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周洋和凌茜进入了紧张的初三冲刺阶段。

        苏永梅为了给凌茜营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自从上次提及重新组建家庭的事情被拒绝后，她就对此事再也只字未提。

        “明天考试别紧张”，周洋快速骑着自行车，“只要正常发挥，考进秀水中学是没问题的。”

        凌茜在后面紧紧抓着周洋的衣服，“我不紧张。”

        “没错！就是要保持这样的心态。”周洋说。

        自行车穿梭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看着四中附近熟悉的街道，凌茜突然感慨万千。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从那个成天混迹于声乐场所的疯狂女孩，变成了现在这个努力向上的乖学生，而这个巨大的转变离不开周洋的陪伴。

        磊子是变着花样教她该如何尽情释放天性，而周洋却是教她该如何定义自己。

        周洋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引力，让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让自己跟着他一起成长。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不要考高中，能考上最好，如果考不上……，估计就和她们一样，随便上一个幼师学校，以后出来就教孩子们弹钢琴。”凌茜说。

        “那现在呢？”周洋问。

        “现在？”凌茜仔细想了一下，她如实回答：“现在就是一定得考上高中，我想和你一起成长，想跟你待在一块儿，想和你看更多的风景。”

        “那就一起成长吧！”周洋兴奋地大喊：“秀水中学，我们来了！”

        看着周洋奋力勃发的背影，凌茜也跟着兴奋起来，眼前这个阳光大男孩让她飘忽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属感。

        中考如约而至，凌茜虽然对考试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当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小小激动了一番。

        “怎么了，查分数了吗？”周洋在电话那头紧张地询问。

        凌茜平静地回他：“应该能上吧。”

        “能！”周洋感觉比自己考上了还激动，“肯定能！”

        凌茜轻笑，“借你吉言，我考上了。”

        “我靠！”周洋激动得就像是中了几百万大奖，“我靠！”

        周洋的大脑再一次掉线，他此刻唯一能想到表达情绪的词语就只有“我靠”。如果凌茜不提醒他，他估计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旋转跳跃了。

        以凌茜原来在二中的成绩很难进入秀水中学，但经过周洋的突击训练，她逐渐掌握了学习方法，成绩得到大幅度提高，再加上她以艺考生的身份参加考试，对分数的要求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没那么高。

        激动过后，两人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周洋该如何接凌茜上下学。

        周洋只需要穿过临近的万和街就可以从中心广场直接去秀水中学，可凌茜却在相反方向，如果周洋还像以前那样去接她，那俩人就都得迟到。

        “以后上下学该怎么办？”凌茜问。

        “没事儿，我载你。”周洋说，“我想送你回家。”

        凌茜顿了顿，“那先试一下吧，如果太累了，我以后就打车回家。”

        “嗯，没问题。”周洋说。

        暑期结束，秀水中学开学了。

        去学校报名那天，周洋和凌茜的身边都没有家长跟着，他们两个人互相陪着对方办完了所有的入学手续。

        在回去的路上，凌茜还是把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你爸妈呢？从来没听你提过。”

        周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他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我妈在国外结婚后就一直没回来过，我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我爸……，”周洋犹豫着说，“我爸虽然没有再婚，但他一直忙着挣钱，要不是因为家里摆着他的照片，我早就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周洋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像是在聊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要做到多豁达，才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些童年的伤痛。

        凌茜忍不住心疼起来，“周洋，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周洋是笑着说出来的，他朝凌茜挑眉，“你什么时候见我为这些事情烦恼过？”

        “周洋”，凌茜一直盯着他，“以后有我陪着你，你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知道了”，周洋也反问她：“那你爸妈呢？”

        凌茜同样也无所谓地说：“我爸在我四年级的时候生病去世了，我妈……，和你爸一样忙着挣钱呢。”

        “啊？”这下换周洋不知所措了，“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凌茜笑了：“傻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看淡了。”

