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忆往昔，英雄岁月稠

原本听到自家大儿子那一声感叹，还觉着心头很美来着。
可朱棣一转头，便看到自家老爹那黢黑的脸色，顿时心里一慌。
吹大了啊！
自己若是吹点王府当中的小事，或许父皇还不知道，可若是说起军阵上的事儿，父皇绝对门清。
毕竟，一介藩王要是都能混到弹尽粮绝、勉强度日的情况，那大军得艰难到什么样？
而自己，虽然也经历过苦战、鏖战，但绝对没如这般死战的经历。
唉，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但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坚定信仰。
朱棣一把举起酒杯，冲着朱高煜遥遥一敬，而后一口饮下，长出口气道。
“好酒！”
“小哥，这酒不愧是你最爱，比起你之前的葡萄酒，好过太多了！”
“这才是我等男儿该喝的好酒！”
“来来来，咱俩再干一杯！”
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位装作一切无事的老四，无语的瘪了瘪嘴，摇了摇头同样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算了，看在大孙子和这酒的面子上，暂且不跟这逆子计较了。
毕竟朱棣有句话，算是说到朱元璋心坎里了，这酒确实好喝。
不过有一点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满意，那就是这酒虽比葡萄酒强了点，但放在老朱嘴里还是略显寡淡。
要是酒劲儿再足一点，那就完美了。
可他们父子二人压根没想到的是，米酒虽然喝起来甘甜顺口，但这后劲儿可是一点都不小。
而且，由于这米酒比之前的葡萄酒更符合两人口味，以至于酒兴一起就拉不住了，配上这火锅父子二人乃是酒到杯干。
一来二去的，竟是有些上头了。
而朱高煜平日里其实虽然喜欢喝上两杯，但也从未过量。
不想今日里被两位“大才”连番的劝酒之下，一不小心，有些醉了。
毕竟这酒桌文化也是我汉家千百年来的传统，前世的时候不就有句话说了嘛。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正好今日这气氛也到了，干脆也不含糊，敞开了和两人推杯换盏起来。
而且，朱高煜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他记忆当中的酒量，乃是上辈子那个“酒精考验”，喝惯了白酒、啤酒的自己。
如今的他可接受过那三天两头的聚会考验。
故而，不知不觉间，桌上三人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朱元璋这人，平素里最是警醒。
可眼前一人是自己老四，一是自己聪明伶俐的大孙子，这一不留神心房就放松了不少。
故而端着酒杯就感慨的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咱当年在军中，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若是谈军功什么的，便有些没意思了！”
“咱最惦记的，其实还是那些老兄弟！”
“多少生死与共的老兄弟，前脚还说要跟咱一起喝酒，转眼间便命陨沙场。”
“所以，每次咱多喝了几杯以后，咱总是想起那些不在了的老兄弟！”
“咱跟他们啊，你救我我救你的，其实早就分不清谁欠谁了，无非就是背着一身人情债苟活于世。”
“可是啊，等咱稍微手里有点家底、银钱，想照顾一下当年还留下的老兄弟的时候……”
“却发现那帮还活着的老兄弟，早就变味了啊！”
“觉着咱给他的便是理所应当的，竟还联合咱家下人、管事，一起坏咱的买卖、挖咱的墙角、败咱的名声。”
“咱给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机会啊！”
“可最终呢，屡教不改！”
朱元璋说到这里，已然是咬牙切齿了。
可那通红的双目之中，更多的却是回忆、惋惜以及愤怒。
“咱没办法，直接送老兄弟上路了！”
“当年战阵之上生生死死都活过来的老兄弟，最终却命丧老夫之手！”
“哈哈哈，结果呢，如今咱连喝酒都找不到几个知心人咯！”
听着父皇那看似畅快实则苦涩的笑声，朱棣心中却已是巨浪滔天。
爹这哪里是抱怨军中兄弟啊，这是在抱怨当年起家的那些勋贵啊！
可是，这种话能在高煜面前说的？
朱棣原本有些上头的酒意顿时就被冷汗给浇灭了不少。
可他的酒意倒是浇灭了，可朱高煜这会儿上头了啊！
颇有些意气风发的他，直接拍了拍桌子道。
“老爷子，你这是想啥呢！”
“这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为何悲伤？因为你觉着你杀的事当年生死与共的老兄弟！”
“是那群互相能挡刀子的袍泽！”
“可当他们冲着你家业下手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是老兄弟了！”
“谁家老兄弟是互相捅刀子的？”
“你既然之前照顾他们家了，那就证明你把他们当老兄弟看。”
“可他们不怕你当老兄弟，反而当做了冤大头，那凭什么你还得折磨自己去计较当年那份情？”
“你杀的就不是老兄弟，而是几个有点交情还冲着自己家业下手的熟人罢了，杀了又当如何？”
朱高煜这番话一说，朱元璋哪怕脑子里面稍稍有些不清醒，都已经听明白了。
好家伙！
这杀伐果断的性子，像咱！
而且，这事儿大孙子也没说错啊！
咱之前没负你，你反而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
当初咱可是给那帮人封侯晋公、豪宅、良田一个不拉的赏了下去来着。
可最后呢，该拿的好处你们倒是全拿走了，可咱的叮嘱你们全忘了啊。
不过如今也好，至少咱大孙子能理解咱。
没把咱当做忘恩负义的败类！
值了！
朱高煜这会儿也是有些上头，想到刚刚老爷子所说的那些经历。
朱高煜直接拍了拍桌子，酒意上头的喊到。
“老爷子，算了，咱们不说那些伤心事了，咱们喝酒！”
“吃好喝好，才是这辈子最该做的事情！”
“任它雨打风吹，这人，到头来不还是一捧黄土？”
“过好自己，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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