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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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阵,阿浪才把江识野带进vip病房。
前者轻手轻脚到夸张,仿佛里面住了只随时会惊醒的娇气猫。
于是江识野也自动脑补出岑肆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其实没脑补出来,毕竟那是他打架从没占过上风的岑肆。
而当他走进病房时,非常愕然——
岑肆正坐在床上精神抖擞地打游戏。
他瞟了门口两人一眼,又急忙看回硕大的电视屏。开口:“别忙啊,我要破发了。”
他玩的网球游戏,现在局分刚好deuce,一副形势紧张让他都来不及打招呼的架势。阳光照着洁白的被单和他懒洋洋坐着的身体,肩膀因拿着游戏手柄而微耸,轻凸的锁骨处盛着一小窝像会溢出的金色。
偌大的vip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游戏里激动的bgm。江识野不知道阿浪是用什么表情看他家老板打游戏的,反正他挺无语的。之前好不容易凭着良心捏起的一点担忧也彻底消散。
这局结束后,岑肆伸了个懒腰开口:
“阿浪你出去吧——你来一局吗僵尸?”
阿浪本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了江识野一眼,潜台词都写在圆圆的小眼睛里。
你真的叫僵尸啊?
江识野已经懒得解释了,这欠扁外号总比岑肆叫他全名好。也不知为什么,片场时那声“江识野”现在还在脑子里转。
卷舌清越,最后的字音调一转,拖着点轻沙的尾音,好听是好听,但好听就让他别扭,像裹着层说不清的情感。
他摇头:“我不玩。”
“噢。”岑肆似乎也只是客套一句,继续开下一局,娴熟地操作着手柄。
等发球过网了才问:“那你来关心我的?”
江识野看着电视屏幕,房间太亮堂,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屏幕反射的人影,刻在绿色的网球场里。
“嗯,关心你是不是被我狂揍到生命垂危,我好决定坐几年牢。”
岑肆低笑一声。
那热搜他醒来也看到了,尴尬窘迫得要死,不过瞧见对戏的图心情又好了不少。
虽然很糊,也是一个合照吧。
说来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气。
岑肆不信来庆市拍戏,遇到前任当群演会是巧合。
他觉得这是江识野的刻意为之。但对戏老半天,这人的陌生和距离感也是实打实的。
甚至在他宁愿他打他时,都砸来一句“没必要”。
没必要吗。
岑肆心里泛酸地疼,也气,都不知道气谁。
起来时腿发软没站稳,脑子也不太清醒。电光火石间只有一个念头,栽到这人身上去。
来都来了,干嘛还装得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一闭眼真就昏过去了。
虽然也不是没昏过吧,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第一次,说不定也是那“没必要”的原因。有个成语咋说来着,怒火攻心?
不过现在一想,江识野这种若无其事可能是最明智的,至少比老死不相往来好。
行吧,你装我也装。
“哪儿能让你坐牢啊,”岑肆笑,“我已经发博解释了,不用客气哈。”
江识野撇了下嘴,心想自己好端端被莫名牵扯,听到的不应该是道歉吗。
不过岑肆说话一向欠揍,他也习惯了,只问:
“你怎么解释的。”
“重感冒啊。”
配上悠闲玩游戏的姿势,听着格外大言不惭。
看江识野明显不信自己的瞎话,岑肆便又承认:“好吧,主要是拍戏好累,我想休息几天。”
“于是你装晕?”
“我是真晕,庆市太热,我中暑了。”
这理由也很离谱,不过江识野勉强信了。
当时剧组医护人员都围在他身边,真晕假晕肯定看得出来。
他讽刺道:“这么娇气。”
岑肆笑:“是啊,而且一看到你,我就想碰瓷。”
“有病,一天闲得慌。”
电音的“win”声响起,岑肆笑得手抖:“僵尸,你真一点儿没变啊。”
失忆了能怎么变。江识野轻嗤一声。
岑肆松开游戏手柄,默默把自己的手腕按住:“真没什么想问我的?”
声音沉了些。江识野忍不住歪头看向他。
以为是张侧脸,没想到直接对视上。
他立马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这是演戏之外他们第一次对视,可江识野依然捕捉不了以前岑肆的那种轻狂,只在眼底感受到一股寒意的深沉,像一把凉刃戳到心里。
问什么?
问为什么进娱乐圈?
“你自己的选择,我干嘛问。”
岑肆低头嗯一声。
“行吧。”他说,“我得入戏了,你走吧。”
“入戏?”
“我得代入自己是叶消嘛,体弱多病。”他夸张地皱眉闭了闭眼,深沉又没了,“头晕眼花,混混揍得我好难受。”
“……”
赶客就赶客吧,整这么戏精干嘛。
江识野白了他一眼。目光不经意地从手腕滑过。
戏精像很敏感般,立马抬起来摆出一副颤抖的尔康手姿势,对他嬉皮笑脸:
“我一躯病体就不送了,下次来别空手啊僵尸。”
江识野觉得这人幼稚死了。转头:
“做梦吧你。”
病房门打开又关闭,看到江识野消失在自己视线后,岑肆脸上的欠劲儿才渐渐隐去,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着自己轻颤的双手,自嘲疲惫地又笑了下。
出了病房,吕欧就打来了电话。
江识野压着嗓接听。
结果对方一顿激动咆哮。
“阿野,我以为这个戏有岑肆已经够他妈牛逼了!没想到你还把他揍了!不愧是你!”
