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山河故人·8

此为防盗章　　叶尘应了声,  这时候顾嘉楠父母死的事还没被发现，她不能展现出任何异样。

        她和周玉承约好在下午去见言良，挂了电话后，她去厨房同顾嘉楠道：“嘉楠，下午你和我去见一下科学研究院的院长言良院长吧。”

        顾嘉楠愣了愣，端着面条出来，面条上撒了葱花，配合着鸡汤和鸡蛋，看上去极其美味。

        “为什么要见他？”顾嘉楠皱起眉头。

        叶尘从他碗里拿过面条，漫不经心道：“这事儿本来我之前就想过了,  你不能一直在你父母名下，所以我拜托周玉承给你找了一下收养人,  你去见一见,  你觉得可以，那么咱们就答应他收养。你觉得不行,  那咱们就不答应,  你就在我这里住着,  你爸妈死了你监护人是谁？你姥姥？”

        顾嘉楠没说话,  他静静站在原地,  垂着眼眸。

        叶尘吸着面条看着他,  支吾道：“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顾嘉楠回了神,  淡道：“下午去见吧。”

        叶尘和顾嘉楠低头吃面条,  不知道为什么,  叶尘就觉得氛围怪怪的，但她也来不及想更深入的东西了，就在脑海里和系统讨价还价。

        “我觉得还是做细致一点，把那个替身记忆删除，他仍在垃圾桶的手套给毁掉，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介意。”系统微笑：“只要你能做到。”

        “我是说你！”叶尘有些无奈：“你不是说我能从商城购买产品吗？你来个套餐啊。”

        “宿主可以用十点购买遗忘喷雾，但前提是宿主找到那个人。根据系统模型演算，宿主寻找那个人的几率大概为0.01%，而警察也是相同几率，小概率事件一般归于无，不建议强行介入。而且就算真的寻找到了替身，警察仅仅只能以替身论证顾嘉楠不在场证据无效，无法直接证明顾嘉楠杀人，无独立证据效力，宿主不必这样紧张。”

        系统很冷静的说明，并表示：“手套这种物品，目前已送入垃圾站销毁，被找到概率为0，宿主请放心。实际上从目前来讲，任务目标并没有留下任何直接证明其杀人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在法律上被判决杀人。宿主不必过于担心。”

        这是叶尘觉得系统最靠谱的一次。

        于是她安心吃过饭，再也不打算管这件事了。等下午时分，叶尘按照约定等着周玉承过来，开车带着顾嘉楠去了言家。

        言良住在市内一个有名的别墅区，言良的别墅就挨在湖边，可见财力雄厚。叶尘带着顾嘉楠进去的时候，表面上很淡定，内心估计和顾嘉楠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个穷逼面对资产阶级时特有的屌丝心态。

        哇，灯好亮。

        哇，这个空调电费一定很高！

        哇，这里低价X万一平米……

        这不是一栋房子，这是一堆闪闪发光的人民币。

        可“叶尘”是房地产商的女儿，自然不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叶尘带着顾嘉楠坐在沙发上，等着言良走出来。

        不一会儿，言良就从二楼顺着旋转楼梯走了下来。

        他是一个很清瘦的中年人，快五十岁的年纪，却一根白发都没有，看上去仿佛才刚刚四十岁的样子。他穿着一件衬衣，外面套了圆领毛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有一点架子。

        他走下来后，同周玉承打了招呼，就将目光落在顾嘉楠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顾嘉楠？”

        “叔叔好。”

        顾嘉楠一扫平日冷漠，主动问好，虽然那三个字吐都冰冰冷冷的，却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言良笑了笑，同他道：“你跟我来。”

        顾嘉楠点了点头，两人便上了楼上书房。

        也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两人说了近一个两个小时，周玉承就和叶尘坐在客厅里玩游戏。

        手游迅速建立了两个人的良好友谊，两个手速相近的手残一起开黑的结局就是可以齐心合力举报所有骂他们的人。

        他们一面拼命点击着手机，一面拼命骂人，顺手还能吃个水果，玩得不亦乐乎。

        和周玉承相处是一种很愉快的经历——在他看得起你的时候。

        周玉承一面拿着亚瑟打着往前保护着叶尘的脆皮黄忠，一面道：“你头发什么时候染回来？你这个造型真的太辣眼睛了。”

