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卷第514章：是因为爱

深夜里边，一道高大身影从看守所里而出。

        男人望着那夜空的一轮明月，他的眼底也似是被那深蓝色所染。

        谢文上前，“二少，夜深了。”

        唐仁修幽幽应了一句，“回公司。”

        立刻的，车子从看守所离开，辗转前往了五洲大厦。

        此时夜深人静，公司里的职员早就下班了，唯有巡逻的保安还在，见到来人，更是恭敬迎接。

        唐仁修上了楼去，他静静地走向那办公室。他让谢武谢文都不用陪伴，只一个人坐着，这一刻，他坐在那总经理的椅子里，沉思着某一些事情。脑海里边，徐青和岳华两人的名字，不断的盘旋再盘旋。

        会是这两人其中的一个吗？

        他们跟随他多年，岳华是他的学姐，念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而徐青更是从四海公司的时候就是他一手提拔，更是不会有错。

        他，唐仁修，难道也会看错人？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了，会是那个人吗。

        唐仁修忽然感到头疼不已，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于沉思之中。

        次日周末，也是最后一天，过了这天之后，卓凡就要上法庭被宣判，周一是开庭的日子。

        下午的时候，唐仁修就来了。到了医院，从方扬处得知，顾敏由唐紫陌陪着去了楼下的后花园散步了。向宸也由张姐带着送来了，周末的日子，向宸休息不用上学，又加上顾敏精神还不错，就来陪伴顾敏。

        唐仁修又往楼下走去，绕过那藤蔓的支架，他看见了那一幕。

        那是向宸在顾敏的身旁，不知是谁买来了可以吹泡泡的玩具瓶，他正拿着那小瓶子，对着吹口吹着气。一个眨眼，就有无数彩色的透明的气泡被吹出来，有小的也有大的，一连串的，就这么迎风吹了出来。

        向宸的笑声很清澈，“妈妈！紫陌姑姑！你们快看！好多泡泡！”

        唐紫陌却也是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玩耍，她难得会露笑脸，更是鲜少会玩这些小玩意。

        顾敏则是坐在轮椅里，她就在一旁看着向宸，细声细语地应着声，从风中传来，那声音真是好听。

        “呼！”又是那么一下，向宸又是吹出了好多泡泡来，他不经意间转身，终于瞧见了身后的唐仁修，眼睛一亮，高兴喊道，“爸爸！爸爸来了！”

        唐紫陌侧身一瞧，果然是他，“哥。”

        顾敏背对着他而坐，没有办法回头。

        唐仁修迈开步伐来，他走向了他们。来到向宸面前，他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去吹吧。”

        向宸笑着点头，欢快地跑着。

        唐紫陌见状，她不动声色地走向了向宸。

        向宸喊道，“姑姑，我们来比赛吧！看谁的泡泡吹的多！”

        唐紫陌秀眉一扬，自然也是不服输，“好啊！来！”

        于是，这两人一大一小就这么在后花园里玩闹起来。

        唐仁修来到顾敏的面前，顾敏仰头来看他，只见阳光的光影打着他的侧脸，是通透的光芒，她开口询问，“今天休息吗。”

        “周末。”他温声回道，低头看见她身上的毯子有些滑落，自然地屈膝蹲下，为她将那毛毯盖好。他又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有些不悦道，“手这么冷，紫陌也不注意。”

        顾敏笑了，“紫陌和方扬他们已经很仔细的照顾我了，但是你也知道，我的体质就是怕冷。”

        “那还出来做什么，外面风这么大。”他依旧不满询问。

        顾敏道，“宸宸买了吹泡泡的来，难得天气也好，就和紫陌一起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便是一致地望向了那前方正在奔跑追逐着吹着泡泡的他们，是唐紫陌的笑脸，还有一脸欢快的向宸。还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泡泡，全都吹了出来，随风飘向了他们，一串串的晶莹剔透。

        顾敏瞧见了向宸，就忽然想到了岳华来，她微笑着说，“昨天岳华姐给我打电话了。”

        唐仁修眼中一凝，他问道，“怎么说。”

        顾敏回道，“她说她现在已经住院了。”

        “住院？”

        “恩，因为月份已经大了些，你也知道岳华姐她是二胎了，之前不小心流过一个，这次要难一些，再加上她也是高龄产妇了，所以还是住医院保险一点……”顾敏喃喃说着，唐仁修只是聆听。

        顾敏又是道，“虽然没有见到她，但是光是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都知道她一定很高兴。孟涛对岳华姐真好，他一直陪着她，岳华姐笑他是二十四孝的……”

        提到了那人的名字，唐仁修眼中更是一紧，“孟涛对她很好么。”

        顾敏道，“当然了！你都不知道孟涛有多担心有多关心岳华姐！”

        “你又知道了。”他淡淡笑着说。

        顾敏反驳道，“那天岳华请了产假离开五洲，孟涛就是亲自来接她的，东西全都让他拿，就怕岳华姐一不小心碰到了！好紧张她的！”

        “你也说了，岳华姐是二胎，医生都说她要保胎，孟涛当然要紧张一些。”

