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府

林见月匆匆回了林府，赵氏焦急地在前厅等着。林璐听人来报见月回家，一冲上前紧张兮兮地查看姐姐是否有恙。

        赵氏看着见月尤为劳累的脸，一阵心疼。“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也是累了。”

        见月点点头，今日确实发生了太多事，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做些什么了。赵氏让林璐送她回去，还反复叮嘱林璐不准打扰她。

        看着林璐急得跳脚的样子，见月这才露出了今日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万事都抵不过家人。林璐叽叽喳喳地随她回小苑，“二姐姐，你可不知道，我与娘等你等了好久才等到你……嫂嫂晌午收到你出宫的消息也等了许久，不见你回来。嫂嫂忙，便没继续等你，二姐姐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见月摸摸她的头，她用的人都是自己人，无论是近身伺候还是赶车的马夫，嘴都极严。想来林璐从他们那儿问不出来，便来问她本人了。

        “宫里的午膳吃不惯，去临江楼用了些。”

        “哇，临江楼！姐姐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林璐眨着星星眼，见月才想起她最爱吃临江楼的芙蓉糕，“方才走得急，忘了带。你若想吃姐姐派人去买就是。”

        “不要了，我在家担心姐姐，姐姐却不想着我，自己在外面吃好吃的！”林璐瘪瘪嘴，“罢了罢了，姐姐心里没我。”

        见月看她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笑出声来，“怎就心里没你了？好一个不饶人的姑娘，当心日后什么都不给你带了。”

        “哼，不带就不带。”林璐很有骨气，表示自己再也不求见月给她带礼物。

        知礼笑了出声，“三姑娘，咱们小姐可心疼您了，虽没给您带芙蓉糕，但可特意将娘娘赏的白玉瓶留给您了。奴已叫人送到了三姑娘院里，三姑娘回去便可赏玩。”

        “这还差不多，哼。”林璐还有些小傲娇，送至小苑，见月留她进去，林璐摇摇头，“娘说了让姐姐好好休息，姐姐去歇会儿罢。”

        见月叫人送了她，自己回屋了。

        知礼知道主子去了临江楼与薛公子必是不睦的，也不敢多言，伺候着小姐歇下后便忧心忡忡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与知书一个屋，知书见她进来便一直愁眉苦脸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进宫都不能让你开心？”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呢，代表了姑娘对她的信任与荣宠。知书今日要去铺子查账，这才让知礼陪着去。

        “唉，我如今才明白，姑娘从前说宫中是非纷扰是何意。”

        知书笑了，“你怎的还伤春悲秋起来了，听说娘娘赏赐了不少东西，想来定是很满意姑娘的吧。”

        “唉，你不懂。”知礼躺下，“姑娘歇下了，春雨忍冬在姑娘屋里看着，知书姐姐就别操心了。”

        知书正准备去看看姑娘，听这话又坐下，“也好，姑娘喜静，既歇下了，那我等会儿再去罢。”

        知礼悄悄叹了口气，姑娘今日之事想来不会允许她多说的，她没有知书会说话，不知该如何宽解姑娘，还是让姑娘自己待着好些。

        林见月躺在榻上，手里细细端详着那块玉佩。

        当初还有些许可能，也许薛颂和并不知这玉佩是何含义，不过是随手送来的罢了。如今话都说开了，她也不便继续留着。

        这样好的玉佩，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又白又润，触手生温，细腻坚韧，是和田玉中的上品。这等玉佩若不是那人所送该多好。

        见月叹口气，“来人。”

        春雨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找个盒子装上，送去薛府。”

        “敢问小姐，可是安国公府？”春雨不知内情，是以一问。

        “当朝探花，与大哥同在翰林院的薛公子家。”见月揉揉额头，春雨应声找了个锦盒装上，让人送出去了。

        见月稍稍安心，总是要把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早丢晚丢都是要丢。她新寡，“丈夫”刚去世五个月，总不能另找新欢罢。

        不对，林见月摇摇头，什么“新欢”！她与薛颂和之间根本没可能！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见月躺下，用杯子捂住脸，半晌，实在是觉得透不过气来才从被子里出来。

        真是该死，好好的为何要来扰她心弦。喜欢就喜欢，不要到她跟前来说嘛。

        见月一时心烦意乱，还是蒙住头睡了。

        第二日，全京城都知道林家姑娘受了贵妃娘娘夸奖，赞她忠贞守节，结两家之好。

        赵氏万分担忧，只怕今日辉煌，便是日后的祸根。抓了见月来问话。

        见月还困着，纵使在外冷静自持，但在赵氏面前她还是那个可以撒娇的小姑娘。

        林守业也过了来，他急着上朝匆匆嘱咐了两句，见月还没听清便走了。赵氏笑着摇摇头，这对父女单独时还好，若在一起那就真是各说各话。

        林守业喜书画，林见月喜金银，二人实在不搭调。林璐还未起，只有裴氏陪着婆母与见月叙话。

        裴氏这几日管着铺子也有几分劳累，光是应付那些滑不溜手的管事都需要些功夫，更不用说自那日宫宴献礼后林家金玉坊在京中出了名，多少达官贵族都过来凑个趣。

        赵氏将昨日之事问了个清楚，见月自然将其中成轩胡闹的部分和后面薛颂和之言省去，只说了自己婉拒贵妃，薛编修劝谏娘娘之事。

        赵氏略略放下心来，最怕娘娘执意许了牌坊，这日后可就难办了。好在见月还算机灵，也没惹得娘娘生气，反而有丰厚的赏赐和赞许。有了皇室的态度，这就可保林家暂时不倒了。

        裴氏在世家大族长大，自然知道福祸相依的道理，“贵妃娘娘这样喜爱月姐儿，日后林家定要步步小心谨慎，不能辜负娘娘厚望。”