        凌韦奇其实始终是凌茜心中的伤，虽然她嘴上说着已经看淡一切，但当提及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洋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走上前轻轻抱住凌茜，“想哭就哭出来吧。”

        凌茜先是一愣，但她很快就紧紧抓着周洋的衣服失声痛哭。她从来不敢在凌韦奇的坟前哭泣，总害怕自己的泪水会打扰他的休息，扰了他的安宁，那些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委屈，就在今天，在周洋的怀里，通通都伴随着微风飘散在了空气里。

        那天之后，周洋和凌茜的心就更加靠近对方了。

        当苏永梅再次提及重新组建家庭的时候，凌茜不再像以往那样觉得自己将会被人永远抛弃，她不会变成一个孤儿，因为在这个世界还有人愿意陪着她。

        高一放寒假之前，苏永梅直接把结婚对象带回了家里面。

        看着眼前即将成为自己后爸的男人，凌茜谈不上喜欢，但也没到达讨厌的地步，总之就是无感。

        “老周”，苏永梅在厨房喊：“进来搭把手。”

        叫老周的男人立马笑着跑进了厨房，“需要我帮什么忙？”

        苏永梅笑着说：“帮我把菜端出去，马上就要开饭了。”

        “好嘞！”男人笑着说。

        “茜茜”，苏永梅又在厨房喊：“快进来帮着你周叔叔端一下菜。”

        苏永梅已经很久没做过饭了，今天是她多年以来第一次做饭，也是她的喜宴。

        凌茜快速弹着钢琴，她越想越觉得讽刺，长期不在家的母亲做的第一顿饭竟然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是为了自己的情人。

        “茜茜”，苏永梅又开始喊了，“快来吃饭了，别弹了，待会儿再弹吧。”

        凌茜应该感谢这位叫“周叔叔”的男人解救了自己，要是换做以往，如果钢琴没练好，苏永梅是绝不可能放她去吃饭的。

        “快洗洗手吃饭了。”苏永梅说。

        凌茜走到餐桌旁坐下，还没等苏永梅介绍，她就自顾自地夹着菜开动了。

        “老周，不好意思啊！”苏永梅顿感尴尬，“她就是缺乏管教。”

        “没关系”，男人笑得很和蔼：“孩子嘛，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苏永梅看了一眼凌茜，跟她说：“茜茜，周叔叔叫周志远，我以前跟你提过的。”

        “对！”周志远笑着跟凌茜说：“茜茜，以后我要是和你妈结婚了，我就把你当自己孩子养着，绝对不会让你们娘俩受一丁点儿委屈。”

        凌茜始终保持沉默，苏永梅每次带回来的追求者都是这样承诺的，她都已经听乏了，而且直觉告诉她周志远和苏永梅处不长久。

        “对了”，苏永梅转移话题，“你周叔叔的孩子也在秀水中学上学，成绩可好了，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洋。”周志远笑着回答。

        哐当！

        凌茜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凌茜有点不太敢确定，她问周志远：“你儿子叫什么来着？”

        “周洋，我儿子以前也在四中上学，嗯……，好像是在二班吧”，周志远笑着问，“怎么，你们认识啊？”

        凌茜神色凝重，她随即态度强硬地跟苏永梅和周志远说：“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苏永梅立马呵斥她，“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我就是不同意你们结婚。”凌茜说。

        苏永梅扔下手中的筷子，一怒之下就伸手朝凌茜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看来是我太娇纵你了！”

        “哎！”周志远赶紧出手制止，“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凌茜冷着眼盯着周志远，她没好气地说：“用不着你说好话！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男人我见多了，除了贪图她那点美色，你们还喜欢她什么？要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个跑得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你……你是想气死我！”苏永梅赶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老周，要不你先回去，今天这餐饭我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咱们改天再谈吧。”

        周志远看了一眼凌茜，然后叹息：“好吧，那就改天再谈。”

        把周志远送走以后，凌茜质问苏永梅：“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你有那么多的追求者，为什么偏偏是周洋他爸！”

