便是神帝传人，而历代神帝传人都将迎娶昆仑嫡女，所以灵主苍穹与昆仑的关系非比寻常”

“那庄主岂不是...”

秦未央话至半截忽感兰襄阳环住自己的手臂一紧，寻着兰襄阳眸中不经意间显露的冷意，下意识的止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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