        “是真的紧张！从眼睛里面就能看出来！”顾敏执着道，她看向了他，“一个人是不是对一个人真心，看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看岳华姐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

        她这么说着，唐仁修默然了，只是回望着她。

        顿时，四目相对，有不能名讳的情感在交织，却被阳光罩下，变得那么透明而朦胧。

        他微笑着问，“是这样，看眼睛就能看的出来么。”

        顾敏却是一下定住了，那是无法诉说的瞬间，让她一刹那空白一片。

        他又是问道，“岳华姐，她住在哪家医院？”

        “恩？”

        “空了我去看看她。”

        顾敏便道出了那家医院的地址，唐仁修点了个头。

        远处，向宸又在喊，“爸爸！妈妈！我和姑姑比赛吹泡泡，我赢了！爸爸，你要不要来和我比赛！”

        唐仁修笑了，竟是回道，“好啊。”

        顾敏一怔，只见他走了过去，走向了向宸。而唐紫陌，已经折回她的身边。

        那父子两人，却是在医院里继续玩闹起来。

        顾敏忘记了方才的一切，那一瞬间不能明白的深意。

        这日唐仁修离开的时候，唐紫陌送他到电梯口，她不禁问道，“哥，卓凡那边怎么样了。”

        她已经知道情况，卓凡明天就要开庭宣判。

        唐仁修盯着那电梯门打开，他低声道，“看明天。”

        唐紫陌一下没出声了，只见唐仁修走入了电梯，她目送他而去。

        一切，都要看明天了，只等着明天。

        如果在宣判的法庭，卓凡还是一口咬死，那么一切都已经成定局。有些人看似温和有礼，但是死心眼起来，却是难以改变。恐怕，就算让他去死，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那甘愿为了另外一个人而赴死的心意。

        黄昏拂晓，在傍晚的暮色里，车子来到了另一家医院。

        谢文就要下车相陪，唐仁修却是道，“不用了，你们都在车里等着，我一个人去。”

        谢文也就作罢了。

        唐仁修一个人进了医院大楼，他找到了前台询问，“护士小姐，你好，我来探望病人，她叫岳华，待产的。”

        那护士瞧着英俊的男人，懵了下笑着道，“妇产科在C大楼，你往这里走，上楼三楼。”

        “谢了。”唐仁修道了声谢，就往C大楼而去。

        C大楼三楼，这里是妇产科。

        唐仁修看着产科里，那楼道里都有看见由家属搀扶着的待产孕妇，又或者是已经顺利生产完的孕妇，她们慢慢行动着，慢慢地走着。更是可以瞧见，婴儿由大人抱着在呼吸空气。

        沿着回廊，经过一间又一间房间，那仿佛是走过生命的重门。

        唐仁修又是询问，“你好，护士小姐，我来看望朋友，她叫岳华，在这里保胎。”

        “我帮你查查吧。”那年轻的值班护士笑着回道，立刻查了系统，“到底左转，第二间！”

        唐仁修微笑道谢，他又是往左转第二间走去。他站在门口敲门，有人应声，那正是岳华，“进来！”

        唐仁修转动了门把手进去，那是单人的病房，一张床，床上躺着的正是岳华，还有她的母亲。瞧见是他，岳华喜出望外，“学弟！你怎么来了！”

        唐仁修赶紧问候了岳母，岳母也是和他笑着打了招呼，而后收拾了岳华刚吃完的餐具，她笑着说，“你们聊，我也回去了。”

        岳母走后，岳华笑着道，“来，学弟，坐我这里来，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西北风吧。”他玩笑了一句，岳华笑道，“去你的，我还东南风呢。”

        说笑间唐仁修坐到了她的身边，岳华赶紧拿了个橙子给他，“你自己剥来吃。”

        唐仁修也笑了，“我来看你，还让你给我吃橙子。”

        “就是！两手空空来？”岳华抗议了，“唐总，你的福利也太不好了吧？”

        “明天我让谢文送一车橙子来给你。”

        “别！千万别送过来！孟涛天天给我买！”岳华苦不堪言，但是那脸上却都是笑容，“他说橙子好，有维生素，医生说了让我天天吃，他就天天买，宁可浪费，也要买多了放着，说哪怕我不吃，闻着那橙子的味道也是好的！”

        这不一下子，岳华就开始说起了孟涛来，唐仁修聆听着，他握着手里的橙子道，“我听顾敏说了，你说孟涛是二十四孝的。”

        岳华更是眉开眼笑，却也有些无可奈何，“你不知道，他就像是闹钟一样准时！几点起来，几点去散步，几点吃早餐，几点吃点心……”她细数一天的安排，叹息着道，“连我几点睡觉，他都要管，还要在睡前给我念小故事，我又不是孩子。”

        “可是你肚子里，却怀着一个孩子。”唐仁修温声道。

        岳华佯装气道，“我就知道，他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唐仁修看着她，他再次道，“看来孟涛是真的对你很好。”

        岳华笑了，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隆起，她轻声说，“他是对我很好。”她这么说着，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唐仁修一下凝眸，他突然不说话了。

