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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番外二




        订阅比例不足70%,  请买够70%或者24小时候后再来观看。  京城。贾府。荣庆堂。

        贾母接过李纨奉上的茶盏,  看着下首的王夫人问道:“元姐儿那头可有消息了?”

        “今儿刚得了宫里的信,  元姐儿这批当初留了牌子呆在宫里却未做安置的,如今都有了结果。有些放回家了,  有些得了差事。咱们家前头找的关系成了!元姐儿被授以从七品的女史,随侍皇后身侧。”

        贾母一张老脸透出笑意来,“这样也好!”

        王夫人跟着点头,  如今倒也不觉得未能被直接纳入后宫有什么遗憾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与皇上年少夫妻,  情分不同。皇上对其敬重有加,后宫宠妃一茬换了一茬,  却从无一个能越得过她去。能在皇后身边服侍,为其分忧解难,  是天大的荣耀。

        更何况,中宫女官还是有身份有品级的人物。虽然品级低微。但若能借此得帝后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君不见,太宗皇后当年便是出身后宫女官,  因其才华过人,受帝后赏识,  特被指给了太宗为妃,  从此鱼跃龙门?

        皇上已经有了年岁,她的女儿尚且如花似玉,  指望皇上,  不如指望皇子更为妥当?

        想到此,  王夫人用绣帕捂着嘴笑起来。

        门帘忽而被掀开,王熙凤身穿锦绣华衣走进来,声音爽朗,“给老祖宗请安,是我今日来迟了。该打该打!”

        “确实迟了。该打!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贾母呵呵笑着,话是这么说,可面上却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

        “老祖宗若是知道我为何来迟,只怕就舍不得打我了!”

        一句话倒是挑起了贾母的好奇心,“哦?为何?”

        王熙凤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老祖宗,这是今儿刚到的书信,扬州来的!我知道老祖宗心里一直记挂着,因此一听闻便特意拿了过来。”

        “快快,给我瞧瞧!”贾母果然大是欢喜,忙接过信看了起来。

        “我听着送信人的言辞,林家表弟已是大好了,可是真的?老太太,这信上怎么说?”

        贾母一连叫了四五个好字,这才回答:“是大好了!不只砚哥儿大好了,敏儿还给我新添了个小外孙呢!”

        王熙凤两手一拍,“这敢情好,大喜事儿啊!老太太,我这就准备贺礼去!”

        “不忙!”贾母笑着叫住她,“贺礼不急这一时。这里还有另外一桩事,你先办了!”

        王熙凤很是讶异,以贾母对贾敏的疼爱,有什么事竟比她还重要?

        只听贾母续道:“你去收拾间院子出来,砚哥儿要来京了!”

        王夫人十分惊诧,“外甥要来京城?”

        “是!敏儿信里说,砚哥儿要专程上京来给我贺寿!算着日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那语气里,除了高兴还有几分炫耀和得意,众人哪里听不出来。王夫人心里忽而觉得有些不舒坦,一时没忍住露在了脸上。

        贾母正在高兴时,没察觉,王熙凤却见着了,忙道:“这是林表弟孝顺呢!都说老太太是个有福的,这外孙不远千里赶来拜寿,可见一片诚心。往日里孙子孙女也都在跟前服侍,好不热闹。不说别的,就前儿,宝玉得了一盘子葡萄还念着说要留给老太太!”

        一番话,既奉承了贾母,又讨好了王夫人。使得二人面上都有光。王熙凤又打趣:“打明儿起,我得来得更勤快些,也好沾沾老太太的气儿!”

        贾母斜眼笑骂:“你这猴儿!”

