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忘归楼没了

　　我趴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熊熊大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忘归楼的亭台楼阁一开始还像是开在火焰花朵中的奇幻景物，接着就被滚滚浓烟遮盖，偶尔夹杂着人们御着灵力腾空而起的身影。

　　孟婆和忘归楼的人追逐着那些放火的牧灵人跑来跑去，可是这些牧灵人像鱼一样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往往是这边刚把火扑灭，一转身又烧起来了。牧灵人除了带着三昧真火到处搞破坏，偶尔也会带点风把火吹得越来越大。

　　忘归楼八壮士被牧灵人牵着鼻子跑了好几圈，终于都顶不住了，只好护着结界退出了忘归楼。孟姜和孟陶跟在孟婆身后，一边灭火一边捉捕灵人，可是捉住一只牧灵人就会有更多的牧灵人跑过来放火，最后捕捉牧灵人的净灵瓶竟然还被夺了去。

　　孟婆一气之下，举着汤勺不分青红皂白到处乱打，把本来就烧得差不多的柱子打断了几根，高楼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孟婆气呼呼地撑着结界坐在云彩上生气，大骂往小人行径。

　　这客房虽然位置比较高，又有窗户是朝着闹市，视野宽阔，可是花厅那边却刚好是个死角，如果想要知道姐姐的情况，必须拆掉在中间隔着的这道墙。

　　我把百虫朝着床中间的位置挪了一下，又准备拿一把椅子放在百虫腰间，防止房梁上的东西塌下来砸着他，也不知道孟婆这里的家具是在哪里订做的，一把椅子也重的像块大石头一样，我使了十成的力气才把椅子拖到了床边，歇了一会，才满头大汗地把椅子挪上床。

　　花厅本是孟婆附庸风雅，学着十长老的花藤凉亭搭建的，本就是想取一个雅静，就离闹市的位置稍微远了一些，我估算好花厅的位置，就尝试着用灵力去打窗棂，窗棂上的木头晃动了两下，果然向外倒了下去。幸好往没有把结界做到房间内，否则我就别想打穿房屋了。

　　我重新凝了灵力，朝着花厅的方向打了出去，墙壁摇晃了两下，没有倒下，我拿起桌子上的一只杯子，朝着刚刚打得地方扔过去，墙壁呼啦一声倒了下去。墙壁的另一边结界外站着销节。

　　我愣了一会儿道：“你也想看看花厅啊。”

　　销节歪了一下头，让脑袋上顶着的砖头掉下去，扭着胳膊让身上的沙土掉下去，又吐掉嘴里的灰尘道：“不是，你还没帮我把焰姬约出来。”

　　“焰姬她……她回苦栖山了。”我走到结界边缘上，“你们对苦栖山做了什么？”

　　“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销节道，“不过你还是别别扭了，这几天大家玩得都不错，你又何必死心眼呢？”

　　不愧是往教出来的好徒弟，走到哪都不忘记布道。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你闪开，别挡我看花厅。”

　　“你想看君和你姐姐啊？”销节顺着我的目光看着花厅的眠花室，孟婆这个起名字的技术，常常让我觉得二长老让我和罗绮抄写那些诗文太有必要了。

　　我没理销节。眠花室大门敞开，君在内里闭目打坐，罗绮手执着二长老的秋心剑，奋力地抵挡着牧灵人的进攻。秋心剑是二长老随着君封印了往之后铸造的，本以为不会再用上，就挂在了他宫殿的大厅当做摆设，偶尔也会同我们讲一讲秋心剑的用法。用前需要御剑者以自身血液喂养剑身，待剑身通体血红时方可挥剑斩杀灵元。

　　此时的秋心剑剑身并非是血红色，而是闪耀着寒光，牧灵人也没有要伤害罗绮的意思，反而是将包围圈一层一层地缩小，想要困住罗绮。

　　“他们怎么不伤害君呢？”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销节。

　　“君又不是捕灵人。”很懒散的回答了我。

　　“可是君是站在捕灵人一边的啊。”