        “周洋他爸怎么了！”苏永梅越想越气，“我还不能和周洋他爸结婚了！”

        “对！不可以！”凌茜回答。

        “怎么就不行了？你倒是给我说说。”苏永梅追问。

        “我……”，凌茜犹豫了半天，她最后也只能选择说：“他不是真的爱你，你们走不长远。”

        “我管他长不长远”，苏永梅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只要他现在对我生意有帮助就行。”

        “您不能这样！”凌茜在一旁央求，她不敢去想，如果苏永梅真的和周志远结婚了，那她和周洋该怎么办？兄妹吗？

        “算了”，苏永梅用力吸进一口烟吐了出来，“跟你说了也不懂，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专心学习吧。”

        “妈！”

        凌茜本想再继续说下去，可苏永梅并没有给她谈话的机会。

        “把东西收拾了吧，”苏永梅拎起沙发上的包起身往外走，“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我的苦衷了。”

        凌茜这些天一直避着周洋，她还没想好要怎样跟周洋开口，或许等哪一天苏永梅放弃和周志远结婚了，她和周洋就又能变回以前那样。

        “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吧。”周洋特意提早到达学校门口等凌茜，两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一块儿回家了，他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用了！”凌茜面无表情地说，“晚上我自己坐车回去。”

        周洋紧跟在凌茜身旁，“马上要文理分科了，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绩，各科都持平，选文科和理科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你打算选什么？”凌茜问。

        “我想选理科”，周洋笑了笑，“我不爱记文科那些东西。”

        “嗯，我知道了”，凌茜说，“快回去上课吧。”

        “那你……”，周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考虑选理科？你不会的地方我才能教你，选文科的话，我顶多只能给你讲语数外了。”

        “我会考虑的。”凌茜说完就离开了。

        她其实想和周洋一起选理科，可苏永梅又再一次阻拦了她的计划。

        拿着分科意愿表回到家以后，凌茜迫不及待地想在理科那一栏画上勾，可刚一进卧室门，她就撞见苏永梅正在翻看自己的日记本。

        “妈！”凌茜大吼：“你怎么能随便翻我东西呢！”

        “哼！”苏永梅把日记本往地上一扔，“我怎么说你不同意呢，原来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写有周洋名字的一页日记刚好摊开在了凌茜的眼前，少女隐藏的爱恋就这么被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窘迫，羞愤，通通萦绕在凌茜的心间，她用力大喊：“是！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那我就更应该和你周叔叔结婚了”，苏永梅冷冷地看着她，“我得趁早断了你们的念想。”

        “妈！”凌茜很气愤，“你怎么能那么自私呢？你既然都不喜欢周志远，为什么非得和他绑一块儿！”

        “我那是不得已。”苏永梅说。

        “妈”，凌茜苦苦央求到，“算我求您了行吗？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是周洋带着我走向阳光，是他给了我你从没给过我的关心，是他陪着我成长，我真的很喜欢他。”

        苏永梅心里不好受，她从没见凌茜向自己低声下气祈求过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旦认定了就从没有放手的道理。

        苏永梅见来硬的不行，她只得放软了态度：“就算你不为了我，你为了你爸行不行？咱们这家小公司是你爸一生的心血，你不希望看到它消失吧？只要我答应结婚，你周叔叔就会立马出钱挽救公司。”

        一提及凌韦奇，凌茜刚刚强硬地气势就立马弱了下来，那家小公司是凌韦奇呕心沥血，苦心经营起来的，不能让它毁了。

        “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苏永梅说完就走出了房门。

        凌茜无力地蹲坐在了地上，她从包里拿出那张意愿表，看着理科那一栏，她突然忍不住哭了。为什么偏偏是周志远！是谁都行，可为什么就是周志远！

        她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又狠狠地在文科那一栏画上了勾。

        只要能挽回凌韦奇的公司，无论让她做出怎样的牺牲她都愿意，即使是远离周洋。

        可心脏很疼，眼泪会不听话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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