        李纨站在一边,仿佛是个多余的。王熙凤这等长袖善舞的本事,她是做不来。她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王熙凤进门不过两月,便已帮着王夫人协理内务,更是与贾琏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她的眼珠有些红。从前,她与贾珠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必。贾珠待她体贴,才学品貌样样不差,不知比贾琏强上多少倍。只可惜……

        去岁,她生下贾兰,又逢贾珠秋闱之年,府中一派喜气,人人盼着双喜临盆,贾珠高中。奈何贾珠心思重,日夜苦读,临考之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此后,她与儿子在府里的地位便也一落千丈。

        想到此,李纨忍不住又多瞧了王熙凤两眼,看着她身上添红挂绿,再看看自己的素净衣裳,神色一点点暗下去,心头一片酸楚。

        ********

        金陵岸口。行船之上。

        林砚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手撑下巴,看着忙活的衙差轻笑。

        闵先生蹙眉,“公子是故意途径金陵,在此处停船?金陵是甄家的老巢,公子此举太凶险了些。”

        林砚摇头,“闵先生当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甄家还不打算同父亲撕破脸,因此扬州出发之时,杨知府不敢大动作,可这上京路途遥远,江南一片甄家势力不可小觑。与其日夜防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手,还不如我们主动送上门,反倒占了先机,更好应对。”

        林砚突然站直了身子,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正经道:“闵先生,在我出发之前,父亲可是邀约过杨知府?席上怕还有甄家的人吧?”

        闵先生一愣,思量了一番,回说:“没错。”

        林砚眼睫颤了颤,笑道:“既然父亲都把台子搭好了,我岂不更得把这出戏给唱下去?”

        说着,林砚挥手招了小厮秋鸣过来耳语了一番。

        船舱内。

        红曲叉腰怒目,“你们查归查,可不许弄坏了我们家的东西。这一船载的可是我们家老爷太太送给京城岳家的礼,都精贵着呢!磕了碰了哪一样,你们都赔不起。”

        金陵知府葛鸿筹打着哈哈,“姑娘莫急,我自会让他们小心着些,万不会损了一物。”

        红曲面色稍缓,抬手唤了两个人过来,尾随衙差,看着他们莫眼皮子浅动了手脚。

        捕头环视四周一眼,偷偷凑到葛鸿筹身边,微微摇头,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

        葛鸿筹却是叹了口气,“意料之中。林砚在做什么?”

        “在甲板上纳凉,还让人搬了茶几茶具过去,和一位先生船头品茶,一个泡茶的小厮在身边伺候着。听着好似还做了两首诗。这种时候,可真有闲情!”

        语气里有几分嘲讽,也有几分不解。

        葛鸿筹摇头,“他这是不惧。你想想,若是你的船上有苏瑾,你还会这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停靠金陵补给修整吗?再说,扬州到金陵才多远?这么大一艘船,内里□□俱全,就走了这么点距离,何需补给?”

        捕头更是纳闷,“大人的意思是,这林家公子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葛鸿筹笑起来,“你可知,前几日,林大人约了杨知府和甄三爷见面,送了一尊白玉打造的送子观音,底座还藏了两张万斤的盐引?”

        捕头大是惊讶,“林大人不是素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扬州如今是什么时局?苏家的下场尚且在前头呢,更别说这位林公子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林大人此举是来求和的。

        盐引是让之以利,送子观音是想借此告诉我们,他最为看重的是子嗣,更准确点说是林砚这个长子。林砚入京,与其说是贺寿,不如说是保命。”

        捕头皱眉,仍是不能理解,“那林公子今日这出?”

        “甄大人和林大人的关系紧张,非一日之功。便是万斤盐引奉上,也难让甄大人消除警惕。林公子此举是想说,林大人求和乃是真心实意,苏瑾的失踪与林家无关。将自己直接送入甄家的虎口,这份气度和胆魄,可不是谁都有的。”

        葛鸿畴丝毫不吝啬自己对林砚的赏识。

        话音落,秋鸣便迎面而来,“葛大人,我们家大爷有请!大爷说,搜查逃犯这等事情,让下头人办就好,不必大人亲自看着。船头备了茶水,这天儿凉快了两日,又有些燥热了,正好给大人解解渴。”

        葛鸿畴笑着应了,确实该见见林砚,好歹把面子给人家还回去。不管怎么说,林如海都是从二品的大员,甄家尚不敢撕破脸,他如何得罪得起?再有若是林家与甄家和解,那他就更得罪不起了。

        话才说完,便觉身后一抹冷光叫她宛如芒刺在背。画屏一回头,看着红曲,心头乱跳,“红……红曲姐姐……”

        “如今嬷嬷不在,你的规矩也便没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是在自己家呢!这里里外外多少贾家的人,你这番话自己是过了嘴瘾爽快了,若传出去,可知会给大爷惹来多少麻烦!”