        “当你夸赞我这个造型美好的时候吧。”叶尘因为周玉承跑了，挂了，板了脸。

        “为什么要等我夸你？”

        “我就喜欢这种，你想骂我又干不掉我只能被逼着屈服于我的感觉。”叶尘微微一笑，认真道：“懂吗，带疾跑的亚瑟？”

        周玉承愣了愣，随后认真道：“叶尘，你真是美得让我惊心动魄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周玉承刚刚说完，言良就带着顾嘉楠一起走了出来。两人明显是谈得很好，言良笑着道：“顾嘉楠他父母呢？我去找他们。”

        顾嘉楠站到叶尘旁边，瞬间紧张起来。然而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只有靠近他的叶尘察觉到了他手臂上肌肉紧绷。

        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他明显放松下来。

        周玉承起身道：“言叔叔，我陪你们过去吧，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他随身带着保镖，打算去镇场子。言良也看出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叫上了自己的保镖，十几个人就往顾家去了。

        言良是一个心态很年轻的人，选的车都是兰博基尼这种骚包风格，几辆名车停在顾家门口外面的小巷子里，让这个小区的人都探出头来打量。一行人进了巷子，在顾家门口敲门。

        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微弱的恶臭味道从里面传来。这是夏天，闻到那股味道，言良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道：“你们小孩子后退。”周玉承愣了愣，随后便带着叶尘和顾嘉楠退开，言良给了保镖一个眼色，保镖一脚踹开顾家大门，里面的场景就露了出来。

        言良脸色大变，立刻道：“报警！”

        “怎么了？”

        顾嘉楠展现出了一流的演技。

        言良回过头来，一时不知道该和这个孩子如何说，而顾嘉楠就自己走了上来，他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的场景，露出震惊的表情来。他捏紧了拳头，开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言良扶住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尘对周玉承也只是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周玉承对言良就说得更简略，大概就是这个孩子长期被父母毒打，希望能换一个监护人，而且是叶尘去请她的，当事人并不知道，同不同意，还要双方见一见才行。

        他本来以为顾嘉楠对自己父母必然没有什么感情，然而看到这个场景又明白，如何打骂，都是自己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言良扶着顾嘉楠，对顾嘉楠忍不住有了些心疼。他喜欢这种聪明又善良的孩子，虽然对于收养来说，顾嘉楠的年纪的确大了一点，但顾嘉楠真是一个极其有天赋的人，哪怕出于爱才之心，他也想收养他。更可况聊过之后又觉得他品性极好，几乎是已经定下了收养的想法。

        言良拍了拍他的肩，将目光看向叶尘，笑了笑道：“小尘，你先带他回去，后面的事情我来弄就好。你好好照顾他。”

        叶尘点了点头，上前来扶顾嘉楠。

        她一直握着顾嘉楠的手，周玉承让司机送他们两回了家。回家之后，顾嘉楠瞬间失去了方才悲伤的模样，恢复了一片冷漠。

        “嘉楠，你还好吧？”

        叶尘小心翼翼开口，顾嘉楠淡道：“我很好，谢谢。”

        “那，我去切割哈密瓜给你吃。”

        “好的，”顾嘉楠很有礼貌：“谢谢。”

        这样的顾嘉楠让叶尘心里瘆得慌。她冲进厨房后，小心翼翼道：“系统，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唔，刚才怕吓到宿主，所以我没提醒宿主一件事。”

        “？”

        “顾嘉楠目前对宿主的好感度是，0。而黑化度则是50。”

        叶尘：“……”

        好感度还能倒退的哈？？黑化度还能上升的哈？

        “为什么？”叶尘抓狂了：“我做了什么！！”

        “你答应过他。”

        “？”

        “不会抛弃他的。”

        “……”

        “这他妈也算抛弃？！！”叶尘整个人风中凌乱：“他是未成年，我是未成年，我这叫迫于形势啊！”

        “你在他杀人后就迅速找下家出货，你觉得这个行为要让反派怎么想？”

