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由的风

令超过上百人陷入沉睡的神秘陨石刚被命名为熄星，一日便在璃月绝迹，两日病人的症状消退，三日就有了极大的好转。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它来时莫名其妙，去时也突兀。

        事关重大，璃月七星一致认为有必要将其追查个水落石出，而不卜庐作为璃月当地远近驰名的老口碑，白术的意见尤为重要。

        “想问我病人的现状……？嗯，既然病灶已经离开，只需再将养上一段时间，若无不良反应，便算得无碍了。”

        “刻晴先代他们谢过白术医生近些时日的辛劳，如此，我便也好安心追查陨石的去向。”

        “劳您挂心了，在下先预祝玉衡大人一路顺风。”

        从不卜庐离开的时候，刻晴顺带过问了一下那个难缠的稻妻使者的下落，得知她在当日就离开了不卜庐，至今仍不知所踪。

        虽有玩弄巫蛊的嫌疑，但那股焦虑，却也不似作假。

        她蹙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了，密切留意她的动向，稻妻与璃月断交之久，你留守不卜庐，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人士，若有必要，事急从权。”

        士兵很荣幸地大声喊道：“是！”

        刻晴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不卜庐。

        白术看见了这一幕，手指搭上下巴，做无声的思考。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不曾注意到那一只信使，它原先徘徊在空中，见无好戏可看，拍拍翅膀便掠过了檐上花枝，为不卜庐内的旅行者带去了一封信。

        信的开头有一句，见信如晤。

        大体内容则是关心他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因为源头上的麻烦还没有料理干净，只能暂缓归期，万望保重身体等等之类的话。

        答应了会尽早回来的人今天也没有回来。

        被这模棱两可的话哄了一次还未吸取教训的派蒙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要怎么办呢？得回信才行，笔、笔在哪里？”

        身体在第二天就大好了，也从派蒙那里知道了之前的事的空又读了一遍信，已是身经百战的他摇了摇头：“不用回信。”

        派蒙好奇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呀？”

        “……我们只需要等待……信上是这么说的。”

        玄鸟有模有样地歪了歪头：“啾？”

        空看着它，它看着空，它原本就是玄鸟群里最安静最亲人的那一只，新鲜出炉的放养政策也不能使它的叫声变大一点。

        空竖着食指：“嘘，啾。”

        “啾！”

        感觉上是收不到吩咐中的回信了，玄鸟扇了扇两只小翅膀，穿过同样受灾严重的蒙德的云层，寻找一片临海的沙滩。

        教会的修女此时正忙着照顾病患，被法尔伽大团长带走了五分之四的精锐部队后的骑士团也陷入了人手不足的窘境，不得不将手里的工作分了一部分出去。

        他们委托了许多有实力的冒险家调查这件事的起因，上上下下却还是忙得焦头烂额。

        巴巴托斯，目前的名字是温迪。擅长蒙混过关的风神遇上了擅长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酒馆老板，也只能像未成年人那样请人帮忙代购。

        酒馆外边的小巷里，刚才还醉醺醺的冒险家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演技不可谓不出彩：“温迪，酒我带来了，但是一瓶蒲公英酒就够了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在这危机关头，身为冒险家不寻思着出人头地，反而做起了代购的活，这代表了什么？

        明说了，这位冒险家和这位吟游诗人在酒的品味以及对待生活的态度方面说得上是志趣相投，所以他肯定是了解他的这位朋友的酒量的。

        平日能一口气喝上三十七杯好酒的温迪说着没什么说服力的话：“哈哈，再好的东西也要分情况嘛……哎呀，不愧是晨曦酒庄出产的酒，多谢啦，敬请期待我的新曲子吧。”

        冒险家仿佛是信以为真了：“好说好说！难得你这么有动力，下次还有这种忙要帮，尽管找我。”

        “诶嘿，一定一定！”

        辛苦了好久，终于如愿以偿的风神步步小心地逃离了暗夜英雄的地盘，来到蒙德城外，他唤起千风。

        一上来就想知道完整的始末可不行，蒙德的事嘛，当然还是留给蒙德自己去解决吧。若论起让人操心的程度……果然还是……

        温迪的目的地和玄鸟的出发地是一样的。

        在这片僻静而少人烟的沙滩，曾有一颗熄星落下，巨大的外壳一部分被研磨成粉，另一部分被好好的收了起来。其中的核心，则是一颗散发着绮丽耀眼光泽的绿色宝石，正一闪一闪的，与按照顺序静心布下的诸多碎片交相呼应着。

        冒险家寄托在其中的意志，正被她一步步引导出来，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达到顶峰，然后，这里便只会剩下一颗空空荡荡毫无力量的核心。

        清珑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她坐在礁石上，把脚伸进水里，怀里抱着一只摇起来沙沙作响的木器，断断续续地哼着歌，她的发丝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箔纸般的光泽感。

