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伏兵开始出击

第五十三章伏兵开始出击

        腊月初四，晴，J市温度零下10度至0度。

        上午九点四分，乔东鸽穿着在这个温度略显单薄的羊毛裙，外搭米色风衣，脚穿黑色的靴子，手里拎着一个跟风衣同色的手提包，袅袅婷婷的出现在柳园区公务员小区门口。

        微风吹过，裹着寒意掠过女人的身体，把她的风衣卷了起来，里面红色的衣服衬着没有融化的积雪，越发显得女人风姿绰约，高雅亮丽。

        乔新年跟李宪立已经下来多时了，因为冷，他们呆在车里。看到三个人出来，赶紧又都下了车迎上来。

        女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刚看到刘正德时的惶恐不安，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着乔新年伸出了手说道：“谢谢您了乔书记，大冷的天让您为我在外面等这么久。谢谢了！”

        乔新年赶紧说道：“小乔，凡事看开点，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暂时的乌云也总会散的，你一定要放宽心啊！”

        乔东鸽凄婉的笑着点了点头，又跟李宪立说了几句客气话。那样子依旧是很奇特，仿佛女人是要去旅游一般轻松，而送别的人却个个神情沉痛，气氛简直是怪异之极。

        终于，女人要上车了，乔新年不忍的又叫了一声：“小乔，保重啊！市里一定会为你争取早日回来的！”

        李宪立也说道：“嗯，乔书记你放心，我们马上会去省里为你出面的，你保重！”

        乔东鸽感激的点点头就要上车，方子明叫道：“乔书记，那辆车有些拥挤，你还是跟我和刘书记同车吧！”

        乔东鸽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跟前准备带她上车的纪委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那样太过特殊化，说不定就会给方刘两个人带来负面影响。如果日后两人真的为了她的事情奔走开脱，就算是没有人情也会被说成有人情的，那时可就被动了！

        她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谢谢您方书记，我还是坐这个车吧。”

        说完，她回转身看了看自己那套房子，又看了看小区的前面，却恰好看到李铮跟司机小田都呆呆的站在她曾经的专车前面看着她。她从李铮的眼睛里看到了晶亮的泪，就连小田也是神色沉痛，眼圈红红的。

        她冲着他们微微的笑了笑就转过了身子，头一低就钻进了那辆商务车，一直坐到了最后排的中间，纪委的工作人员看领导不说话了，也一个个走上了车，前面、左面、右面围住了女人坐好了，车门关闭，车就缓缓的开出了这个小区……

        同一天，差不多跟乔东鸽上车同一时刻。正在开会的皮文秀也跟赵东勋当初被带走一样，被省纪委的人从会场上叫了出去。他仿佛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刻，所以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的意外惶恐之色。临走的时候还对会场上的人笑着调侃道：“呵呵，看来大家接下来要听咱们的市长大人讲话了，而且在一段时间内，我这个书记的职责恐怕也要市长来代为行使了！那么我今天的讲话就提前结束吧，同志们再见！”

        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目送着皮文秀出了会场走远了，他高高的身影依旧那么挺拔，他的步伐也依旧那么稳健，完全就是一副“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气势。

        到了纪委的同志们面前，他依旧是带着市委书记的非凡气度跟他们一一握手说道：“同志们辛苦了！其实需要我配合打个电话过来，我自己去省里报到就是了，何必劳烦你们又跑一趟呢？你们看咱们是现在就走呢，还是需要我带些什么材料？”

        省纪委的人看到他的态度，倒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毕竟他是个市委书记，虽然眼下有事情需要被带走审查，但是一旦没事了出来，人家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一市首脑，所以那些人也都十分客气。

        为首的依旧是曾经在J市驻守了好久的案件处长陈广伟，他客气着说道：“皮书记，领导让过来接您去配合调查，也没说几天，所以您如果需要带衣物用具什么的，我们可以跟您一起去家里收拾一下，也不用现在就急着走的。”

        皮文秀爽朗的笑着说道：“哈哈哈，咱是个大老爷们，走了就走了，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呀？真需要的话让我省城的朋友送去一些就是了！我知道你们工作忙，时间紧张，那就赶紧走吧，省的耽误了你们的工作。”

        就这样，皮文秀也上了陈广伟带来的车，那辆车也冲着省城的方向开去了……

        全省的官场登时在十分钟之后就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刘欣枝一个小小的县级干部，居然会牵连到一个市委书记跟另一个区委书记！

        还没等大众反应过来，更加在乔东鸽以及皮文秀刚刚被安置到省纪委分别为他们安排的临时关押点，还没有稳住心神的时候，由J市的市委领导班子组成的“请愿团”就抵达了省委大院。

