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以东身后事

这天上午，经过一个小时飞行，我到达省城下机，候时转机去英国伦敦。

        进入候机大厅，我开手机，手机里有李青云、梁玉婷和黎绍林三人发给我的信息，李青云和梁玉婷的信息告诉我，厉以东今天天亮前跳楼了，与何勇所说一致，消息却慢了半个钟，那时我在飞机上，梁玉婷还问我怎么不开机？是不是真想回来就剪刀伺候？

        黎绍林让我转机时给他电话，我先拨了黎绍林的手机。黎绍林告诉我，就在我离开高雷前的一个多小时里，警方对厉以东跳楼的消息严加管控，但是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我急问厉以东跳楼后的施救情况？

        黎绍林说厉以东从医院住院部大楼的八楼楼顶跳下，能救活的几率微乎其微，不是市领导和市公安局分管领导，是不可能知道厉以东跳楼的真相的，并问我这些天是否去医院见过厉以东？

        我说三个星期前在医院病房见过厉以东一次，但是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他当时刚刚被人殴打住院，我在病房里大约站了十来分钟就离开了。

        “就是你见戴小丹的那一次吧？”黎绍林让我确认此事。

        “对，就是这一次，但是我和戴小丹在病房内并不说话，离开病房后在走廊里才跟戴小丹说了几句，我在病房时，就听李青云介绍厉以东被打的经过，跟李青云好像也没说什么。”我记得当时戴小丹是坐在一张空的病床上，这张病床没有病人。

        “嗯，你公司没什么紧要事的话，就在英国多陪陪小杨好了！记得开手机。”黎绍林没有说不让我尽早回国送厉以东出殡，而是让我滞留英国多陪陪杨柳，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厉以东跳楼的事，极可能演变成一股政治漩涡，还是回避为好。

        挂下黎绍林电话，我拖行李换了个座位坐下，拨了梁玉婷的手机，梁玉婷在通话中。

        此时已是九点十几分了，何灵到采纳公司上班有半个钟了，我改拨何灵的手机，跟她说我在省城候时转机，预计会在后半夜两、三点才到，到时再给她信息。

        何灵说她老板李闻华一早上班不久就出去了，说是出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要何灵别打听李老板的事，用心做自己的事。

        何灵挂电话后，我猜想李闻华或许也随陈新放了贷给厉以东了，但是放了多少，当事人不公开，很难知道准确数字。厉以东跳楼之前，他将豪格酒店的六年经营权，以一千万的价格转让给了陈明的儿子陈新，可见，陈新是最早知道厉鹰集团财务状况的人。

        豪格酒店的所有权结构是厉以东、厉以南兄弟人各一半。厉以东一死，他的那一半就归他父母了，这一半所有权少说也有六、七千万市值，但仍然赔不起厉鹰广场的一个大投机商。陈新以一千万拿下六年经营权，但他现在仅仅付了五百万，就入主豪格酒店。

        其实，从本周一开始，厉以南和李青云两人就按厉以东的意思，接二连三地腾挪厉鹰集团公司名下资产，只留下76号地皮、厉鹰广场、枫景新都花园三期和翡翠嘉年华，厉以东个人名下的资产只剩有一半产权的豪格酒店了。他最早开发的两个项目早就全部卖光，我曾经经手报建的汇景新城和枫景新都花园二期的商铺也已经兑给了早期的债权人。

        李青云这会在干什么呢？他是获悉厉以东跳楼后给我发的信息，比我获得信息还迟了半个钟，我估计李青云此时也许在协助警方调查，所以没有回李青云信息。

        假如厉鹰集团亏损的二十个亿，有大部分是放高利贷投机商的债务，那么厉以东剩下的资产，至少还能偿还一半的债务。厉以东是因为无法偿还另一半而跳楼的吗？

        还有近一个小时才上飞机，我再拨梁玉婷的手机，梁玉婷仍在通话中，是梁玉婷挂着手机呢，还是也出了什么事？想想有些不妥，我改拨梁公子梁玉宏的手机。

        梁玉宏说厉以东的一些债权人简直就疯了，厉以东跳楼跟他们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不明真相的债权人都以为厉、梁两家还有姻亲关系，找不到二股东崔之龙，这些人竟鼓动三期的订房客户，跑梁家的安创投资公司闹事来了。

