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剧本

彭敏久在圈内，自然听说过乔菁菁的大名。因而当袁文找上门的时候,  他实际上很想直接拒绝。

        但是他在研究生时候带过这个刚大一的小学妹,  还做了她们一年的兼职辅导员，虽然说不是特别大的情面,  不过这个圈子就是讲究这点人情往来。

        彭敏斟酌半天，还是决定约见她们。

        地址是一个茶楼。

        他不喜欢别人等他,  因而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包厢。

        乔菁菁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喝茶看报纸。

        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彭敏手里稳稳端着的茶杯里的水轻轻漾了下。

        他突然觉得，有点技痒了。

        圈内人都知道，彭敏，善拍美人，形形□□的美人在他的镜头下,  都别具特质，丽若云霞。

        彭敏看着乔菁菁,  有种拿起摄像机的冲动。

        乔菁菁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

        她长相明艳大气，五官精致,  骨相皮相皆是一流，这种美人,  最经得起镜头的考验，天生就适合大荧幕。

        更为难得的是,  她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  干净中又揉杂了点点妖异妩媚,  这种妩媚,  很特别。

        在这行待久了，能够打动彭敏的长相就非常稀缺了，而乔菁菁，正让他眼前一亮。

        伯乐知遇千里马，演技可以后天培养，但是长相却是天生的。

        袁文并不知道彭敏心理上发生的巨大转变，她十分恭敬地伸出手跟彭敏握了一下，姿态摆得异常低，“彭老师，这是我手下签的艺人乔菁菁。”

        彭敏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都坐。”

        袁文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彭老师，事情是这样的，听说你现在有个本子想要投拍，我……”

        彭敏伸出两根手指，淡淡出声，“是两个本子。”

        什么意思？

        乔菁菁跟袁文疑惑地对视一眼。

        彭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继续说话，“我手上有两个本子，一个是现代的，一个是古代的，暂时还没定要先拍哪部。”

        这意思是说两部都想投拍？

        乔菁菁的眼底微微泛起一丝波澜，这跟她记忆中的有点不同，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彭敏现在想要投拍的应该是一部儿童拐卖的现实教育片，与他以往拍的商业片大不相同，主题非常沉重灰暗，这也是他的退圈之作。

        另外一个本子，从无外人听说。

        彭敏握着杯子笑了下，“人老了，突然想适应一下年轻人的潮流拍个古装爱情片，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也就没个定论。”

        袁文厚着脸皮说了句，“那彭老师觉得我们菁菁怎么样？”

        ……

        袁文对她还真是有信心，乔菁菁满头黑线，这语气像青楼里的老鸨在问客人你觉得我家花魁如何。

        彭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袁文被这笑声搞得脸色通红，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彭老师你看看我家菁菁能不能在你的电影里演个什么不是特别重要的配角。”

        真是越描越黑，乔菁菁轻轻扯了下袁文的衣角，她这个经纪人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是被谁穿越了吗？

        她不知道，彭敏一直是袁文心中的偶像师兄，面对别人她能够嘻笑怒骂毫不怯场，面对自己的偶像却不能，如果不是因为乔菁菁，她是不会主动去打扰彭敏的。

        不管如何，袁文都是在为她争取机会。

        乔菁菁鞠了个躬，不卑不亢地冲彭敏露出点点真诚笑意，“希望有机会接受彭导的教导。”

        彭敏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会哭吗？”

        这句话是对乔菁菁说的。

        袁文听到这句话，立刻用了狠劲踩了乔菁菁一脚。

        她穿着尖角高跟，鞋跟非常之细，这一脚踩下来，痛感瞬间从脚底蹿到天灵盖，乔菁菁差点没捧着脚跳起来。

        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袁文见状心里满意。

        可是这位大姐，她自己也能哭出来的，你要不要这样信不过我？

        乔菁菁眼角发红，强忍着尖叫的冲动。

        彭敏假装没有看到袁文隐蔽的小动作，他点了点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然后从里头抽了两个文件夹出来，把上面的那个递给了袁文。

        “你们看一下本子，先做好心理准备，看看能不能接受？”