        见月点头。

        赵氏也道：“月姐儿瘦了许多，这些日子好好补补，日后进宫可不能像昨日那般……实在是有失体面。可不能让贵妃觉得我林家连一个姑娘都养不好。”

        见月这才猛地一醒，娇嗔道：“伯母又打趣我，哪里有失体面了？”

        满堂欢笑，赵氏又说道：“你大伯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若是近日怠慢了你可莫要怪他。”

        “我省得的。”见月低了头，此事确是她的不对，但若再来一次，她应当还是会这样选择。

        没说几句，赵氏便有些乏，早早地回去歇息了。独留裴氏和见月二人在前厅。

        裴氏正焦虑着铺子里人手不够的问题，与见月商议后，见月仔细斟酌着，道：“嫂嫂不必为此事忧心，我此前便思量过这一问题。”

        “铺子里关乎林家经济命脉，不得含糊，不可随意找了人去顶上。不若将内宅信得过的能干人放出去暂且管事，再从各处提拔，采买些人手进府。”

        裴氏想着此法倒也可行，铺子里决不能混进其他别有用意之人，特别在林家刚受皇室青睐，还未能翻盘之时。

        “二弟弟在金玉坊随着钱掌柜学管事，这可有问题？”

        见月摇了摇头，“钱掌柜此人是我心腹，不会轻易将管事本领传于他。嫂嫂放心，他若在别的地方或许还需防备些。但在金玉坊，他决计翻不起一丝风浪。”

        裴氏微微有些讶异，不想见月竟如此爽快将钱掌柜是她心腹一事告知与她。金玉坊如今在林家可是顶顶重要的一节，不说在宫宴上就是金玉坊的货品得了娘娘青眼，就说那金玉坊万里挑一的做工都令不少人眼红。

        胡氏费尽心思将儿子塞进金玉坊，怎可能没有她自己的考量。若是林枫将金玉坊纳入囊中，那整个林家大半的财产就都要流向三房了。

        可她大约没想到，与所有铺子的掌柜都不远不近保持着关系的林见月，居然与钱掌柜有往来。

        裴氏想到这里才略略松快，这几日都怕自己头回管事误了生意。现在想来，钱掌柜那人她知道，比谁都精明滑头，若是林枫能闹出点什么，那才是他出息了。

        “那就这么办，”裴氏当即拍板，“若二妹妹信得过我，我这里有祖母赐给我的两个嬷嬷，都是及其能干之人，且与我感情深厚。”

        见月点头，“嫂嫂的人品我自信得过，若是裴家的嬷嬷兴许妹妹我还要考虑一番，但若说这是荣安郡主的人，那妹妹就一百个放心了。”

        荣安郡主性情严厉不苟言笑，其人端庄有礼，治家也是一绝。身边侍奉的端出去都能理一方事，见月记得前世后来林家败落，裴氏以一己之力撑起林家，想来就有这二位嬷嬷的辅佐。

        见月不怕最后生意都落入裴氏之手，总归日后整个林家都是林珏的，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裴氏早些掌管好家事，林珏也能早些在族中树立威信，日后接手家族也不会忙乱。

        见月很想得开，裴氏也不蠢，自然知道她这般大方让她管事也是为了兄长和林家的安宁，轻握住她的手道：“二妹妹有这等胸襟，便是寻常男儿也做不到的。”

        见月唤人找来了林府名册，一一当着裴氏的面勾画着，“我这等胸襟也只对嫂嫂这样的‘女君子’才有，若是三房四房的人在我面前，我只会觉得他们假惺惺地令人作呕。”

        裴氏有些意外她今日说话竟这般直白，昨日回府后便听林璐说她并无大碍，现在看来几乎脱胎换骨，与前几日祠堂那个孤傲决绝的林见月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了。

        林见月见状笑而不语，继续勾画着，嘴中念念有词，“此人是林家多年老仆，祖母在世时便是家中最好的管事嬷嬷，祖母去后，嬷嬷便自请在林府佛堂为祖母祈福，甚少出来，想来嫂嫂还未见过。”

        裴氏看着名字，“福嬷嬷……此人我倒听珏哥说过，珏哥说幼时这位嬷嬷甚是照拂，很是感念。”

        见月点头，“福嬷嬷可是林府的老人了，若有她重新管家，想来定不会出错。”

        二人一拍即合，勾画了名单，拟了名册便去找赵氏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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