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义

“到了。”行车两个多小时，苏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磁山森林公园？”

        “是的！秘密还在里面，跟我走吧。”苏可下了车，冲林柯勾手。

        今天公园里的人不多，植被茂盛，曲径通幽，行走在树下，能听到有各种鸟的鸣叫声，磁山森林公园还有一大片湿地，有大量珍惜鸟类在这里聚集。

        苏可仰着头，闭着眼，使劲吸气到鼻子皱起，“大自然最能放松身心，来跟我深吸一口仙气，万病全消。”

        林柯没动，不过和煦的春风似乎吹散了一些他脸上凝结的冷意。

        “走吧，还没到呢。”苏可睁开眼睛。

        他们穿梭在清幽的林间，苏可完全没有犹疑地选择一条条岔路，有时候林柯还没有看全路牌，已经被她拉着走了。

        “你来过这里？路很熟。”林柯问。

        “没有，我以前住在平城的时候，这里还没建好呢，我来之前看过地图了。”可能是职业习惯，对于要去的地方她喜欢先熟悉那里的地形。

        苏可掏出手机，习惯性的拍几张觉得时机不错的照片。

        林柯今天又是一身黑衣，线条简洁流畅，颇有东方意味，中和了他身上过于冷峻的气息。

        林间的光斑掩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苏可不禁创作欲大发，上上下下拍了好几张。

        “氛围太好了，跟你出来，白赚一模特，啊对了，一会找个好地方，咱们重新合影。”

        林柯看向路边的野花，轻轻地说：“嗯。”

        走了一会，苏可的脚步变慢了，她斟酌着语气，“有恐惧是很正常的，我们面对不熟悉的事物，就会产生恐惧。但这是可以克服的，我们去了解它，熟悉它，就可以克服它，战胜它。”

        苏可不笑的时候，锋锐的五官线条会让她显得格外有气势，但她的眼睛盛满了碎金的阳光，温柔又坚定。

        “你知道吗？恐惧和勇气是一体两面的。不熟悉的时候，你会恐惧，当你想克服它的时候，你会充满勇气。”

        说着，苏可带林柯走过了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处山脚下，眼前是平静的湖泊，四周是高耸的山峰。

        苏可指着一处悬崖上的装置，不容拒绝地说：

        “我们去蹦极吧！”

        苏可拉着林柯往蹦极点走，她嘴上很强硬，但心里其实挺忐忑。

        她自己是个有问题就一定要去战胜的人。刚去警校的时候，着急想学东西，又事事不肯认输，一路上没少吃苦。但仅限于律己，对朋友，她尊重彼此的差异。

        帮助林柯克服恐高，当然有更加温和的方法，比如看心理医生，慢慢熟悉高度等。

        但苏可没有，她希望林柯跟她一样，直面困难，去战胜它。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按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林柯，但莫名的，她不觉得林柯会拒绝。

        两人来到了山顶的蹦极处，苏可看着比林柯还紧张。

        “放松放松!一会我先来，给你做个榜样。”苏可拍拍林柯的肩膀。

        苏可穿戴好装备，站在跳台处，修长的身影在山风中微微晃动。

        “昨天放坡很爽，有飞的感觉。但这次，让我真的飞一会儿。”

        苏可笑着转过身，背对着林柯，纵身一跃。

        “噢噢噢~”

        苏可cos人猿泰山的呼啸声。

        飞咯~

        苏可玩的开心，她往回走的时候，有个工作人员拦住她。

        “你男朋友刚才吓得不轻，你往下蹦的时候他差点追着你下去。”

        “啊！”苏可听了赶紧跑了起来，别是这次治疗起反作用了，“还有，他不是我男朋友。”苏可留下话尾，已经跑没影了。

        “不是男朋友这么紧张，见你蹦下去赶紧伸手去够，脸都白了。”工作人员不信，嘴里嘟哝着。

        苏可赶到蹦极处，见林柯阖眸靠在休息区的栏杆上。她轻声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林柯，你的脸色好白，你真的可以吗？”

        林柯睁开眼睛，深深地看苏可，他伸手捉住苏可的肩，轻轻地提起，又柔柔地落下，让她靠在了自己刚刚靠过的地方。

        “你站这别动，我一下就回来。”林柯语气坚定。

        苏可被他的神情镇住了，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句话也没敢说。

        林柯走向跳台，他穿好装备，先站在跳台边上，朝下看了一阵。

        苏可紧张地大气不喘。

        他转过身来，阳光温柔，平静淡然的眼睛盯着苏可，然后双手张开，倒仰着坠落。

        “你刚才可太帅了!你真的不怕了吗？”苏可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林柯。

        两人现在坐在景区的餐厅处，这是一处半山腰的临湖平台，粼粼的水色荡漾出悠闲的午后。

        “我应该是好了，刚才蹦极的时候并不害怕。”林柯眉头舒展，“谢谢你。”

