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匆匆赶到了待客的前厅，那里已经围了好些王府的下人，见她过来，便自动的让开一条道，目光同情的看着她。

        林尚兮满腹疑惑的朝里看去。

        厅内只有三个人，陈怀瑾脸色铁青的端坐正中，任由跪在他面前的谢氏与林双哭哭啼啼。

        林尚兮慢慢走进去，行至谢氏母女身旁站定，打量一番问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双腿便被谢氏一把抱住，林尚兮一惊，便听道谢氏哭道：“兮儿，救救你姐姐吧，她是无心的啊。”

        也不知谢氏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林尚兮只觉像是被巨蟒给缠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正急得满头大汗，面目抽搐，正座上的陈怀瑾突然起身，一把便将谢氏扯开，像是丢东西一样将她丢在地上，沉声道：“林夫人难道忘了礼数吗，你面前的是本王的王妃！”

        陈怀瑾扶她坐在他方才坐的主位上，无声的向谢氏母女表达了他对林尚兮的重视，谢氏再心有不甘，眼下也不得不低头，深深的朝着林尚兮拜了下去。

        她今日上门是求林尚兮在肃王跟前美言几句，好让她那个惹上官司的儿子能尽快出狱，却没成想亲生女儿居然闯到肃王的书房去，惹得肃王大发雷霆，谢氏此刻也对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儿生出几分责怪来。

        今日本是不想带林双的，可林双吵着闹着要来，想要见识见识肃王府，谢氏一向疼爱这个女儿，便就带上了，没想到闹成这样。

        林尚兮坐定，伸手稳住颊边乱晃的步摇流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氏耻于开口，林双只是一味的哭，林尚兮只好将探究的目光转向陈怀瑾，他面上似有嫌弃厌恶之意，冷冷道：“林姑娘既来拜见王妃，不好好在前厅呆着等王妃来，倒跑到内院本王的书房来了，这又是何居心？”

        “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行径如此大胆，林尚书与林夫人平日里便是这样管教女儿的？”

        林尚兮：“……”

        这她属实没想到，偏林双只是低着头，一句也不辩解，她按了按眉心，颇感头疼。

        陈怀瑾的书房一向有江家三兄弟守着，林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怎么会创进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偏又说不上来。

        不过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第一次上别人家做客，便冒冒失失的跑到男主人的书房去，这要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眼下这个节骨眼，断不能传出林家女儿轻浮不懂事的话。

        林尚兮望着陈怀瑾黑如锅底的面容，稍微思量了番，随即违心道：“王府地形复杂，许是走错了吧，王爷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姐姐计较了吧，她毕竟是妾身的嫡姐。”

        陈怀瑾也没想过真将人提到大理寺去，只不过实在是气愤，吓唬吓唬她们罢了。如今听着林尚兮温柔的向他求情，他也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

        便是连今日谢氏母女上门的目的，他也能猜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江篱告诉他林双在府中乱走后特意将书房的守卫支开。

        方才多半是借题发挥，她们母女已经得罪了自己，想来也不会再同昭昭开口。他佯装依然十分震怒，沉声道：“本王看你是王妃的娘家人的份上，今日这事便算了，若有下次，本王必不轻饶。”

        说罢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走了。

        陈怀瑾一走，谢氏与林双却没那么害怕了，未等林尚兮开口，母女二人便止了哭声，互相搀扶着起身，如同自家一般坐下了。

        林尚兮也懒得与她们拿架子，按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青竹与就要开口的红梅，待二人坐定，她才嗔怪道：“姐姐也真是的，怎的一来就惹了王爷生气呢？我本来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他说说二哥哥的事，这下恐怕……”

        她颇为难的看了谢氏一眼，谢氏忙道：“兮儿有心了。”

        这称呼，让她心底直犯恶心，双眉更是蹙成一团，红梅便道：“林夫人，虽你是王妃的嫡母，按规矩也断断不能直呼王妃闺名的。”

        谢氏一噎，认出上次就是这个丫头训斥的她，顿觉挂不住面子，恨不得将这丫头狠狠责罚一般。

        偏林尚兮并未对红梅的话有异议，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谢氏母女。

        谢氏只好陪笑道：“是，王妃，臣妇逾越了。”

        林尚兮眉头舒展了些，继续道：“要不我找个机会再同王爷说一声？”

