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端午

在窗外的蝉鸣与夏日的晚风中学生们终于迎来了这学期的最后一个国家规定节假日——端午节。学校会在六月六号与六月七号这两天放假，假期虽然不长，但好在不用补课。

        当然，老师该布置作业的时候还是一点都不会手软，最后一节课上讲台前的两块黑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科作业，试卷更是发了一张又一张。有同学数了数，不过就短短两天假期到手的就有四张四卷。

        有的人还在感慨作业多叫苦连天的时候有的人就已经在课上悄悄赶起了作业，张淮就属于后者之一。

        倒不是他觉得作业多，只是当他刻苦学习重新拾起了各科内容后，张淮就觉得基础的做题对他已经没用了，还不如把作业提前做完，剩下的时间用来专心陪着奶奶。

        最后一天下课下得早，张淮不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别的同学带作业回去可能还需要带上书本用来找答案，张淮的书包里就只装了作业，书包不只轻了一点半点。

        孙思语拉着一帮小姐妹兴奋讨论着这两天要去哪里玩，她是知道张淮走得晚的，所以故意在教室里多待了些时间，可是这次等她去找张淮时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还打算问问张淮去哪里玩的呢。

        张淮走进社区，看门的李大爷摇着扇子与缩在腿边的小狗玩，张淮路过时停顿一瞬，打招呼说：“李爷爷好。”

        李大爷抬头看过来，摸索起桌子上老花镜，这会看清人了，是个俊俏的小后生，还有点眼熟，接着他就想起来后生是谁了，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张淮：“明天放假，我们可以不用上最后一节自习课。”

        “噢噢。”李大爷摇扇子的动作缓慢起来，记起来明天是什么节日了，“端午节好啊，端午节吃粽子！对了，我刚见着你家奶奶出门，你带钥匙了不？”

        “带了的，您知道奶奶她去哪了吗？”张淮礼貌询问。

        李大爷思索了下，用扇子指着菜市场的方向点了点，“估摸着是看你快放学了，给你买菜去了。”

        “嗯嗯，谢谢李爷爷。”

        “嗨，这还谢什么啊。”张淮认真的态度引得李大爷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带张淮搬到镇上时就做好了要在这里陪着张淮读完初中高中的打算，所以奶奶选中离学校近离菜市场近的春晓社区，除了房租超出奶奶的预算外其他的都很好。奶奶性格和善，待人诚恳，没过多久就与街坊邻居认识了一遍，连带着少言的张淮都在大家面前露了个脸。

        菜市场一共就这么大，张淮找到奶奶的身影很容易。

        他背着书包走过去时奶奶正与卖杂货的老板说笑，她见到张淮出现时还有几分诧异，自己记错时间了吗。

        张淮笑了下跟奶奶说了学校今天放学放得早。

        “奶奶买这么多肉做什么？”张淮接过奶奶手中的菜，发现不止肉买得多粽叶也多，老板手头在称的杂货也不少，他有些诧异。

        奶奶从随身的挎包里找出用布包裹的钱，数清楚递给老板，转身对张淮说：“奶奶想着端午节大家肯定都会吃粽子，有些人家来不及做的可能就会到街上买，所以奶奶想着多做些拿出去卖。”

        “做这么多粽子你还要起早贪黑的……”张淮不满的话掩没在喉间，他明白家里开支仅靠奶奶平日的钩织活是不够的，接着他想起刚来镇上的日子，奶奶也是这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节假日的出去卖东西。

        他顿时有些沉默，他试着回忆那时候他除了读书有做过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帮奶奶做过。奶奶心疼他不愿他跟着起早贪黑，于是他早早上床睡觉，少年时的好面子以及可笑的自尊让他做不出帮奶奶一起摆摊卖东西的事，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人家为他支撑起的生活有时还会抱怨生活不好。

        看出张淮的不对劲，奶奶伸出手给他理了理袖口，“奶奶年纪大了，我们小淮日后还要出去读大学娶媳妇的，奶奶得早点给小淮存够老婆本，要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可怎么办啊？”

        奶奶是想宽慰张淮的，所以跟他聊起今后的日子。

        “奶奶，以后我哪也不去，就守在你身边。”张淮说这话时格外认真。

        奶奶的动作稍顿，跟看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嗔怒道：“说的什么话，怎么可能哪不都去！奶奶都想好了，小淮读大学了，奶奶就回村里去。等什么时候小淮放假了就回来见奶奶。”

        这话奶奶之前说过，当时张淮没有往心里去。现在看来奶奶是真的在为他做好今后的每一步规划，即使万一自己突然走了也留给张淮一笔足以独自生活四五年的存折。

        “奶奶……”张淮的声音变得低哑，他偏过头压下涌上的泪意。

        “好了好了，不说了，明天是好日子我们不说那么远的话。好久没有包粽子了，奶奶得想一想，准备明天的材料。”奶奶从兜里取出钥匙打开门。

        张淮放下书包回头看见老人家费力把鲜肉放入盆中，“奶奶我来吧，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奶奶挥手，“不用不用，你去写作业看书，奶奶一个人可以弄好的。”

        张淮：“作业我在学校里完成得差不多了，就是特意空出时间来陪你的，等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卖粽子。”

        “这被你同学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奶奶有些顾虑小孩子的面子，接着笑得很是舒心，“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不用过来忙活的，多看书，学习好了奶奶比什么都高兴。”

        张淮执意要来插手，奶奶拦了下见他这么固执也就不再阻拦，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过，孙子长大懂事了她这心中比吃了蜜还要高兴。

        南方常吃的是咸粽，但也有少数人口味偏甜，所以奶奶买的杂货里有少许红枣还有蜜豆。咸粽里包鲜肉和花生，甜粽则包红枣与蜜豆。

        鲜肉清洗干净后需加调料腌制入味，张淮戴着手套将处理鲜肉，处理好后在奶奶的指导下将保鲜膜覆盖上去转孺冰箱冷藏腌制。接着是清洗粽叶与红枣，给花生去壳。

        奶奶将清洗好的糯米装入竹盆中浸泡发软入水分。

        等一切准备工序做完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晚上了，奶奶用小碗装出部分糯米，重新找了个竹盆细细包着粽子。

        粽子上锅蒸熟，揭开盖子随着咕噜响起的水声，粽叶特有的清香味飘之而来，张淮用筷子挑出粽子放入碗中。

        昏黄的灯下，热气腾腾的粽子，奶奶祥和的笑容，让张淮心中一片暖意。

        “快尝尝，味道对不对？差不多一年没做粽子了，有些手生咯。”奶奶挑出大粽子放在张淮碗里。

        张淮依声咬下去，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些热泪盈眶，他吃得越来越快，奶奶在一旁一直说着慢一点慢一点。

        张淮小时候很挑食，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张淮可以说得上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奶奶怜惜小小的他，无论张淮有多挑食奶奶总能找到办法研究新吃食，就这样一门做饭的手艺培养了出来。

        “奶奶，我们明天卖之前可以先送三四个给周围邻居怎么样？”张淮提议。

        奶奶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张淮说了后点头赞同，“应该的，这一年来我们也受了别人不少照顾，奶奶之前都没有想到。”

        张淮笑笑没有告诉奶奶真正原因，他对上次遇见的突发事件还是耿耿于怀，后来想着与街坊邻居打好关系，万一奶奶在他不在的时候出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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