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天，岛上又来了一艘大船。

        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对师兄行了参拜大礼。

        他们时常来，时常带些大陆的新鲜玩意过来。

        我常盼着他们过来，对于大陆，我一直思念。

        但这一次，他们是来带走师兄的。

        师兄抱着我分别：“等我，我一定赶在你及笈那年回来娶你。

        离我及笈还有三年。

        三年对我来说太漫长。

        所以我和师傅说：“师傅，我想起来我是谁了，我想回家。”

        师傅把我带到了皇城，见到了我的父皇母后。

        六年时间，父皇头发竟已花白，美艳的母后也有了皱纹。

        我悲从中来。

        这以后的几年里，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们身边。

        三年后我要去遥远的方外岛，我想把这一生的孝在这三年尽完。

        就在我及笈的前两个月，我在父皇的书房偏殿里看书，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

        “臣参见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此番派你前去驱逐倭寇，你果然不负所望。”

        “托皇上的福，臣幸不辱使命。西南离耳国与倭寇勾结，借机侵占我国童山十六郡，臣请缨继续追缴倭寇，夺回童山。”

        “你此番驱除倭寇劳苦功高，回去好好休息，童山的事情从长计议。”

        我从偏殿跑进书房时，只看见一片玄色的身影已出了书房，朝园中走去。

        一个影子已够了。

        我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师兄，一个影子已足够我认出。

        我拉着父皇的手：

        “父皇，父皇，您快点啊，您快点啊，就是他，就是他。”

        我指着远处玄色的身影说：

        “您看到了吗？他就是我的师兄。我在方外岛的师兄。”

        “您一定要钦点他做我的驸马。”

        很快，父皇把兵马大元帅的头衔给了御，让御领兵去了童山。同时也给御和我赐了婚。

        直到这天，我才知道他姓封，封御。

        听说封御接旨的时候很安静。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欣喜还是略有些悲伤。

        我希望他接这个旨，又不希望他接这个旨。

        我做好的打算是等他拒绝接旨后，去他府上现身，颐指气使地让他接旨。

        能让师兄吃瘪的时候并不多，那一定有趣极了。

        他接了旨，我决定改变计划，在他新婚当日给他一个惊喜。

        婚礼就定在我及笈的那天。

        离婚礼只有两个月，我在皇宫里精心准备我的嫁衣。

        师傅和师兄什么都教了我，就是没教我女红。

        我被刺得满手都是针眼。

        但是这是我的嫁衣，我这一生最绚烂的衣裳，我想亲自做。

        我用了最好的天蚕锦，绣线用的最珍贵的乌金丝，还点缀了翠鸟最鲜艳的绒毛。

        嫁衣展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母后常打趣我，看我对这嫁衣如此紧张，一定会嫁了人就忘了娘。

        我羞涩地扑倒在母后的怀里。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皇宫铺上了长长的红毯，挂起了大大的红幔，我穿上了大红的嫁衣，盖上了大红的绸布盖头，等着封御的迎娶。

        在我被逆贼掳去后，我还可以在父皇母后的怀里撒娇，还能嫁给我心心念念的师兄，我恍如梦中。

        苍天厚爱。

        吉时已到，等候的队伍从欣喜变成绝望。

        我没有等到迎娶我的封御。

        我等到了漫天的红色，变成了一地流淌的鲜血。

        我的父皇母后，倒在了这片鲜艳的血泊中。

        然后我看见，前方红色的身影猛然回头，看见我大红的嫁衣和披散的头发，犹如厉鬼般盯着他，他眼神骤然一缩，满眼的错愕和惊痛。

        是我害了我的父皇母后。

        如果不是我，

        父皇不会把兵权交给一个狼子野心的人。

        如果不是我，

        就不会让他有机会以迎娶我为幌子带着大批刽子手来皇宫屠了我的家，灭了我的国。

        我缓缓捡起父皇身旁的剑。

        我的剑法是封御所教，他我赢不了，但是旁人若要阻挡我并不容易。

        我一边挥剑一边前行，走向封御。

        任由两旁的剑气划破我的皮肉。

        “不得伤她。”封御惊呼。

        不伤我就更无可能阻挡我。

        我已杀至封御身前，举剑向封御刺去。

        这一剑灌注了我全部的内力，如若他不出剑伤我，绝无可能躲避。

        果然，我听到剑刺入骨血的声音。

        我把利剑送入了封御的胸膛。

        他身旁的死士举剑向我刺来，我的肩膀已被刺出几个大大的血窟窿，大红的嫁衣已变得一片暗黑。

        “你们不得伤她。”封御手紧紧抓着胸口的利剑，向身旁的死士暴喝。

        我强忍住倒下的疲惫，反手抽出利剑。一条血线顺着利剑抽出的方向喷涌而出。

        “封御，我与你朝夕相处六年，你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婚礼？”

        封御睁着惊痛的眼睛看着我。他的持剑哐当一声掉入地上。

        我的眼睛已一片鲜红，模糊不清。

        我的父皇母后躺在血泊中等着我。

        我要杀了他。

        我举剑再刺，封御身边的死士已反应过来，格开我的剑气。

        我如疯魔一样冲向封御，但牢固的剑气封住了我的脚步。

        我再厮杀不动，脱力跌倒在地。

        封御的死士得到不伤我的命令，见我脱力跌倒，也不敢上前，任由我一步步爬向我的父母。

        他们本该站在高高的太极殿前，含笑替他们的女婿戴上华丽的驸马发冠。

        他们的女婿却反身抽出利剑，刺向为他戴冠的岳母泰山。

        我永不能原谅。

        不能原谅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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