        画屏懦懦反驳,“我也是瞧着只有我和姐姐在才……”

        话没说完,红曲一个瞪眼,画屏再没了声。

        “来京之前,嬷嬷是怎么嘱咐的?”

        画屏眼眶微红,“嬷嬷说,贾府虽是大爷外家,却到底不是自己家。谨言慎行,一切以大爷为先,莫给大爷惹事。”

        见她有了悔意,红曲面色稍缓,“你记在心里才好。罚你一个月月银,这次便罢了。”

        画屏应是。红曲打开门瞧了瞧,左右无人,松了口气。

        林砚在客院临时划出来的书房内。

        贾琏坐在对面,脸色羞赧不知如何开口。

        林砚笑了笑,“表哥可是想来问我沈老爷子和你说的事?”

        贾琏面一红,这几日他回想许久,总觉得沈老爷子当天的话和态度都很有深意,未免出什么差错,只得来求助林砚。

        “表弟,堂外祖说的史书我看过了。晋献公宠爱骊姬,放弃申生、重耳、夷吾而立齐溪为太子。武姜偏爱共叔段,便多次谏言武公,废庄公立共叔段为世子。只不知堂外祖叫我看这两个故事,是何意?”

        林砚眼睫微动,叹道:“表哥,我是外姓之人,你们家的事,我本不该多嘴。何况,不论是大舅舅还是二舅舅,你还是宝玉,都是我的至亲,一般无二。

        只是母亲虽在扬州,却一直挂念娘家。父亲也曾念叨你的生母,念及你。我既来京见了你府上的祸患,总不好不闻不问。”

        贾琏面色一沉,“表弟的意思是说……”

        “长幼不尊,乱之始矣。”

        八个字,贾琏浑身一震,如坠冰窖,动弹不得。

        他并不十分聪明,却也不傻。府中情形他如何不知,然而父亲荒唐,当不得家,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因此虽有几分委屈,却也没往深层想。可沈伯年当日的态度,再反反复复查看着两则故事,怎么看都觉得是意有所指。

        他颤抖着唇,“总……总不能吧!故事说的都为皇室自与别家不同。这爵位一事,是要上头答应的。皇上不会乱了规矩。”

        林砚摇头,“倘或是你们有过,甚至是有大过呢?”

        贾琏一个颤抖,贾赦不就是因为有过,名声毁了,只能偏居东院吗?倘或他也出点什么事……

        不!这么说来,是不是他谨慎点,就可以安稳袭爵?

        林砚似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一语道破他的美梦:“表哥,须知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贾琏身子一晃,差点就坐不稳了。不得不说,林砚句句说在点子上。

        “父亲再不是,也总归是老太太的儿子。至于孙辈,老太太虽最为疼爱宝玉,对我也不错,总不会看着他们……再说,二叔当真……当真……”

        林砚打断了他的话,“共叔段和庄公难道不都是姜氏的儿子?可是姜氏是如何对共叔段的,又是如何对庄公的?琏二表哥,你这话吞吞吐吐,可见说出来自己都没底气。其实,你心底是明白的,对吗?”

        贾琏面色苍白,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了!从前浑浑噩噩,是无人指点。今次被人点醒,回想自他记事起这十来年府中的一切,反复琢磨,哪还有不明白的。

        二叔二婶若真无心,怎会窃居荣禧堂多年不吭声?

        若说以往是因为父亲荒唐,府中需得有掌家立户者还罢了。但他已经成年,也娶了妻,是否该退让了?然而,不论府内府外,大权始终都在二房手中,便是王熙凤掌内,也只是说得好听。二房可曾露过半点还权于他的意思?

        再说老太太,即便面上对他尚可,但若他说要继承爵位,拿回府中大权,只怕就要当场翻脸。

        如今府中本就是二房为主,倘或他再出点什么过错,二房承爵自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二房现在不动,怕是因为贾珠没了,宝玉还小吧?

        若宝玉大了呢?

        贾琏越想越深,惊出一身冷汗来。

        以往好似什么都不觉得,可现在,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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