        “都是朋友别客气啦，现在也吃饱了，要不要去湿地那逛逛，听说那有黑脸琵鹭，不知道能不能遇见。”苏可兴致勃勃。

        林柯欣然同意，跟苏可走出了餐厅。

        刚出餐厅，就见门边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声喊：“贝贝!你在哪!你们有人看见一个小男孩吗？穿绿色外套的。”她神色慌然。

        苏可赶紧上前，“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女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也不知道，他说他吃饱了，想在门口的滑梯玩会，我就低头结账，再抬头就不见了。”

        “孩子多大，只是结账吗？到底是多久前，你再好好想想。”苏可严肃地问，一手已经拿出手机，拨出了园区管理处的电话。

        “6岁，真的就一下…好像结账的时候，手机蹦出了优惠信息，我就看了一下，呃，好像还跳到了购物界面，也就看了一下下…”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好，我是警察，警号……，园区餐厅处发生了一起儿童走失案情，现在需要你们配合调出监控，广播寻人…”

        苏可一边跟管理处沟通，一边观察餐厅周边的环境。湖在餐厅后方，只有通过餐厅才能到达，从外面走需要绕一大圈，其他三面皆是曲折的树林小路，大人走着都容易迷路，更何况一个孩子。

        电话那边磕磕绊绊地说：“啊，好，我找找，餐厅是几号屏幕来着…”

        管理处离餐厅的位置太远了，听着查询进度，知道大概快不了，而这周边都是山路，孩子时刻有坠落的危险。

        苏可查了餐厅的监控，只能看到孩子离开了滑梯，走出监控范围外，而时间已经过去近20分钟了。

        她嘱咐餐厅注意孩子的踪迹，又叫了几个员工，一起全方位搜寻。

        大家加了一个群，兵分几路开始搜查，林柯跟着着苏可。

        苏可一边搜寻，一边想着刚才看到的监控画面。浓密的树林，小路曲折，实在难以看清远方。四周太安静了，只能听见鸟叫声，地广人稀的，广播可能起不到作用。

        鸟叫!

        苏可突然想到，那个监控视频的一角，好像曾有东西快速闪过，然后，孩子就走出监控范围了。

        而就在餐厅的山脚处，有个与湖泊连接的地方，正是鸟类栖息的湿地。

        那个小孩很有可能是看到了鸟跟着跑走了。

        苏可想到这里连忙跑了起来，从这里到湿地的路，地势落差很大，而且有一段是临湖的观景路!

        “快，孩子有可能去湿地了!”苏可沉声对林柯说。

        林柯跟着跑，地势却越来越陡，道路蜿蜒，行进的速度不得已慢了下来。

        “你在路上走，看着找孩子，我先过去。”

        苏可没等他回答，就跑出了太过曲折的山间小路，在林间直线穿梭。有地方落差高达一层楼，苏可抓着树枝，一荡一蹬就轻飘飘地落下了。

        苏可跑得很快，背后林柯静默的身影像树一样消融在林间，垂眸几息，他转身认真的找了起来。

        正在快速行进时，管理处电话打过来了，苏可侧身下滑，一手撑着陡坡，一手接起电话。

        “那个…我找到了，孩子是从翠平路走的，然后路口有个卫生间，那的监控看见孩子又往西边走了。”

        果然，这个方向就是往湿地去的。

        “孩子走路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往天上看”苏可冷静地问。

        “啊？我看看…对!警官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下，观鸟平台的监控有没有这个孩子，从10分钟前开始看。”

        “我找找啊…”那边的工作人员捣鼓了一会，“没看见，那边一直没人去。”

        苏可心沉了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脚步不停的走，这时候应该到山脚下了，但山脚看不见他的踪迹，林柯也没传来找到孩子的消息。