        张书记正在听去J市提人的刘正德跟方子明汇报此行的经过，那个京城来的专员也在一边坐着旁听，当听到刘正德说起乔新年带领所有的市委领导班子抗议省里这样不明不白带走一名区委书记的时候。张书记还没有说话，那个专员居然说道：“哦？还有这等事？那这么看起来这个女书记能量不小嘛！她才去柳园没多少日子啊，居然连市委整个领导班子都肯为她跟省里对抗？看来的确是不简单啊！”

        方子明看张书记脸上的神情很是气闷，但是又没法子跟这个人讲道理的模样，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徐主任，怎么您也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这个女干部的吗？昨天我们一听到J市领导班子的不配合，跟您的反应是一摸一样啊！所以我跟刘书记才在今天早上亲自去了J市，其实还是想彻底打击一下地方派系势力的气焰，谁知道去了之后才了解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啊！”

        那个专员是中纪委一个中层干部，自从他来到H省之后，就一直神秘而低调，对待每个来探望他的人都是一摸一样的笑脸相迎，但是却跟谁都不过分的亲密，对待这件案子更是从来不表明态度，就算是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也都算是他第一次发表带着些态度的言论了。

        听到方子明的辩解，他马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说道：“难道里面还有隐情吗？请您接着讲吧。”

        方子明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跟刘书记一到J市就十分严肃的批评了市委书记乔新年。但是听了他的解释，我们反倒被他给说动了！他说这件事并非是市里不跟省里配合，而是觉得我们省里下去的调查组给人家市里出具的带人理由十分牵强！咱们是以乔东鸽是刘欣枝案件的同案者为理由带人的，可是人家J市出具了种种证据来表明乔东鸽跟刘欣枝的案子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局乔新年书记讲，乔东鸽到柳园上任之后，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十分有魄力，干工作更是十分的务实，对柳园来说，她非但无罪，反而是一个功臣才是！如果不是她，刘欣枝案件也许到现在也不会公之于众，对这样一个女干部搞株连，而且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株连，市里觉得很对不起乔东鸽，所以才抵制省里的决定的。”

        张书记一看徐主任也在频频点头，这才缓和了脸色说道：“刘书记，徐主任既然是来协助咱们办案的，那么你们就把详情跟他沟通一下也就是了。我不是听说这个姓乔的女干部是因为跟新平的市委书记皮文秀又暧昧关系才被牵扯进来的吗？为什么又跟那个刘欣枝有关呢？这不扯乱了吗？”

        刘正德点头说道：“嗯，的确如此，有人举报皮文秀在担任市长及市委书记期间，利用职权包占这个女干部，还生下了孩子，而这个女人又有着与收入不符的财产。最为离奇的是，皮文秀还曾经跟刘欣枝早年间有过兄妹关系，而这次全省干部调整乔东鸽跟刘欣枝又属于互换，这才被检举人搞到一个案子里了！其实我们倒是觉得这三个人犯得错误是互不相干的，单独审理突破口更大！”

        徐主任听到这里一拍大腿说道：“刘书记说的对呀！但凡是一个案子，越是参与者多，就越是错综复杂，如果把他们的问题按照属性不同分别分裂开，说不定就能各个击破，尽快结案！我赞成刘书记的这个想法！”

        刘正德惊讶的看着徐主任，然后才振奋的说道：“怎么？徐主任同意我的这个看法吗？”

        徐主任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的，不过……”

        还没等他把不过后面的话说出来，就看到张书记的秘书神色忧急的走了进来说道：“张书记，现在J市的市委书记乔新年、市长冯优良带着好几个副职在门口非要见您！您看……”

        张书记脸一沉说道：“刘书记，方书记，你们俩怎么做的疏通工作？不是说已经安抚住地方领导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要闹到我这里来？这么兴师动众的跑到省委来闹腾，像什么话？”

        刘正德心里暗喜，但是脸上却十分委屈的说道：“刘书记，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会把地方的意见带给您，他们也同意了让我们带走人了啊，为什么现在又赶来胡闹？您别生气，我跟子明现在就去把他们带到我办公室里去安抚。”

        张书记没好气的说道：“看看你们办的事情吧，这里起火那里冒烟的，就不会让我安生一天！”

        刘正德赶紧跟方子明站了起来要走，那个徐主任也站起来对张书记说道：“张书记，我也去听听地方领导的意见吧，这对我们的下一步调查很有帮助的。”