        温迪听了一会儿这旋律，忽然大喊道：“清珑，我来了哦，咱们今晚吃什么？”

        艳丽动人的龙女回了一句：“海鲜汤吃吗？”

        “吃吃吃，你看看我还正好带了酒来。”

        清珑还在想，海鲜配酒是一种什么搭配，对身体有没有影响——温迪便带着蒲公英酒踏上了礁岩，靠着她坐了下来，似乎是铁了心要和她分享。

        “等等，别突然靠过来呀。”

        “有什么关系嘛？哎呀，这是，好清凉的风啊。”

        清珑启用了通感。

        一旦和她发生肢体接触，所谓的魇便也试着拉他入梦。攀登雪山时的孤独、世界禁区的凶险、人力所不能及的一切接踵而来，仿佛要强调一点，即使没有神明的注视，冒险家也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征服险境。

        “是，如果不怕冷的话，雪的味道是很清爽的。我也曾有过想把脸埋在雪里的时候……”

        她轻轻呼出一口热意。

        温迪松开她，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蒲公英酒：“看出来喽～”

        自然的禁区凶险无比，那是不属于任何人的神明的自留地。旁人畏之不及的梦魇在这二位看来只是一个可供人们展示他们的努力与勇气的成果的舞台。

        他们借着这一口霜气饮酒作乐。

        “一瓶？看来只能分着喝了啊。”

        温迪准备酒杯的这片刻，风中传来了几声啁啾。

        清珑便侧过身子，伸出手指去接一只从空中落下的小鸟，“你们回来了，没人找过来吧，也对，现在才第几天呢……外面的病人大幅减少了吗，很好，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哦。”

        他说道：“嗯嗯，没错，有冒险精神的冒险家一定会跟着线索找过来的。”

        “不过要等很久啊。”

        “要等吗？”

        “原本是有空的，但还是有人正等着我回去呢。”

        清珑说着说着亲了一下手里的小鸟。

        温迪大惊失色：“诶，你不打算去蒙德看看吗？”

        她好生犹豫了一下行程，方才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蒙德的风花节，我很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嗯，到时候用什么乐器好呢……这个？”

        她的手一划，元素力便在空中勾勒出了横笛的轮廓。

        温迪举起里拉琴：“这个。”

        她的手腕又一转，天空之琴的模样也出现在一旁：“那弹什么曲子呢，《塞西莉娅》？”

        散发着寒气的塞西莉娅花被她抓在手中，仿佛是感受不到魇的力量似的，无惧严寒的龙女将这朵冰花搁在了杯子里，斑斓剔透的液体表面便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真的吗，那可真让人期待呀。”

        温迪先是弹了一段前奏，在她不舍的目光中又终止了演出：“我们约定好了，你可不能忘记呀。”

        “我知道，失约的人要吞千针吧。”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要，惩罚和约定的重要性根本不匹配，换一个啦……就换成失信的人要补偿另一个人吧，空等可是很苦的。”

        “哎呀，既然是你提供的酒，就依你，契成。”

        清珑又变出一枝塞西莉娅花放进他的杯子里。

        温迪喝了一口杯中的蒲公英酒，酒的味道苦中泛香。

        倘若在那个时候，尊重她的选择是不是更好呢？每当风途径蜃岛附近的海域时，他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那时，摩拉克斯那个老爷子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的正确和她的正确碰撞，最终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由八虬代她镇海，麓湖泽文明消失，山之魔神试图劫掠最后的火种，龙女险些被藏入深渊。

        他就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还她自由。

        虽然放她自由的后果将是他不能承受的……

        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沉浸在把酒言欢的气氛中固然不错，但清珑啊，其实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啊。

        如无必要，甚至连姓名都不会主动告知，只会被动承受。

        “清珑。”

        “温迪……巴巴托斯，我最近在想，当年的我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

        他们同时开口，她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之后又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温迪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那种事，你一直都很正确。只是有时候，因为太过于擅长危机应对了，害得你轻视了自我。但是……你现在已经可以休息了哦，偶尔也试着做一点不那么正确的事情吧，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呢。”

        如果不考虑是否正确，当年的她最想做的事情要数去高塔废墟、在孤身而死的暴君墓前吹一曲欢快的歌了吧，如果有人为他立墓碑的话。

        但麓湖泽已逝，现在的她似乎也没了那种立场。

        说不定，迭卡拉庇安还会反过来嘲笑她呢。

        她为他的好意安慰道谢：“谢谢你。”

        “别担心，只是重新来过，记忆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再找嘛。”

        重新来过？

        她是不得不重新来过啊。

        她最想要的明明是就此……唉，没有记忆的时候还能坦然地说出这是新生，这还真是，不值得说啊。

        清珑在海潮声中回头：“要是实在找不到呢”

        自由之神凝视她片刻：“那就去创造新的记忆吧。只要你想，我随时奉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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