        这些人在厉以东跳楼三个小时后就做出这么强烈的反应，我感觉很不正常。

        “那你爸梁常委呢？”我问梁启松这会在哪？

        “他在省城没回，玉婷去吧厅了。你是找她吧？”梁玉宏想当然地问。

        “她一早打过我手机，我现在上海，一会要转机飞意大利，回头你跟她说一声。”我想梁玉婷可能打了谁的手机忘了挂下了，还是事有凑巧？让梁玉宏转告她一声也好。

        挂下这个电话不久，远在省城的沈闻不知道我此时就在省城的机场，他拨了我手机，向我询问厉以东跳楼后的事？我说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事？沈闻问：“还有得救吗？”

        “听说从八楼楼顶跳下，救活的可能性极小、极小，消息封锁不及时，外界都知道了。”

        “李侃和马总要订婚了，你不参加吗？”沈闻顺嘴问我是否参加李侃和马莉订婚宴。

        “我在上海，一会去意大利，我委托我二姐参加，马总说，给你的红包要等你下周去高雷再派呢。”我忘了前天曾经跟沈闻讲过我去欧洲的事了。

        “哦，我知道了，先这样。”沈闻是替梁启松向我打听厉以东有没有得救的事的，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他这会正和梁启松在一起喝茶。安创投资公司一早就遭到一些不明真相的债权人的冲击，梁玉宏只要解释清楚了双方关系，这些人就会散了的。

        不一会，梁玉婷拨电话过来了，问我究竟在哪？我说我在上海，还有半个小时就登机了。梁玉婷说了跟梁玉宏同样的话，大骂厉以东死就死了，还要给她们家带来这种麻烦？我说这事多花点口水解释清楚就行了，骂厉以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还同情他呢？我们全家活该他。”梁玉婷过去对厉以东的好感早就荡然无存了。

        “死者为大嘛！说什么活该呢？指不定有人比他更惨。”安创公司这么快就遭到了冲击，那么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合作老板崔之龙肯定得跑路才安全了。崔之龙因为与厉以东、梁启松合作枫景新都花园三期，去年底就出让了枫叶国际酒店。我相信，那几个认为自己能从厉鹰广场赚回几个亿的投机商，肯定也是受伤最重的人了，就不知道是哪些人。

        “哼，你是说我们家呢？还是说我爸？”梁玉婷先入为主地问我。

        “有区别吗？对了，你们家不是退股了吗？”我愣了一下。

        “退股？那是安创投资公司的股，不是我爸个人名下的股，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梁玉婷对我兜了“退股”的底。梁启松去年底只是为他的一对儿女切割了与厉以东的关系，并没有切割掉他本人与厉以东的关系，梁启松个人仍拥有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股权。

        厉以东跳楼而死，不仅仅厉鹰广场，还有枫景新都花园三期都会进入冰冻期，谁投了钱当投机客，谁才见图纸就不顾一切地抢占“地盘”，谁贪婪厉以东的利息，谁就万劫不复。

        “我听懂了，你爸他是多少股？”梁家去年底只花大大几百万就退了股，当时我就纳闷了这事。明明崔之龙都撤资了，谁还有勇气去接安创投资公司的股份呢？原来，为了安创投资公司不至于背负太多债务，安创投资公司在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占股去年底就已经改为梁启松个人占股了，那么安创投资公司现在实际上是梁玉宏和其了人的了。

        “你黎绍棠又帮不了他，你问那么多干吗？”梁玉婷显然感觉到厉以东跳楼带给梁家的压力了，她换过一口气问：“你一下子跑那么远，你别跟我说你和厉以东也有经济账噢。”