        要怎么想？当然是想，啊哈哈哈哈叶尘给我找了个金主。

        好吧。

        叶尘反应过来，这的确不太好。

        于是她端着哈密瓜出去，坐到顾嘉楠旁边，开了电视，找着话题道：“那个，嘉楠，以后言家收养了你，你也算是个红贵子弟了哈？”

        “他真的会收养我吗？”顾嘉楠表情很平淡：“如果他知道我杀过人。”

        “这没什么的，”叶尘安抚他：“嘉楠，你不是一个坏人，你是被逼的。”

        听到这话，顾嘉楠嘲讽勾起嘴角。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给我找收养的人呢？”他靠近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叶尘，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很虚伪吗？”

        叶尘没说话，她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里全是认真，看得顾嘉楠微微一愣。

        “顾嘉楠，”她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

        “我给你找收养人，也只是想让你有个法定监护人，你有了监护人，我还是会去看你，去陪你，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你要是不愿意被收养，我也愿意一直养着你。”

        顾嘉楠微微一愣，叶尘抬手抱住他，那温暖给了他极大的力量，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顾嘉楠，”叶尘安抚他：“我只是希望你过好一点，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顾嘉楠没有说话，他的眼泪落下来，掉进了叶尘的颈间。

        系统欢呼起来。

        “恭喜，好感值，45.黑化值，10.”

        叶尘舒了口气。

        这好感度太他妈难刷了，顾嘉楠这个人呢，太他妈阴晴不定了！

        顾嘉楠没有理会叶尘，叶尘一路跟到顾嘉楠家门口，那是一个老式小区，狭窄的巷子走进去密密麻麻全是楼房，楼与楼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距，巷子里挂满了衣服。

        顾嘉楠终于停下来，他静静看着叶尘，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叶尘也清楚知道，他是在让她走。

        叶尘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走了……明天我再给你带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顾嘉楠没说话，他转身走了。叶尘看着他走远后，立刻又远远跟了上去，猫着腰蹲在台阶后面就看见他进了一栋平楼一楼一间屋子，那个屋子是破旧的木门，上面到贴着一个泛白的福字，叶尘确认了他住哪里后，便走出巷子，系统忍不住感叹：“宿主，你真像个变态跟踪狂。”

        叶尘：“……”

        她不搭理系统，直接去餐馆里炒了几个菜，挑拣了肉和菜加上米饭一起放在一个饭盒里，这才悠悠折回去。刚走到门口，叶尘就听到屋里男人暴躁的叫骂声和鞭子的声音。

        叶尘愣了愣，她抬头看了一眼福字，确认这是顾嘉楠的大门。

        里面男人的打骂声还在继续，却没有听到任何被打骂那个人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打了，你输了这么多钱，打他也没用，先把饭吃了。”

        男人总算是停了手，骂骂咧咧声中夹杂着吃饭的声音，叶尘抬着手里的盒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了想，绕到房子后面，找到了这个房子的窗户，从窗户里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很小的房子，里面被各种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破旧的沙发，很多年前的旧电视，水泥地板，用报纸张贴着掉漆的墙壁……

        吃饭的两个人被墙壁挡到无法看到，刚好能看见顾嘉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有血流出来，他似乎是痛急了，蜷缩着弯在地面上。

        “还不起来滚进去？！”男人大骂出声：“再装死老子就打死你！”

        顾嘉楠听到这话，终于动了动，他捂着肚子，艰难将自己撑起来，刚刚站起来，他就看见站在窗口的叶尘。

        叶尘静静看着他，目光复杂，她没有了平日那股子调皮劲儿，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她身后是夕阳，是霞光，照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仿佛是她早上给他那碗粥，也仿佛是她手里那盒饭。

        顾嘉楠垂下眼眸，准备往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叶尘突然就学了一声猫叫。顾嘉楠抬头看她，叶尘朝他招了招手，顾嘉楠站在原地，片刻后，他终于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似乎是痛极了。他停到她面前，她将盒饭递给他，顾嘉楠摸着那还有温度的盒饭，摇了摇头。

        屋里藏不住东西，他不能接她的东西。叶尘似乎也是知道，并没有强求。她放下盒饭，从书包里翻出纸笔，写了一行字：“我会一直在能看见你的地方，晚上他们睡下后，你打开门，我带你走。”