        岳华眼见他没有回话，好奇抬眸，见他正望着自己，她一时间狐疑，“学弟，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唐仁修随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瘦了，他不是有好好照顾你吗。”

        岳华轻轻抚着腹部道，“孟涛再好好照顾我，可是我也经不起这个小祖宗的折腾！每天吃了吐，吐了吃，晚上睡觉，怎么也睡不好，这不就会瘦吗？所有的营养都被这个小家伙吸收了！而且我还容易抽筋，一抽筋就更不能睡了，医生说了让我多起来走动，晚上孟涛来陪我，他也不睡觉，成天陪着我这么一圈一圈的走！这么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的，我不瘦也是奇怪了！”

        听着岳华在数落埋怨着，她怀孕期间是如何辛苦，这个刹那，唐仁修却也是想到了另一个人，不知道那一年，她是如何过来的，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生下一个孩子，是多艰辛多勇敢。

        唐仁修动了动唇，他低声问道，“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生呢。”

        反正，也不是一定要的，反正，都已经彻底两散，反正老死大概也不再相往来。

        岳华道，“学弟，原先我也以为我大概是怀不上了，可是突然有了，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可能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当一个孩子，他就在我的肚子里，我每天都有感觉，感觉他在长大，这种感觉是有多奇妙。”

        “哪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唐仁修沉眸询问，他早就知道岳华这一胎很是不易。

        岳华郑重点头，她认真说，“是！哪怕会有生命危险！我都要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当时留下呢。

        岳华微笑着，那么的美丽，这让唐仁修有一丝错觉，好似是瞧见了谁的笑容来。

        岳华说，“因为我爱他，我爱孩子，我爱孟涛！”

        因为我爱他，因为爱他。

        ——是因为爱！

        唐仁修眼眸一定，他心里边有一种情感在颤抖着，依稀之间，他好似看见她那双敛着伤痛的眼眸，是她那样悲痛的吼着：唐仁修，你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我要！

        他心口一悸，近乎是无法呼吸来！

        唐仁修又是问道，“学姐，其实我一直也很好奇，你和孟涛是怎么认识的。”

        “你以前都没有问过，现在怎么就有兴趣问了？”

        “好奇而已，说来听听。”

        提起往事，岳华此刻的表情，却是有一丝甜蜜的迷蒙来，虽然经过了太久，但是回响起来，才发觉是那样的幸福，她轻声说，“你也知道，我那个时候和Victor在一起，不过姐弟恋，注定没结果的。后来Victor走了，那个酒吧换了老板，可我还是去那里喝酒。我当时只是舍不得Victor，想去那里发泄发泄而已。可是孟涛是那里的老板，他和我就认识了。”

        “后来我经常去喝酒，也算是有些熟了。再后来有一天圣诞，我喝醉了，孟涛就拦了车还给了车费。哦，对了，那次顾敏也在，我拉着她一起去喝酒的，你当时出国去了，去了英国，是波多尔公司那个项目……”岳华说起了过去，让记忆一下子又掀开了。

        岳华又是道，“后来，我和孟涛就渐渐熟了起来。其实说实在的，我当时会和他结婚，绝对是一时兴起，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就这么结了。真要算起来，求婚的还是我呢！他不过是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我直接来了句，不如结婚吧！谁想到，他竟然也会答应呢？”

        “我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是Victor，我不可能再爱别人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傻，真的遇见一个人了，那有什么办法，也许一开始以为不是，可是原来就是他。”

        岳华开心的笑着，唐仁修看见她眼底都是光芒，他默了下，轻轻“恩”了一声。

        轻轻的一声哐啷，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那是孟涛回来了，他一推门而入就看见了唐仁修，他有些惊奇，“你也来了？”

        唐仁修瞧着他，只见孟涛急忙走到岳华身边，询问她晚餐吃的怎么样，孩子有没有听话，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而他一直都盯着孟涛的眼睛，没有转移过，他看了个清楚，那清澈的眸光，没有杂质。

        岳华笑道，“好了，学弟还在呢，你别太让我丢脸行不行？”

        唐仁修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学姐，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走了？”

        “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那我让孟涛送送你。”岳华这么喊着，这一次，唐仁修却没有拒绝，孟涛放下了手里的水果，他就送唐仁修出去。

        下了楼来，唐仁修喊道，“孟涛。”

        孟涛停步等着他的下文，唐仁修幽幽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岳华她是我的学姐，今后请你好好照顾她。”

        孟涛当然记得，当时他回答：当然，她是我的妻子。

        他应声道，“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验证我说的话有没有兑现。”

        唐仁修看了他一瞬，他忽然就释然了，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淡然一笑，“那我就等着了。”

        坐在离去的车里，前方的车灯打来光芒。

        许是因为岳华谈起当年，唐仁修也突然响起她的话语：你没看过《大话西游》吗？

        在那灯光里，他闭上眼睛，耳畔全都是她的声音，她认真而专注地说：至尊宝回到五百年前，他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已经不是白晶晶了，他要找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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