        她跑得更快了，不一会，鸟叫声更大了，她冲出了树林，前面没有路了，这是一处断壁，有两层楼的高度，下面就是沿湖的观景路。观景路外还有一个十几米高的陡坡才到底端湿地。

        苏可占据着视野开阔的高地，一寸寸的逡巡。忽然见在陡坡上有几只高大的鸟聚集在一起，透过白色的羽毛，她看见了一抹绿色的身影。

        赶忙从断壁攀援着爬下，裸露的岩石划破了掌心，她迅捷地翻过路边栏杆，小心靠近，这里的地太滑了。

        孩子周边的鸟警觉到有人靠近，“哗啦”一下都飞走了。小孩的身影显露出来，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听见动静，抬起沾满泥水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看见苏可，带着哭音说：

        “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苏可闪身滑到了孩子的下方，用肩顶住他的腿。

        “你是贝贝吗？身上有地方疼吗？”苏可温柔地问。

        小孩被苏可这一手帅到了，“手疼，下巴疼，磕着了。”贝贝可怜兮兮地说。

        “你把腿往姐姐身上移，慢慢爬到姐姐身上，知道了吗？”苏可垫在孩子的身下，手指深深地插进泥土里，稳稳地趴着，直到贝贝双手牢牢搂住她的脖子。

        “抱好姐姐，咱们走咯!”苏可仰起头，脸上也沾满了泥水，“刚才大鸟在你身边干什么呢？”她担心孩子被鸟啄伤。

        “那是大白跟它的同伴，陪我玩呢。你知道大白是黑脸琵鹭吗？我在书上看到过，今天一眼就认出来了。”贝贝顾不上害怕了，赶紧跟苏可分享，“我从餐厅一路追到这，终于确认它就是黑脸琵鹭。刚才大白在我身边，我看得可清楚了，嘴是全黑的。”

        苏可刚才还真没注意这就是她想找的黑脸琵鹭。

        “我知道，人称鸟中大熊猫，黑面天使。”苏可应和着小孩。

        “对，巨帅！我第一次这么近看到这么大的鸟，太酷了。”贝贝趴在苏可的背上，觉得安全极了，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兴奋地嗷嗷叫。

        “呵呵，想好怎么跟你妈说了吗？”苏可看贝贝开始乱动，给他降降温。

        贝贝：……!

        他立马安静下来，凑到苏可耳边，“姐姐，你能不能跟妈妈说，是你带我出来玩的啊。”

        苏可：你还挺会甩锅。

        马上就要爬到路面上了，苏可有心思逗小孩了，“说玩什么啊？说咱们去泥里打滚了？你知道你脸有多黑吗？一会你妈妈肯定比你现在的脸还黑，你准备好挨打吧!”

        快摸到栏杆了，苏可伸手去够，但不知怎么的，脚踩到了一块特别湿滑的苔藓上，一个打滑正要摔倒，就见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一把攥住了自己的。

        苏可借力弓步起身，仰头一看，是林柯。

        太阳在头顶，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苏可被阳光晃得眯着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苏可彻底放松下来，继续给小孩制造阴影，“看见这个哥哥的脸色了吗？你妈妈的脸比他还黑。”

        刚说完，一双有力的手臂就“倏”地整个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抱起。

        苏可在这个结实的胸膛里挣扎着抬起脸，她的脸跟身后的小孩一样，黑的只能看见满口大白牙。

        “林柯同志，支援很及时！咱们越来越默契了。”

        苏可笑得没心没肺，林柯抱着她久久没动。

        苏可：不是大哥，咱就不能有个默契的击掌吗？手痒。

        贝贝看着僵持的两人，好奇地探出头，“大哥哥，你怎么不亲啊？电视上到这一步就该亲了，你是嫌姐姐脸太脏吗？”

        苏可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从林柯身上蹦下来，把身后到小孩抓到面前。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信不信你现在就挨打。”

        小泥猴贝贝扭着从苏可手下跑走，还边跑边说：“姐姐你真凶，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怪不得哥哥不亲你。”

        “你没完了？不懂别瞎说。”苏可觉得现在的小孩见识太少，根本没见识过比金子还纯的兄弟战友情。

        “这是我兄弟！”

        苏可跑过来把手勾在林柯的肩上，就是太高了，她要需要踮脚。

        林柯低头看苏可，“不太准确。”

        “什么意思，不是兄弟是什么？”

        林柯的幽深的眼睛像盯着一个谜题，一遍遍的解，次次无果。

        “…无法定义。”

        “嗯？”苏可没听清。

        林柯笑了笑，伸手擦拭苏可脸上的泥巴。

        “大概是…黑人兄弟？”

        苏可：你今天是太乖了，我都忘了你有多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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