        张书记答应了，三个人就走出来，刘正德一看到J市的几个人就虎着脸说道：“走，到我办公室说话！”

        乔新年、冯优良、牛新平、李宪立、王金龙五个人一起跟着来到了纪委，刘正德并没有让他们去他的书记办公室，而是直接把他们带进了小会议室。并且还“特意”去请来了纪委一把手孙永年，这才开始了正式的会议。

        孙永年刚刚听了刘正德故意添油加醋的汇报，进到会议室就一肚子的火气。一坐定就用一把手的气势训斥道：“乔书记，你这是干什么？带着你的班子成员来跟省纪委唱对台戏吗？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个乔东鸽到你们市里去上班无非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她能干到什么程度，也不至于你一个堂堂市委书记亲自出马来为她请愿啊？你说吧，是不是她的案子跟你也有关联，你为了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才跑来向我们施压的？”

        乔新年来之前就已经经过高人指点，心里有了底气，所以面对着孙永年刀子般的话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怯懦。他平视着孙永年不卑不亢的说道：“孙书记，您说得对，乔东鸽的确到我们市时间不长，而且她在新平任上的时候是否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不清楚，所以这次如果省里带走她审查是因为在新平时犯下的错误那我们无话可说！可是昨天去J市带人的同志们却说是因为刘欣枝的案件牵扯到了乔东鸽，那么如果我这个主管干部的市委书记在了解详情的情况下不为我的下属做主，我还有什么威信领导因为这件事都人心惶惶的干部？所以虽然今天上午刘书记跟方厅长都说乔东鸽来省里仅仅是协助调查，并没有给她什么具体的处理决定，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来替她解释一下，也仅仅是给省里一个真相，并没有丝毫想要跟省里对抗的意思，这一点请孙书记一定要理解我们。”

        孙永年听了半天，有心再发火，但是却从乔新年的话里挑不出半点毛病，他懊恼的看了看刘正德，想让熟知案件内情的刘正德说几句有力度的话打打乔新年的气焰。但是刘正德这会子倒像是突然间迟钝了一样只顾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根本连目光都不跟他对视。

        孙永年又看了看方子明，却看到方子明正跟身边坐着的徐主任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只好无奈的说道：“那好吧，既然你们兴师动众的过来了，就讲讲你所谓的‘真相’吧。”

        乔新年站了起来说道：“首先我们声明一点，刘欣枝案件的发生，我们J市市委、特别是我这个市委书记有着很大的责任，因为刘欣枝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了五年的区长，我们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很能干、很正直的女干部，所以才会对她监督不力，致使这次违规调动案的发生！其次，就算是刘欣枝做下了这样的荒唐事，我们市委依旧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乔东鸽接任柳园的区委书记之后不畏困难，勇敢地把这件案子公之于众，恐怕到现在为止，这件事依旧没有人发觉！所以我们认为，仅仅因为一些很生活化的情况就把这么一位敢作敢当的女干部牵扯进去，是一种很草率的行为！我们更加认为，如果乔东鸽跟刘欣枝的确是有关系的，那么她大可以在接任区委书记之后替刘欣枝消化掉这些调入的人员，以她一个区委书记的职权，相信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又何必把这件案子翻出来再把自己陷进去呢？”

        乔新年讲到这里，不仅是孙永年觉得哑口无言，就连那个徐主任也已经是深为赞同了。

        乔新年看出了这些领导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他就收起了理直气壮的样子，却换上了很沉痛、很无奈的神情诚挚的说道：“各位领导，我们做地方领导的，怎么会想跟省委作对呢？但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在市里指手画脚的安排部署工作，具体的工作靠谁去干？还不是这些肯下功夫干活的基层干部吗？自从乔书记的事情经小道消息传开之后，我们J市下辖的县、区是人心惶惶，我这几天也是被他们轮番轰炸，如果不替乔东鸽出头，接下来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啊？所以我就带着几位班子成员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跟纪委谈条件什么的，仅仅是把我们的苦衷反映给各位领导。乔东鸽有错误您们尽管查，但是请省里给下面一个让人信服的调查理由，最好能够不要跟刘欣枝案件联系在一起，这样我们回去也好对下面有个交待，各位领导看行不行？”

        孙永年听完了之后马上斩钉截铁般的说道：“乔东鸽案件定性是经过研究的，怎么能这么轻率地说改就改呢？你乔新年少给我打这个马虎眼，你手下的工作你自己想法子去做，省里的事情自然有专案组商议后才能决定的！”

        乔新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梗着脖子坐在那里，徐主任却伸手拍了拍，显然是要发表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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