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向左？向右？

屋子里，顾月兰接过佣人拿来的医药箱，给池萱的膝盖伤口上药。

        “吃了吗？”顾月兰温柔的问。

        池萱摇摇头。

        顾月兰转头吩咐佣人：“给小姐做点饭。”

        “我想吃面条。”池萱道。

        “好，那就做面条吧。”顾月兰笑着道。

        佣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池萱坐在沙发上，抬着一条腿，让她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口。看着顾月兰微微霜白的两鬓，心里有点堵。

        关于她为什么忽然出现，又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顾月兰没有多问。

        待她吃完了面条，便让佣人去收拾房间，自己则跟“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

        “你喜欢看什么？我帮你调。”顾月兰拿过遥控器，道。

        “随便吧，你喜欢看什么？”池萱的嗓子哑哑的，因为刚刚哭过，还有点干涩。

        “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顾月兰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看得出来，因为池萱的到来，她很开心。

        “我给你找找最新出来的电视剧吧，年轻人应该都喜欢看那些……”

        她的话没说完，忽的顿住了。

        回头看看忽然伸手抱住她的池萱，鼻头微涩。

        顾月兰抬手抚上她的手臂，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池萱摇摇头，“妈，你跟我一起去国外生活吧？”

        “你刚刚……叫我什么？”顾月兰眸中闪过欣喜，回头看着她，满目惊疑。

        池萱抿了抿唇，“妈妈。”

        顾月兰的眼泪差点流下来，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池萱第一次开口叫她妈妈。

        “哎，哎。”顾月兰有点激动过头了，她的手都在颤抖，无法克制此刻内心的狂喜。

        池萱则将她抱得更紧，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妈妈，以后，有我在，再不会让您孤单了。”

        顾月兰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一个劲的轻拍着她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好，好，我的乖女儿，以后我跟你在一起。”

        池萱闭了闭眼，一滴眼泪无声滑落……

        ……

        池萱在顾月兰处待了两天，期间尹汐和池景灏来看过她，她本不想接待的，但还是见了。

        院子里的圆桌旁，三人相对而坐。

        池萱和池景灏相对无言，沉默半晌，还是尹汐先开口打破沉寂：“池萱，听四婶说，你要去国外了？”

        池萱面色淡淡的，不温不火的：“嗯。”

        “打算……什么时候走？”尹汐又问。

        “不知道，可能就这两天吧。”

        其实要走的日子已经定好了，但是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而已。

        “要不，晚上来我家吃晚饭吧？”

        “不用。”池萱态度冷冷的，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你们家的米饭太金贵，我一介平民，恐怕消受不起。”

        “……”尹汐语塞，看了看池景灏。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去看看四婶吧。”

        这是在替她解围。

        尹汐点点头站起身：“你们聊。”

        池萱看着尹汐的背影，忍不住一声冷笑：“你现在真挺幸福。”

        这个“你”指的自然是池景灏了。

        只是那语气凉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冷。

        池景灏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好半晌，似乎在捋话头。

        半晌，才开口：“真打算走了？”

        池萱冷笑一声反问：“不然呢？还待在这里被你们玩吗？”

        “池萱！”

        “我真是没想到，连你也要参与进来玩我，我曾经最喜欢的人，就是这么对我的。”池萱眼睛红了，说着说着情绪也有点失控。

        池景灏看了她一眼，低垂了眸子，声音沉沉：“身为哥哥，我只是想你能得到幸福。”

        “将一个心理有疾病的人塞给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池萱看着他，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她站起身，“如你所愿，我跟路斯远已经发生了关系，这下，你们开心了？”

        说完，她转身跑开，池景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脚下步子加快，很快进了屋子。

        ……

        要走的日子就定在两天后的下午，两天的时间，弹指一挥间。

        此刻，她坐在房间里，看着收拾停当的行礼，发着呆。

        她明明可以提前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拖到了今天。

        可能，是对某人还有一丝希望，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渴望，有一天他能站在铁栏门前，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等来。

