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心结

一路上，阮歆云都在花式催生。

        看到带娃的老人，“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一天。”

        看到幼儿园，“唉、唉、唉！”

        看到路边的行道树，“成双成对的，还生了小灌木丛。”

        ……

        乔菁菁直接当成耳旁风。

        最后阮歆云抱着抱枕收了口，坐在后座上半天没有说话。

        乔菁菁又忍不住犯贱，“妈，精神疲劳了吗？”

        阮歆云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看这抱枕跟座椅，多么像一家三口。”

        ……

        得了，没救了。

        回到南庭之后，阮歆云花式催生之心犹不死。

        许阿姨知道乔父乔母归国探亲，特意烧了一大桌子好菜，连常年在外胃口被养得奇刁的阮歆云都忍不住伸大拇指。

        吃完饭以后，阮歆云就神神秘秘地拉着乔菁菁进次卧，她在归国带回的行李箱里翻来翻去，最后终于翻到了几个小瓶子，顿时献宝似的拿出来，“这是我在国外买的顶级叶酸，你趁着还没接新的通告，每天空腹吃一点，算好排卵期，早点怀上个宝宝。”

        乔菁菁满头黑线，“妈，你这是干什么？”

        阮歆云不容分说把叶酸塞到她的怀里，“要是当初你跟李深没分手，现在说不定二胎都怀成了，还要我催？忙事业固然要紧，但是生活重心也要放在家庭上面，你跟顾江两个人还年轻，又没有跟李深的感情基础，起步就差点，再不怀个孩子，我担心你们哪天说不得就散了。”

        乔菁菁顿了顿，虽然阮歆云句句戳心，但是——“别跟我提李深。”

        今年到底怎么了，每个人都跟她提起李深，这个前男友分明是在大洋彼岸，往事也早已灰飞烟灭，提起这些事有意思吗？

        阮歆云看着乔菁菁赌气似的转过脑袋去也不由好笑，“你都放下了还怕别人提？”

        乔菁菁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他恶心到我了。”

        李深与乔菁菁是高中校友，从小家境贫寒，跟母亲相依为命，结果高二时母亲查出患有癌症，彻底断了经济来源。

        他的大学学费都是当时的女朋友乔菁菁给出的，那个时候他们感情深厚，阮歆云跟乔知行也看中了李深的潜力，对于这一切都是默认支持的。

        李深大学时既要负责学费生活费，还要负责母亲的高额医疗费。他无数次想过退学，都是乔菁菁一路支持下来的。

        乔知行提出婚后乔菁菁的第一个孩子随母姓的要求，李深也答应了，乔家就担负了李母的医疗费。

        然而，大四那年，李母撒手人寰，李深为了一个出国深造的名额跟乔菁菁分手，转头就跟一直暗恋他的研究生学姐表白。

        乔家的供血，养出了一只白眼狼。乔菁菁恨不得她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李深”这两个字。

        阮歆云自然不喜欢这白眼狼，但她看到乔菁菁满脸嫌恶的样子还是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在R国遇到李深了，当时他跟他导师在做项目，他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都没认出他来，人模人样的。”

        乔菁菁一脸“不听不听我不听”。

        “他还跟我问起你的近况。”

        乔菁菁顿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啥了？”

        阮歆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说咱们菁菁早就忘了还有个你了，你现在嫁了个老公，对你好得不得了，你们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要谢谢他不娶之恩，不然你也不会遇上这么个好老公。”

        ……

        乔菁菁沉默地盯着她，“我哪来的双胞胎？”

        阮歆云也有点心虚，“这个，你们努力努力不就有了。”

        乔菁菁偏过头去没说话。

        阮歆云也无奈，她女儿的脾性比谁都大，从小就顽固，执着一件事后鲜血淋漓也不肯放手。

        阮歆云拉着乔菁菁的手，剖开了心窝跟她说话，“在这个家里呢，你爸你妈也不是瞎子。顾江这小子虽然好，但是人太冷，不像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齐大非偶，如果我们当初知道，是不会同意你跟他结婚的。”

        乔菁菁被人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低头不语。

        “而且顾江这个人，哪怕他拒绝，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也是不少的，我跟你爸啊，就怕你受委屈。”

        乔菁菁的眼圈有些发红，沉默地依偎进了阮歆云温热的怀中。

        “但是你既然选择了他，也该知晓他的好处。我看你现在这个拧巴样子，是不是跟人家闹矛盾了？”

        乔菁菁突然就觉得委屈排山倒海地袭来，“他根本就没那么爱我。”

        从上辈子到今生，乔菁菁终于彻头彻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或许那双眼中对她有情意，但是那种情意，太浅了，不是她想要的炽热情爱。

        阮歆云摇了摇头，“他跟你结婚前给了你你想要的爱吗？”

        乔菁菁茫然地摇摇头。

        阮歆云正色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够爱你，却还是选择了进入这段婚姻。如今怎么反而失望了呢？”

        乔菁菁愣了愣，“可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乔菁菁不仅长得像她爹，性格也像她爹，对世事半懂不懂。

        所以，乔家当家做主的永远都是看似不正经的阮歆云。

        藏在阮歆云聒噪的面孔背后，是她对女儿婚姻的深深忧虑。

        “菁菁，你说顾江不够爱你，那你平时表现出足够爱他了吗？”

        乔菁菁一时间没开口说话，她跟顾江平时都忙于工作，聚少离多。

        顾江天生冷淡，她是自己退却，从来就没有人踏出那主动的一步。

        她在责怨顾江不够关心她的同时，她自己是否又让顾江看见她那份爱呢？

        乔菁菁心里清楚，她没有，她火热的真心从来都是深埋于底，不肯吐露。

        顾江对她好点，她就跟着给人好脸色。

        顾江冷漠起来，她能够比顾江还冷漠。

        两人一步一步往后退，相隔最终越来越远。

        阮歆云自然猜到了她的答案，当下叹了口气，“菁菁，你们是夫妻。”

        是夫妻，不是炮*友，不是情人。

        她跟顾江的关系，从开始就已畸形，却并非不能扳正的。

        乔菁菁豁然开朗，“妈，我明白了。”

        阮歆云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傻妮子，好好过日子。”

        乔菁菁红着眼眶轻轻地点了点头。

        心结易结难解，可死都死过了一回，这世上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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