　　销节斜着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是不是没睡醒，“不管是牧灵人还是捕灵人，都是灵元的管理者，只不过管理的方式不同罢了，我们都没有伤害灵元，所以君不会出手。他只是灵元的守护者，不是管理者。”

　　“那他就看着我姐姐被牧灵人围攻吗？”

　　销节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你是不是对围攻有什么误解？你看看，受伤的可都是牧灵人，你姐姐只要丢下她手里的那把破剑，乖乖投降就好了啊。”

　　我懒得理他，伸长了脖子看花厅的情况。

　　牧灵人把包围圈收得越来越小了，罗绮被困在里面连转身都非常困难，边上也有一些牧灵人不断地用灵力去打罗绮的手腕和脚腕，想要让她放弃抵抗。罗绮突然使了一招水波横渡，把牧灵人逼退了不少，立刻把左手握在剑刃上，右手用力抽出，血液迅速染红了剑身，秋心剑仿佛苏醒的雄狮，挥出的剑风立刻将扑上来的牧灵人推了出去。

　　“销节！”我正看着，急得不知如何才能帮助罗绮，衔盛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上来，他看着销节道，“是看热闹的时候吗？还不快去帮忙？”

　　“销节！衔盛！你们知道往为什么把我和百虫绑在这里吗？”我连忙趁着他们没走问道。

　　衔盛看了我一眼，也没答话，在销节说话之前，拉着他就往花厅飞了过去。

　　“罗袂，”百虫撑着身体想要做起来。

　　“百虫，你别起来，躺着。”

　　“外面怎么了？”

　　“往放火烧了忘归楼。”我不敢告诉他苦栖山的事情，生怕他挣扎着也要回苦栖山。百虫看着我刚刚打穿的一面墙道：“这房间？”

　　“往做了结界，我们出不去，好在这结界隔热，里面也不热，只是没办法去帮姐姐了。”

　　“长老他们不在吗？”

　　“哦，他们回苦栖山处理事情了。”我随口道，“这里只有君、姐姐和我们了。”

　　“这火，怕是扑不灭了吧。”百虫看着几乎吞下忘归楼里一草一木的火焰道。

　　我推开椅子，扶着他站在原本是一面墙的地方。火舌舔着房檐，火势也没有变小的趋势。我拿了一把小一些的凳子，放到百虫身后，让他坐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罗绮手里拿着秋心剑，渐渐地占了上风，牧灵人虽然还是围着罗绮，但是包围圈扩大了一些后，就没有在缩小回去了，旁边销节和衔盛本来在观战，直到罗绮祭出秋心剑，牧灵人逐渐不济时，终于也参与进去了。

　　我又到窗边看了一眼，孟婆正举着饭勺使劲地敲着路过的牧灵人，孟姜和孟陶也改变了战术，不再扑火，而是去捉牧灵人。这样一来，八壮汉失去了助力，立刻被火焰舔了一下，胡子眉毛烧焦了一大堆。

　　我站在床边正着急呢，东方突然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伴随着浓烟，一阵阵的雨水也跟着洒了下来，火势逐渐减弱。在烟雾缭绕中，一条白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又从云层中钻出，嘴里喷出瀑布一样的雨水，旁边有一只乌龟，操纵着风将雨水赶到火势旺盛的地方。

　　是玄真和传敖！

　　“是玄真和传敖！”我激动地看着百虫道。

　　百虫迷茫地看着空中的巨龙和乌龟，片刻才明白过来，“是我的乌龟和甜甜？”

　　“是啊，乌龟是玄真，他是大长老的坐骑；白龙是传敖，是二长老的坐骑。他们来了，苦栖山一定没有危险了，他们来救我们了。”我心里一下子放松了。

　　百虫握着我的手道：“是啊。”