        “我们没有经济账。”我其实应当说有，吓一吓梁玉婷，可我嘴快，说没有。事实上是没有，也不知道因了什么，我当时手里有些钱，可我就是不投厉鹰广场。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梁玉婷相信了，问我何时回来。

        “最快下周三吧！”梁玉婷一定认为我昨晚就到了上海了。

        “要这么久呀？要是厉以东真死了，你不送送他吗？”在梁玉婷看来，我和厉以东的关系这么好，是肯定要送他最后一程的。

        “他跳楼又没通知我，我昨天就定了行程了，改不了。”黎绍林让我滞留英国陪杨柳呢。

        从戴小丹前天下午五点惨遭横祸，到昨天李淼被双规，又从今天一早厉以东跳楼，再到一早的一些债权人和客户到安创公司闹事，几起事其实是连结在一起的。

        “这么说，你真的无法送他了？”梁玉婷居然想替我送厉以东，她说，“要不，你委托我去送他最后一程呗。我会替你做得很好的。”

        “凭什么？不托。”这种事梁玉婷都愿意替我，我实在没想到。

        去年元旦前后，为了让杨宇跟我抢娶厉以东的前妻梁玉蓉，我和梁玉婷就没少在厉家人的面前演戏，结果让梁启松摸到了厉以东以梁玉蓉的名义举债六百万。

        经协商，杨家替梁玉蓉支付了她应当承担的三百万。杨家为娶梁玉蓉，出手够大方了。也许就因了这一点，梁玉蓉跟杨宇在伦敦举行婚礼后，再也没有跟我联系。

        梁玉婷说：“我凭什么？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呀！你不托我托谁呀？”

        “我说不托就不托，我公司有大把人，你就省点吧！假关系就是假关系，按约定办。”我要是真托梁玉婷以我女朋友的名义去送厉以东，那就等于承认我和她有男女朋友关系了。

        “行，本周不约，顺延一周，你可记好了，还有十八个周末。”梁玉婷说完挂电话了。

        梁玉婷怎么就满足于有个周末男伴呢？奇怪，每周末一见面就知道滚床单，还非得两、三次才过瘾、才满足。其实，梁玉婷正在谋求改变，力争从假的身份，向外界传递她其实就是我女朋友的信息，不然，送厉以东的事，她是绝不会抢着做的。

        经梁玉婷提醒，我得马上办这事，因为如果厉以东真走了，那我就得派个人代表我送个花圈、吊唁一下他。我给黎绍林发了一条信息，跟他说了这事。黎绍林说他在等厉以东是否真走了的消息，并说他会跟进这事，让我用心去陪杨柳。

        此时已经九点四十五分了，我想马莉这会也该得到厉以东跳楼的消息了，她怎么不打我手机跟我说这事呢？我拨马莉的手机，她手机关机了，又拨她男朋友李侃的手机，李侃也关机了。他们俩今晚就办订婚宴，这会不该都关机呀？这太不正常了。

        原来，这几天去过医院探访厉以东的人，全让警方给招去问话了。

        再等一会就要上机了，何勇再次拨了我手机，希望我早点回来，也好替他决定一个爆破公司，我说这是他的事，他必须认真考察对方的实力，千万别马虎了事。我只是这十几个小时不方便接电话而己，到了国外，照样会开机的。

        何勇说他知道了，明天先考察其中一家爆破公司，看看他们实力，再跟我联系。

        我问厉以东是否有最新消息？何勇说医院一早在抢救厉以东，只有鬼才相信厉以东能救过来。厉以东跳楼的事，将来肯定是警方说了算。

        “你是不是也放了钱给厉以东呀？”听何勇这口气，我不得不这样问他。

        “前些年我刚开公司不久，哪里有钱放给他？”何勇是在我回高雷给厉以东打工的前一年开的勘探公司，当时他到处找业务，我们因此结识。他说：“不过，我有两个傻亲戚放给了他们几十万，厉以东要是真是死了，怕是要不回来了。”

        “这还用说吗？想要回这些钱？我看不是一般的难。我相信有很多人比你亲戚还惨，让他们看开点，就当买个教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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