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青竹帮她换衣裳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小姐，今天那位就是肃王殿下？”

        “嗯。”

        青竹又回忆了下今日在郊外寺庙中林尚兮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婢子看肃王殿下生的一表人才，怎么您好像不高兴？”

        她家小姐当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差点将青竹吓了个半死，还好肃王殿下没注意到，要不然可不是要遭殃。

        林尚兮将耳坠子摘下，又换了对稍显华贵的戴上，“我跟他不过是被陛下给强行凑在一起罢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前世青竹一直到她嫁入王府，见她整日闷闷不乐才知道她喜欢陈怀瑾，这一次林尚兮却不打算再告诉她，按照青竹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比自己还难过。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尚兮便带着青竹去了前厅，谢氏在主位上坐着，手上正捧着一杯茶，林双坐在她旁边，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的敲动着。

        谢氏的两个儿媳则坐在侧面，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林尚兮挑开帘子进去时，几人神色微动，尤其是林双，一口银牙险些被她咬碎了。

        她本就因为林尚兮这突如其来的运气而不满，想着只要毁了林尚兮的清白，她便当不成王妃，谁知派出去的人不是失踪就是莫名其妙的生病。

        林双现在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见了林尚兮当即就发作了。

        “妹妹好大的架子，如今是要当王妃的人了，想让你过来同我们说说话，还得母亲三催四请的。”

        林尚兮以往面对林双言语间的刁难，大多是能忍就忍，如今却是不必，她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回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不过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染了泥污，怕污了母亲，姐姐，和两位嫂嫂的眼，这才回房里稍作梳洗”

        她说到这儿，便拿起帕子捂着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眸中含泪，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妹妹断然不敢轻慢了母亲和姐姐，望母亲明鉴。”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下，低低的啜泣着。

        厅中众人叫她这一哭给弄了个措手不及，林双更是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她平日面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总是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从不顶撞，也从不委屈抱怨，今日倒哭了起来，怎能叫众人不惊讶？

        林尚兮不理她们反应如何，哭声反而渐大，外面都能清晰耳闻，已经吸引了不少奴仆，谢氏的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倒叫她几滴眼泪给硬生生浇灭了，只从七窍里冒着呛人的黑烟。

        她挤出一抹僵硬笑容，连忙道：“这兮儿你别哭，你姐姐只不过同你开玩笑罢了。”

        谢氏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走过去将连拉带拽的将林尚兮扶了起来，又将她带到一旁按坐下来。

        嬷嬷的手刚一离开，林尚兮便又站了起来，她仍旧低着头，哭得好不伤心。

        “母亲，都是我不好，惹得姐姐不快，母亲您罚我吧！”

        她说完这话，便作势又要跪，那嬷嬷眼疾手快，又扶住了她。林尚兮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哭，也不嚎啕大哭，只是偶尔吸吸鼻子，擦擦眼泪，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她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氏连声安慰，仍然不见起色，她按了按额角，温声斥责道：“你这孩子，不都说了你姐姐同你说笑罢了，你看你，还当真了。”

        说着又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林双，语气带了几分指责道：

        “双儿，快给你妹妹说声对不起，你看你，说笑也没个轻重，惹得妹妹哭了！”

        林双做梦也想不到林尚兮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扮起可怜，谢氏的斥责又让她吓了一跳，不由得恼羞成怒，尖着嗓子道：“我不，她不过是个下贱胚子，我说她两句又怎么了？”

        林尚兮以往听了这会心里还会难过一下，如今却是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可笑，不过眼下不是笑的时候，她非常配合的加大了哭声，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恰好这时，门口的帘子又被挑了起来，却是下朝归来的林冲和。

        林冲和刚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了林双那句“下贱胚子”，紧接着便是林尚兮的哭声。

        林冲和一时急怒攻心，帘子也被他生生扯断了。他人还没走进里间，便怒喝一句：“住口！”

        这一声，将林尚兮也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林冲和会来，不过这样正好。

        她只当林冲和这句“住口”是冲她喊得，委委屈屈的又跪下了，林冲和说了住口，她便真的不再哭出声了，只是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她半垂着头，瞧见半截官袍，然后自己就被扶起来了。

        林冲和难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兮儿，爹不是说你！”

        林尚兮自然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只不过，做戏肯定是越逼真越好了。

        她抬头，哀哀戚戚的唤了一声：“爹爹。”然后继续低头做委屈状。

        果然听见林冲和朝着林双发作了，“你个孽障，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

        昨日下朝时，肃王特意叫住了他，拍着他的肩膀，凉凉的说了一句，“林尚书，你可要照顾好本王的王妃啊！”

        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可林冲和硬是出了一身冷汗，肃王殿下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肃王知道了什么。

        苛待未来王妃，这罪名可大可小，况且他还指望着林尚兮以后能多多提携家中，万一她日后嫁入王府，因着这些年的待遇而怀恨在心，岂不是麻烦。

        想到这，林冲和再次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你妹妹道歉，然后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林冲和很少发怒，但是脾气上来，连谢氏都要惧他三分，眼看着女儿被骂，她也不敢求情，只得小声劝慰：“双儿听话！”

        她悄悄的捏了下林双的手，见她看过来忙用眼神示意她先服个软，索性林尚兮在家里还得待上一段日子，来日方长。

        林双看懂了谢氏的意思，可就这么被一向疼爱自己的林冲和给当众骂了，她也是难过的很。

        她瞪着林尚兮，半晌后才瘪着嘴说了声“对不起”，说完就跑了出去。

        厅中很是安静，林冲和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回头看着林尚兮，道：“兮儿莫要与你姐姐一般见识，爹爹已经罚她了。”

        林尚兮嗯了一声，道：“无妨，我不怪姐姐，本来就是我来迟了，叫母亲和姐姐等的久了。祠堂阴冷，爹爹还是不要罚她了。”

        林冲和道：“你不用替她求情，她就是被娇纵坏了，该让她吃点苦头！”

        看他心意已决，林尚兮也不再开口，反正是他自个儿的女儿，要罚要打随他便。

        这么一通闹下来，谢氏现在看林尚兮哪哪都不顺眼，然而当着林冲和的面她也不敢怎样，她在林冲和面前装了这么多年，可不能一下子前功尽弃。

        “兮儿，你受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林尚兮正想离开，这话正合她心意，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到门口时林冲和又道：“兮儿，晚上与我们一同用饭！”

        跨过门槛的步子微微一顿，林尚兮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去：“是，爹爹！”

        一出门槛，脸上的笑意瞬间被寒意取代。

        跟他们一起用饭，恐怕自己会没有胃口，可是能借机恶心恶心林双跟谢氏，她倒是不介意继续做戏。

        青竹直到离开前厅老远的距离才回过神来，“小姐，你”

        她眼中充满了担忧，是真怕林尚兮伤心。然林尚兮握了握她的手，语气轻快，“没事，戴上面具做戏而已。”

        说完又缓缓叹了口气，道：“哎，哭了这么久，还有些乏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青竹来不及说别的，被她扯着一路小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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