        彭导着眼，必出精品，他执导的电影基本上都是高逼格的，为何要来问她们这两个小角色能不能接受？

        文件夹上面贴着一张标签，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逍遥散”。

        这是剧本的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五石散之流的药物呢？

        扉页上有两个小字，“喜剧”。

        “逍遥散”在《逍遥散》里果然是种药物。

        剧本主要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心心相惜的恋人，男人不小心误食逍遥散，忘却了前尘，包括自己的爱人。

        爱人为了让他重新爱上自己，想起了男人在两人还未情定时说过的话，“我所爱之人，要会绣天下最好的刺绣，要会跳天下最美的舞，要能酿天下最醉人的酒。”

        于是，爱人去跟天下第一绣娘学刺绣，天下第一舞姬学舞，声名远播的酒剑仙学酿酒。拜师途中发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等她学成归来，却发现男人身边牵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身短打劲装，同从前的她一样使着双剑。

        她会绣天下最好的刺绣，能跳天下最美的舞，可以酿天下最醉人的酒，可是那个骗子，却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了。

        女主最后微笑着饮下自己酿的一壶酒，酒里也掺着逍遥散。

        开头很无奈，过程很欢乐，结局很沉重。叫人笑也不是，泪也不是。

        袁文跟乔菁菁看完这个剧本以后，神色奇异，面面相觑。

        这个画风有点不一样啊。

        彭导手上的本子，不应该都是高逼格高品味高立意的“三高作品”吗？就像他的退圈之作，《拐卖》。

        这个本子，虽然有点叫人啼笑皆非，但是怎么都不像是他拿出来的本子。

        太接地气了。

        彭敏从她们脸上的表情就猜出了她们的心事，“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的嘛，人老了，就有些想要放飞自我了。”

        袁文跟乔菁菁艰难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不，彭老师（彭导）很有品位。”

        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明显还没有练到家。

        彭敏摸着下巴笑了笑，冲乔菁菁抬了抬头，“你学过舞蹈没有？”

        乔菁菁点头，干巴巴道，“从前学过两年芭蕾，不过许久没练过，恐怕有些生疏。”

        “无妨，有基础就好。”

        袁文试探性地问了句，“彭导，你是属意我们菁菁接天下第一舞姬那个角色吗？”

        不怪她厚脸皮，这圈子里的机会本身就是靠抢的，要是一步退却没去争取，可能就跟机会失之交臂了。

        而且乔菁菁人美能舞，乍一看确实是非常适合舞姬那个角色。

        彭敏摇了摇头。

        袁文的心瞬间就提了提，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找你。”

        袁文不敢怠慢，立即拿出了一张私人名片，“彭老师，我送送你吧。”

        袁文走在前头推开包厢门，她终于放松了，脸上带笑跟彭敏讲学校里现在发生的一些趣事。

        有共同的记忆，哪怕多年不见，有时候只需要一棵树一栋楼，就能很快地拉近双方的距离。

        乔菁菁跟在后面，听着袁文跟彭敏的爽朗笑声。

        刚过拐角，就撞上了对面迎面走来的一行人。

        海瑟挽着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生意人的手臂，从走廊那边走过来，见着他们三个人，就顿了顿。

        她灰黑色的眼珠从彭敏的身上慢慢转到乔菁菁的身上，鼻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双方擦肩而过，海瑟的眼睛还在乔菁菁跟彭敏身上流连，眼神满满的，俱是嘲讽。

        袁文注意到了她那个眼神，顿时皱了下眉头，

        直到把彭敏送上车，又坐上了自己的车，袁文才提起，“你认识刚刚那个女人？”

        乔菁菁点了点头，“不熟。”

        袁文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我怎么觉得她看我就像是在看拉皮条的？”

        她本来就把你当成了拉皮条的。

        乔菁菁腹诽，没有说出来。

        她撇头看路边飞闪而过的行道绿色，心里有些狐疑不定。

        海瑟身边的那个男人，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乔菁菁的手放在车窗上，撑着下巴想了很久。

        电光火石间，一道信息从脑海里闪过。

        她想起什么时候见过那个男人了！

        对方分明是成材建筑集团的一个执行经理。

        而那个建筑集团，正是恒泰的对头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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