        她将纸条撕给他，抱着盒饭离开了窗口。顾嘉楠拿着这张纸条，一时之间，垂下眼眸。

        他想扔掉这张纸条，可他一想到早上那碗粥，一想到每天的饥饿和毒打，他就觉得，他已经熬不下去了。

        这张纸条似乎是他唯一的救赎，他蹲坐在地上，摩挲着那张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安静抱住字迹，将那张纸贴在心口。

        他要离开这里，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样的生活。

        叶尘晃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坐在台阶上看着窗口里的人，打开盒饭自己吃起来。

        “宿主，你打算带他去哪儿啊？”系统有些忧虑的开口：“你要考虑，你还是个未成年……”

        “先藏起来吧。”叶尘有些无奈：“他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不管是谁过这种日子，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来。”

        叶尘说着，扒了一口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看着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回想起世界线里那个冰冷的青年来，后来那样强大，足以灭世的人，此时此刻居然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叶尘叹了口气，饭都吃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点，逐渐有人睡了。顾嘉楠家里关灯最早，为了省电。顾嘉楠就坐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叶尘。

        她一直在那里。

        这个认知让顾嘉楠放心下来。

        他缩在窗边，听着挂钟秒表的声音，然后男人的鼾声响了起来，他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叶尘从顾家关灯就开始高度注意着顾嘉楠的一举一动，他一站起来，她立刻就站起来，满脸郑重，只差抬手敬礼说一句：“阿sir，我准备好了。”

        她的郑重也感染了顾嘉楠，顾嘉楠侧头对她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

        她拯救世界的步伐迈出了一大步！

        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叶尘感觉自己像是被主帅给予厚望的战士，充满了力量。撒腿就开始狂奔，冲到顾家门口时，顾嘉楠刚好打开门。

        彼时月朗星稀，少年的面容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月光一寸一寸落在他阴冷精致的五官上，带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叶尘心跳骤然加快，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感觉整个人无比紧张，仿佛是在做贼一般。

        顾嘉楠也有些抖，他小心翼翼合上门。在门锁咔擦响起那瞬间，叶尘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拽过顾嘉楠的手，就往巷子外面狂奔而去。

        顾嘉楠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抗拒，哪怕他身上每一寸都觉得疼，装了他所有必需物的书包砸在他身上，更是加重了这种疼痛，可他却还是强忍着痛楚，忍耐着跟着叶尘冲了出去。

        叶尘的手很软，握着他的冰冷的手腕，有种奇异的温暖，顾嘉楠静静打量着少女慌张的神情，莫名其妙觉得，月光下那个紫色头发浓妆艳抹的少女，竟然也格外好看。

        “叶尘”一贯都是杀马特风格的造型，与众人审美完全背道而驰，紫色的爆炸头，浓妆艳抹根本看不清的五官，但她却一直觉得这种妆容才算得上独特，能够彰显她太妹的超凡魅力——毕竟他们那一圈人都是这么打扮的。

        以往没有仔细看过她，记忆中这个女孩子，就是一个紫色爆炸头，可今天仔细看着，顾嘉楠居然觉得，她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漂亮。

        顾嘉楠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两人冲到大马路上，叶尘终于冷静下来，停下来喘着粗气道：“他们不会追出来了吧？不会来了吧？”

        顾嘉楠不说话，叶尘也不意外，她双手抚在膝盖上，额头上汗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摆了摆手道：“没事，我知道他们不会来了，我就是自己吓自己，我有点紧张。”

        她本来也没想过顾嘉楠回应，打算自己单机了。毕竟顾嘉楠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可是在她说完这话后，对方却应了一声：“嗯。”

        叶尘还维持双手扶膝的姿势，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可思议抬起头来，呆呆看着他。

        顾嘉楠看着她一双大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不由自主想起来自己以前养过的一直小猫。他一贯冰冷的轮廓忍不住软化下来，继续道：“饿。”

        他太久没有开口了，无法形成完整的句子，连这样一个字，都说得格外艰涩。叶尘终于反应过来，跳起来道：“我知道，知道了！我带你去……带你去吃烧烤！”

        顾嘉楠点点头，叶尘这才想起他的伤来，连忙道：“你伤口还疼吗？”

        顾嘉楠摇摇头，叶尘还是不放心，伸手将他的包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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