        该是走的时候了，这里已没有任何值得她再留恋的东西。

        叩叩——

        敲门声在身后响起，转头便见顾月兰站在门口，笑着走进来：“萱萱，你都收拾好了吗？”

        池萱站起身，“嗯，好了。”

        拖过行李箱，往门口去。

        楼下出租车已经等了半晌，司机帮她们将行李丢进后备箱，正要上车，却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萱萱，你的电话。”顾月兰道。

        “嗯。”池萱拿起电话看了一眼，上面跳着一窜数字，是池景灏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

        “池萱，路斯远今早忽然晕倒了，现在人在医院抢救，生死一线，你要过来吗？”

        池萱心中一跳，捏紧了手机，沉默半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冰冷：“我要上飞机了。”

        “……”电话那头，池景灏沉默片刻，“好吧。”

        挂断了电话，抬头便迎上了顾月兰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顾月兰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池萱扯了个微笑，钻进了车内。

        她不想去管那么多了，她只想离开，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出租车稳稳的行驶在路上，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池萱望着车窗外，思绪早已飘飞九霄云外。

        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池景灏刚刚的那一通电话，所说的话始终在她耳边回响。

        晕倒，抢救，生死一线……

        他怎么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往左是去机场的路，而往右，是可以直达医院的。

        斑马线上，行人来往不断，或许是日光太过炽热，刺的她的眼睛一阵刺痛。

        她的心里好乱，左还是右？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绿灯亮起，汽车缓缓起步。

        “等等。”池萱猛地抬头，司机和顾月兰都吓了一跳。

        她面色发白，“往右，去医院。”

        司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调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去。

        “萱萱，你没事吧？”顾月兰见她满额头都是冷汗，有些担心。

        她想，忽然要去医院，难道是她不舒服吗？

        车很快到了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她然司机将车停在一边，转身跑进了医院。

        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那间手术室。

        池景灏尹汐站在门口，见到她来，眸中各自闪过各自的神色。

        “池萱。”尹汐迎了过来。

        “他怎么样了？”

        尹汐摇摇头，“还在抢救。”

        “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是治疗的时候忽然晕死过去的。”池景灏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他给你留的，催眠之前跟高医生说过，假如他有生命危险，务必将这封信交给你。”

        池萱颤抖着手接过，在幽长的走廊里将信封拆开。

        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体，清晰的映入眼帘。

        “池萱，假如我死了，你看到了这封信，不要难过，也不要哭。这些天我想去找你，但是这个心结，让我无颜去面对你。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接受高医生的催眠，对心里的那个结，进行化解。假如我醒了，我就去找你，假如我死了，也请你一定记得我。”

        眼泪模糊了视线，啪嗒掉在纸上，模糊了字迹，模糊了记忆。

        “高医生说，他拒绝了他两年，但是今天早上，是他主动来找他的。我想，他或许是为了你，才做的这样的决定。”

        池萱收起信封，“催眠怎么会变得这么危险？”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为了保证完成整个催眠，他还打了镇定剂。整个催眠过程为二十分钟，他是在十五分钟的时候，晕死过去的。”

        尹汐牵过池萱的手“你先别着急，高医生他们正在里面抢救，相信不会有事的。”

        池萱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往后踉跄了两步，靠在了窗户边。

        因为有心事，这几天她吃不好也没睡好，这个时候又心急如焚，眼前发黑是正常的。

        ……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手术室外的灯终于灭了。

        门打开，池萱第一个站起身：“医生，他怎么样？”

        主治医生满头大汗，他拿下口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医生说这，让开了路。

        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刺鼻的药水味，而病床上，路斯远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眸紧闭，呼吸沉沉。

        鼻间插着氧气管，胸口贴着心电图，面色苍白，英俊的容颜像是枯死的草，看着叫人心碎。

        池萱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想要给他温暖。

        她好庆幸，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来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刚刚在手术室外，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陪着他把病治好，陪着他一起编织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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