        “不必了，王爷如今在气头上，还是不要叫他烦心了。”谢氏想到方才肃王的模样，忍不住浑身发颤，请他帮忙的心思早歇了。

        “这样啊，那好吧，想来大理寺卿公正廉明，断断不会叫二哥哥蒙冤。”林尚兮微笑着安慰着，谢氏闻言更加眉头紧锁，忍不住瞪了林双一眼。

        林双自知闯了大祸，这下更无人可以救自己哥哥，一时悔恨不已，对于谢氏指责的眼神只能闭口不言。

        如此，既然没法开口求陈怀瑾，谢氏与林双也不多待，与林尚兮又假意寒暄了几句，便回去了。

        ＊

        太子选妃一事本来打算月底开始，但一场大雪，京城出奇的冷，景和帝体谅太后年老怕冷，便将这事挪到了年后，等天气暖和一点也不迟。

        她与陈怀瑾还是这么不温不热相敬如宾的过着，只是每日早中晚三餐，但凡他在府中，总要跑来与她一同用膳，林尚兮拗他不过，索性也随着他了。

        反正陈怀瑾除了每日与自己吃饭，其他时间倒是很少凑到她跟前来。饭馆里客人众多时，还得接受与别人拼桌而坐，她便当陈怀瑾是一个与她拼桌的而已。

        林尚兮的这种想法陈怀瑾并不知道，他只是想着细水长流，慢慢的陪着她，或许终有一日，她便会忘掉以前，与他重新开始。

        事实证明这样的法子还是有一定的成效，以前林尚兮一看到他便脸色铁青，眉头紧蹙，如今见他虽没几分高兴，可到底没再露出那种让他心口烦闷的嫌弃表情了。

        陈怀瑾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日，景和帝在宫中举行夜宴，肃王夫妇自然要参加，只是席间免不了要做出与陈怀瑾恩爱的假象，几个时辰做戏下来，着实累人。

        林尚兮一爬上回王府的马车，就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假寐，她今晚小喝了几杯，虽不至于酒醉，到底是有些头昏脑涨的，整个人都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迷迷糊糊间，有人动作轻柔的卸掉她头上沉重的发冠，她顿时感觉脖子与脑袋都舒服了许多。

        紧接着，那人缓缓的按着她的双肩，僵硬的肩头似乎也没那么酸涩了。

        这手法虽温柔，但到底比姑娘家的力气大些，除了陈怀瑾没有别人。

        林尚兮想睁眼，但实在是困得厉害，眼皮动了几动还是连条缝都没睁开。

        罢了，他愿意屈尊当个丫鬟，她怎能不成全他？

        雪夜路滑，车夫驾车很稳，几乎没有颠簸，林尚兮都快睡着了，拉着车架的四匹骏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车也立即停下。

        若不是有陈怀瑾抱着她，她怕是要被摔到车底板上。

        林尚兮被惊醒，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茫然的看着陈怀瑾，陈怀瑾趁势将她搂得更紧些，递给她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转首朝着外面沉声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连个马车也不会驾了？”

        车夫亦是心有余悸，颤着嗓子回了一声，“王爷，有人突然冲了过来，惊到马了。”

        “何人如此大胆？”

        江篱已经指挥护卫将来人控制了起来，夜色太黑，江篱也是走近了才看清是谁，他正犹豫着怎么回话，来人已经泣不成声地道：“王爷，求您见奴家一面。”

        原来是宗舒。

        林尚兮迷蒙的眼神瞬间清醒，脸上瞬间带上一层冷冰冰的面具，她伸手将陈怀瑾推开，平静目视于他，道：“王爷不下去看看吗？”

        陈怀瑾心中涩然：“你先坐车上等等，我马上就将她打发了。”

        林尚兮目视车壁，并不理他，陈怀瑾叹息一声，掀开车帘下去。

        便即听到宗舒哭得更大声了，她一看到陈怀瑾就想扑过来，幸好有护卫将她死死按住。

        陈怀瑾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面色发着不正常的乌青，见她如此，陈怀瑾发现自己心底半点波澜也不起。

        他叹了口气道：“本王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也给了你许多银子，足够你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了。”

        他听取了冯远暨的建议，不管宗舒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置之不理，如此宗舒这些日子倒是消停了许多，他本以为宗舒终于想开了，实没想到她居然会在除夕夜拦住他的马车。

        宗舒哭得泪水涟涟，痛声道：“王爷，昔日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难道你都忘了么？”

        说着望了一眼车帘紧垂的马车，道：“还是说王妃姐姐容不下奴家。”

        话音一落，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挣脱了两名护卫的钳制，扑通跪在马车跟前，楚楚可怜道：“求王妃姐姐给奴家一条活路吧，奴家愿意做牛做马伺候王妃姐姐。”

        这番举动实在突然，陈怀瑾微怔，反应过来后立刻递给江篱一个眼神，江篱刚走了一步，车帘由内而外被掀开，青竹与红梅先跳了下来，紧接着林尚兮扶着她两的手臂也下了马车。

        陈怀瑾一颗心高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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