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北辰翎燃似乎病了一场之后身体渐渐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也长了些肉。

        由于他的身体好了许多即墨芊城又答应了他要去看海棠的要求。

        “阿燃，你看，西府海棠要开了，你看，这么浅的颜色，一定是粉色的！”即墨芊城蹲在西府海棠花树前转过头来看着北辰翎燃。

        北辰翎燃没有说话。

        今天的北辰翎燃似乎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还很兴奋的准备这会儿又突然冷漠了。

        即墨芊城疑惑的看着北辰翎燃问道：“阿燃，你不开心吗？”

        没等即墨芊城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到心脏刺痛，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强烈的痛感让即墨芊城止不住的发抖。血流了一地，喷洒出来的血沾湿了西府海棠的花苞。

        花开了。

        不是即墨芊城喜欢的粉色西府海棠。

        其实对于不是特别喜欢红色西府海棠还有一点即墨芊城没有说。红色西府海棠很好看，但是刺目的红色总是让人感到不安和害怕。即墨芊城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的是安稳。

        “对不起。”北辰翎燃的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面前的西府海棠迅速抽枝、发芽、打苞、开花，树干变粗，嫩嫩的树皮被撑出一道道纹裂。

        “阿燃，花开了，红色的，我不喜欢……”即墨芊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落下来。

        “阿燃……阿燃……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是不是……是不是不乖……你嫌弃我了？”即墨芊城带着哭腔的说道。

        “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走……我走好不好，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即墨芊城白的像一张纸，仿佛一碰就要散了。

        “对不起……”北辰翎燃看着面前的即墨芊城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即墨芊城试探着问。

        “不是。”北辰翎燃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那你不会离开我？我们还有酒没有酿，还有蜜饯没有做……咳咳……”即墨芊城说着说着笑了，然后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暗红的血。

        北辰翎燃看着即墨芊城狼狈不堪的样子生出了几分不忍。随即便消失殆尽。

        “对不起。”北辰翎燃毫无波澜的再次说道。

        即墨芊城看见煦阳剑又从自己的胸口穿过去了，光滑的剑面反射出一道寒光照在了即墨芊城浅紫色的瞳孔上，有些刺眼。

        即墨芊城的白衣被鲜血染红了，头发散了下来，混着冷汗和泪水黏在了他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生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煦阳剑上反射出即墨芊城的眼睛“古井无波”这是即墨芊城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其实北辰翎燃妖艳的红色瞳孔很好看，眼角的泪痣也很好看。连带着红色的西府海棠也顺眼多了。即墨芊城这么想着，竟笑了，身上也不那么疼了。

        你这么讨厌我吗？竟连眼睛都不愿意让我看了，比起现在的深绿色，我更喜欢你红色瞳孔。即墨芊城看着北辰翎燃冷冽的深绿色瞳孔，眼前浮现出即墨芊城红色瞳孔的样子，明明红色柔和点的。

        “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劫，这么看来，明明……你才是我的劫啊……”即墨芊城一脸平静，但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连呼吸都疼的厉害。热度被不断流出来的血液带走了，越来越冷。

        他从前也是这么疼吧。

        你活不了多久了，你明明知道你如果死了我必不会独活，何必多此一举呢？即墨芊城想着。

        难过可以藏起来，但是发着抖的声音是藏不住的。

        “我喜欢你……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是想要和你在永远一起的那种喜欢，是想要你，想要你的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即墨芊城看着北辰翎燃冷冰冰的表情笑着说。

        “但是……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即墨芊城说着说着又止不住的落泪。不过没哭多久，他就没力气了。他看见了师父、娘亲、爹爹，他好想和他们一起，他还想回家，但是不可能了。爹爹娘亲都死了，我也要去陪他们了。

        “阿燃……我好疼……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疼……下次别这样了……”

        “海棠花开的时候……放一束在我坟前……其实……不放也没关系啦……”北辰翎燃又艰难的笑了笑。

        北辰翎燃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片茫然。

        即墨芊城死了，连魂魄都碎了。

        北辰翎燃看着。

        即墨芊城慢慢的在北辰翎燃的怀里凉了下去。

        愣了好一会，北辰翎燃开始擦拭即墨芊城脸上的血，又抱他回去换了衣服。他什么都没有说，似乎生怕打扰到怀里的人睡觉。想了想把他放在了榻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试了一下，觉得很牢固才放心的离开了。

        最后，北辰翎燃又去找了即墨芊城的碎魂，用自己的血肉和灵力温养。耗光了自己的灵力，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整理了即墨芊城种的西府海棠。

        “你疯了？你是打算把他救回来吗？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北辰瑶嗤笑的看着北辰翎燃，冷嘲热讽的说道。

        “你滚开。”北辰翎燃冷静的说道。“你算什么，也敢来管我。”

        北辰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似乎在思考他想干什么，无果，随即撩起了裙子，好像害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径直离开了。

        北辰翎燃凝视了一会北辰瑶离开的地方，思考了一下决定封路。

        起初北辰翎燃找来了一堆树枝堆成了一堆，看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内心挣扎了一下，又一根根排整齐了，插在土里围成了一个栅栏。做完这些他又感觉不行，于是连着几天没有休息把整个山头都围起来了。

        然后回了屋子里，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即墨芊城，他好像没有死一样，好像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仔细看看似乎还会感觉他在呼吸。

        只不过整个人都泛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

        突然外面的风吹动了窗，木块相撞发出了声响，不大的声音却把北辰翎燃吓到了，他转过头警惕的看着四周，唯独不敢去看即墨芊城。

        发现没有人以后北辰翎燃匆匆站起来开门离开了。他出了门看着天。

        好像要下雨了。北辰翎燃想。

        随即转身进了屋给即墨芊城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北辰翎燃还是没敢看即墨芊城的脸。

        北辰翎燃出门了，去了山下。

        ……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北辰翎燃抱着一大包西府海棠的种子回来了。

        他轻轻推开了门，看见榻上‘熟睡’的人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慢慢将种子放在了桌子上，走向即墨芊城。

        也不顾地上是不是干净的就盘腿坐在了里即墨芊城不远的地上，双手不自然的搭在腿上。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傻傻的盯着即墨芊城。

        过了好一会，北辰翎燃低下了头，眼神空洞，嘴唇苍白的颤抖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地张开唇。

        “城儿，我买了好多的西府海棠种子。我问了，这次是粉色的，但是……我比较笨，我没问怎么种……你……回来教我，好不好？”

        他的疼又开始了……

        自那日起，那株西府海棠常开不败，四面血色蜿蜒，但是靠近了却闻不到血味儿。

        这是永远鲜艳的真花。

        也是即墨芊城最喜欢的西府海棠。

        更是北辰翎燃留下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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