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单位带上郭晨枫，沈段开车到达了约好的上桐小区。

        这是泰城最老的小区之一，住着最早的一批泰城人。

        小区房子的外墙漆已经脱落，入口上方画着红色五角星，墙上布满了爬山虎，颇有些年代的氛围。

        下了车，郭晨枫开始联系张主任。

        沈段在车上就看到小区门口站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今天许萧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白色t恤配上半身裙。

        远远瞧着倒有些像女学生了。

        “沈哥，张主任说已经有社区的人在等咱了，我再联系下对方哈。”

        郭晨枫边说边拨电话。

        沈段想说不用打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许萧朝他们走过来了。

        许萧上午接到领导安排说要带人去慰问孤寡老人，她来社区工作多年，对这片常住人口的情况十分了解。

        上午联系了几位家庭困难的老人，和他们约好看望时间。

        看到沈段的车子她就有点怀疑，现在听到手机铃响更加确信就是他们了。

        啊！真是难得的缘分呐！

        房子买了那么多年邻居从未见过，现在倒是好事坏事都能遇上。

        那天医院以后沈段没有联系过她，她本想着再次看望下的，但那天走的匆忙她只留了自己的号码，而且那天以后就没在公寓碰到沈段了。

        许萧甚至疑心是对方不想过多沾自己家的事所以有意错开。

        今天看他依然是清雅绝尘，气度不凡，压根没有病患的影子，便也彻底放了心。

        许萧已经走近了，脸上挂起了微笑。

        “你们好，我是社区的小许。”说着伸出了右手。

        “你好”

        沈段也笑着伸出了右手，两手交握，一双厚实修长，一双白皙温暖，很快就分开。

        双方简单的寒暄过后，许萧就领着他们往第一户人家去。

        边走许萧边介绍起这户的情况。

        “咱们先去的陈奶奶家，他们家比较特殊。陈奶奶早年守寡，儿子也在二十多年前就因意外去世，属于五保户。精神状态比较差，目前是住在她弟弟陈老二家。”

        沈段和郭晨枫拎着米油跟在后面，许萧敲了敲门。

        陈奶奶住一楼，门口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一角隔出来搭了一个葡萄架，底下还养了两只鸡。

        开门的是陈奶奶的弟弟陈老二，笑着接过了油和米。

        郭晨枫赶紧拿起单反抓拍了几张照片，许萧也拿出手机拍了沈段送米油的画面。

        陈奶奶就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看到来人有些紧张，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沈段一行人。

        许萧过去打招呼：“奶奶，我是社区的萧萧啊”又介绍道：“这是报社的记者朋友来看您了。”

        陈奶奶似乎对许萧的脸有些熟悉，表情慢慢放松下来，嘴里喃喃着好好好。

        郭晨枫又抓拍了几张沈段和陈奶奶互动的照片，顺着话题也了解了几句。

        陈奶奶几乎回答不了什么问题，只由旁边的陈老二代为回答。

        陈老二絮絮叨叨道：“我姐姐这样有快二十年了，这两年是越来越不好了，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每天都守着她，别的活也不能做了。”

        许萧很会安慰人：“您看现在奶奶多好，干干净净的，得亏了你这几年的辛苦照顾，才把奶奶料理这么好。”

        陈老二听了很高兴，咧着嘴又笑道：“不是我说啊，这几年都是我给她烧饭洗衣服，有时候还要喂饭给她吃，外面的活是一点也做不了了。”

        许萧也忙着附和：“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你看今天报社的人都来看望你们了。”

        又说到：“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社区找我们，邓书记还总惦记着陈奶奶呢。”

        沈段站在一旁看许萧和陈老二互动，心中有些佩服。

        家里的事情糟糕透顶，依然要笑着应对工作。看得出，对陈奶奶的关心和照顾，许萧是发自肺腑。

        许是新闻人的心理，郭晨枫很是乐意听这些家常话，边听边点头，还附带着几句是啊是啊，辛苦辛苦。

        总之，慰问的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后面的几户人家情况也都差不多，不是年纪大独居的，就是家里困难的。

        收集好了素材，沈段一行人就准备返回了。

        许萧也顺带着搭一程沈段的车。

        沈段开车，郭晨枫坐副驾上看刚才拍的照片，许萧一人坐在后座。

        三人就着刚才的走访随意的聊着，气氛还算融洽。

        车子刚驶入国道，许萧放眼朝窗外看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微微颤颤的身影。

        沈段也发现了，车子很快靠边停下。

        三人飞奔过去。

        这是道路旁的一处河边，芦苇长得有些放肆，那个身影正穿梭在芦苇丛中，朝着河中走去。

        “陈奶奶！”

        许萧跑得有些喘，喊声也变得有些无力。

        “回来！陈奶奶！”

        郭晨枫在旁边帮着喊，边喊边用力挥手。

        沈段挑了一条小路，已经跑进了芦苇丛。

        大家边跑边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奶奶没有回头，还是摸索着往前走，间或被河边的石头绊倒，跌坐在地上。

        她又使劲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这会离河更近了。

        沈段已经从小路跑过来，离陈奶奶越来越近了，他犹豫着伸出手去。

        许萧也跑近了。

        “等等！”

        她冲沈段喊道，声音不大，却很急。

        沈段回头朝她看。许萧的脸跑得红彤彤的，喘着气解释：“她认生，让我来。”

        沈段点头同意，收回了手，只在边上守着。

        许萧伸出了手，指腹圆圆的，泛着红润。

        “陈奶奶，我是萧萧。”

        陈奶奶终于停下回了头，看到萧萧，嘴里嘟囔着：“萧萧，找军军，去找军军。”

        “把手给我，那边危险，咱们不过去。”

        许萧见陈奶奶停下脚步，又缓缓朝她靠近了几步。

        “军军回家了，咱们回家找。”

        沈段也慢慢挪动脚步。

        “听话，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许萧已经牵住她的手了。

        “咔嚓”

        是单反的声音。

        陈奶奶一惊，看着身边两个陌生的男人，表情变得慌张起来。

        “别怕……”

        许萧的话还没说出口，陈奶奶已经奋力往河边走去，还拽着许萧的一只手。

        “啊！”

        很快的，俩人都摔到了河里。

        河水本不深，只是陈奶奶落水后挣扎得更厉害，溅起的水花直往许萧身上扑。

        “抓紧了！别松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段抓住了许萧另一只手，正试图将人往回拉。

        “咕咚咕咚！”许萧已经连喝了好几口水。

        郭晨枫知道自己坏了事，也顾不上收集素材了，放好相机，也过来帮忙。

        许萧甩甩沈段拉着的那只手，艰难地开口道：“先救陈奶奶，她力气太大，我抓不住。”

        沈段会意。

        松开了许萧的手，直接游到陈奶奶身边，同时许萧也用力挣脱开了陈奶奶的手。

        沈段很快就把陈奶奶拖上了岸。

        回头时见许萧已经自己游到了岸边，沈段再次伸出手，拉住了许萧，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抱着许萧将她带上了岸。

        “呼……”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个特定环境下的简单拥抱也随即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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