吕欧都是在网上看到新闻的。最开始他不敢联系江识野,怕真打出问题了。直到刚不久刷到岑肆发了条微博“就感冒了,与别人无关哈”,这才安下心来。
他当然不信这一句敷衍回应,问到底啥情况。
江识野只得再次解释:“我没揍。”
“那他真感冒了?我咋不太信啊,就他那身体素质……”
江识野耸肩,本想说一句中暑,转头看到几个医生护士往岑肆的vip病房走。
他凝望着,心不在焉地回:“不知道。”
“阿野,这不会是套路吧,”吕欧饶有兴致地分析,“你们多年没见,他就想碰瓷做个热搜逗逗你。岑肆最喜欢逗你了。”
意识到有个字没用对,他又亡羊补牢地改口:
“最喜欢招惹你了。”
“能把自己惹去医院?他有这么无聊吗。”
“还真有。别人没可能,但我觉得岑肆很有可能。”吕欧一本正经。
江识野扯了下嘴角,心想岑肆这人既不讲理也不讲礼的任性形象真是根深蒂固。他小声对听筒说:“不说了,上电梯了。”
“别!”吕欧在听筒里喊,“我还没说完呢。前天你买的吉他到了,咱这现在拍戏封场快递送不进来,你去巷口拐角的文具店拿一下,别忘了啊。”
江识野按电梯的手一顿:“吉他到了?”
“对,快去取吧音乐人——对了,你在a院吧?它旁边有个网红粥铺,顺便再帮我带一份皮蛋瘦肉粥。”
江识野立马说好。
几天前路过琴行,他就动了买吉他的心思。可能也是因为穿越那天吉他被易斌砸了,他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儿。
那是一玩地下乐队的老哥送他的吉他,很旧了,但他一直宝贝着,弹了好几年。
这次他直接从那从天而降的五万存款里挖出一大块,买的fender原木单板吉他。
说来也挺滑稽的,江识野身为一个体育生,心思和热忱却完全不在这。
他喜欢编曲写歌,玩玩乐器。不过“音乐人”这个调侃太重,在他们那群文艺细胞匮乏的兄弟间传着挺牛逼,但其实就三脚猫功夫。
十几岁的小孩儿能做出啥音乐啊,只是他糟糕生活的调剂罢了。
可惜穿越后他笔电变了一台,以前写的那几段verse也没了。排队买粥时,江识野搜肠刮肚地回忆着曾经一时兴起编出的旋律。
可惜啥都没想出来,思绪一直被后面讨论的声音打断。
“他在哪儿发的微博啊,哪个医院?不会就是a院吧!”
“这肯定都保密的啦,在a院我们也蹲不到啊。”
“这可能是我离四仔最近的一次了!”
“那倒也是。听说岑肆这次拍的是限制级电影。”
“嗯,网上不是说是同性恋么?”
“这么带感,不过他确实是男女通吃。”
“羡慕那个对戏的演员,我也想上他。”
“……是被他上吧?”
恰好排到江识野点单了,营业妹子惊讶地望着他:
“帅哥,你是和岑肆对戏的那个演员?”
后面人:“!!”
江识野:“……”
出于某种保护自己的心态,他装傻:“岑肆是谁。”
妹子一愣:“哦哦,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目光再在脸上晃了一会儿,便掩饰尴尬地询问点单,说粥都限购两份。
然后江识野一嘴滑,就鬼使神差多点了份杂粮养胃粥。
大概是真被岑肆给洗脑了。想了想,觉得那人虽然挺欠,但毕竟也是一个躺在医院的老同学;而他又顶着个“肇事者”的假名号,就买份粥做做样子吧。
于是急着拥抱吉他的他,又回了趟医院。
柚姐和阿浪正在门外低声说话。
“消息封锁了吧。”
“嗯,媒体不会来。”
“那就好……他睡了吗?”
“刚缓过劲儿来,才睡着。柚姐,我感觉又严重些了。”
“唉,一直就是这样的,时好时坏。这次确实突然。”
“好难受,我觉得至少应该——”
“我知道你意思,我也心疼。但他又不听我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
抬眼看江识野走近,柚姐立刻闭了口。
江识野提了提外卖袋,言简意赅:“多买了份粥。”
柚姐心知肚明地接过,严肃的脸笑了下:
“阿肆在休息,代他谢谢你了。”
“没事:”江识野说。略窘迫地揉了揉后颈,“那……走了。”
“好。”柚姐好像还生怕江识野不走一样,直接干脆地把他送到了电梯口。
等到门合上后她才回头,表情又立马恢复了严肃。
走进病房,阿浪小声:“柚姐,四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这粥……”
“先放冰箱里留着。”
柚姐低头看着床上已陷入昏睡的人,冷汗还凝在白皙的脖颈上。她熟练地把那只还攥着被单但已脱力的手轻轻掖进被子里,叹了口气,
“等等看啥时候能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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