　　玄真和传敖所经之处火焰悉数扑灭，想要上去攻击的牧灵人被传敖的尾巴一扫，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玄真和传敖很快把闹市的火扑灭了，到了花厅的时候，罗绮正被销节和衔盛逼得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举剑的动作也慢了不少。玄真和传敖扑灭了花厅附近的大火之后，就冲到了罗绮身边，一人叼着一个，把销节和衔盛朝着天空用力地抛去。销节和衔盛一看大事不好，立刻变成灵元状态直接朝着西方走了。

　　罗绮在刚才的战斗中耗尽了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整座忘归楼经历了三昧真火的摧残，又被传敖和玄真的水与风的扫荡，变成了一座满地残骸，乌黑呛鼻的荒地。

　　孟婆飞到传敖背上，拿着汤勺敲着传敖的脑袋道：“你看看，大水冲了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楼阁我就不给你算账了，你还把所有的三昧真火都给灭了，你知道我生起一堆三昧真火要花多少灵力吗？熊孩子啊！”

　　如今火已经灭了，牧灵人早就在销节和衔盛逃跑的时候跟着跑了，可惜了忘归楼。我正感叹着，结界突然飞了起来，带着我和百虫悠悠的往天上飞去。

　　难道又要回厝龙渊了？！我和百虫心里具是一惊。我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打破结界，只是徒劳无功，后来再去攻击结界，还会被结界反射回来的灵力打伤，最后只能跟百虫一起躺在地上，任由结界带着我们在空中飘荡。

　　忘归楼的建筑塌陷的塌陷，阵阵黑烟包裹着烧得乌黑的梁柱，偶尔有风吹过，便露出了建筑的房屋地形来。

　　“百虫，孟婆肯定很伤心，她一个人从一件小茅屋慢慢建起来的忘归楼啊！”

　　“她会挺过去的。”百虫看着我道。

　　“也不知道苦栖山怎么了？”

　　“玄真和传敖都来了，长老们肯定能处理的，不要担心。”百虫爬起来趴到结界边缘。

　　结界升上天空之后，被结界自身的灵力和风的力量共同作用，方向也很不稳定。

　　“罗袂，你快看。”

　　我从旁边爬起来，透明的结界下方，中心处比较高的位置一片雪白，向外逐渐变成粉色，边缘是浅紫色，仿佛一朵盛开在宇宙之间的巨大花朵，是苦栖山啊！

　　我和百虫心中一阵欣喜，真希望一阵风吹过把这个像是透明的球一样的结界把我和百虫吹回苦栖山。我们互相扶着对方，使用灵力朝着和苦栖山相反的方向用力，想借力让这个结界球落到苦栖山。

　　正当我们推动结界向苦栖山移动的时候，我无意间回过头，发现苦栖山白色的花心发出一股灵力强大的涟漪，震得所有的乐欢树花朵尽数凋零。风吹过，一朵朵乐欢花打着旋从苦栖山上飞走，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地摘去了这朵巨大的花朵。

　　我猛地一怔。

　　“罗袂，你怎么了？”百虫扶着我的肩膀，连着叫了我好几声。

　　“我好像见过这个景象。”

　　“你说什么呢？”百虫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水。

　　“你记得在厝龙渊，我掉下那个瀑布下的水潭吗？”

　　百虫点了点头。

　　“掉下去之前，我看到了……”我的嗓子好像被塞进了一大团眠花，一根一根的棉花纤维刮得我嗓子疼，棉花纤维又吸收了我嗓子里的唾液，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百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我看到苦栖山上的乐欢树都倒了下去，长老们和师兄弟们都……都被杀害了，我……”我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百虫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道：“梦里的都不是真的，不要害怕。”

　　结界突然剧烈滚动了起来，我们抬起头，发现青鸟正踢着结界，结界原地打起转来。

　　“青鸟，你给我住腿！”我大声制止他。

　　“苦栖山需要你们帮助。”青鸟还在踢。

　　“等会等会儿，你先说怎么帮助。”

　　“往带着牧灵人把苦栖山包围了起来，攻破了苦栖山的结界。大长老和往打了起来，牧灵人进入苦栖山，见了捕灵人就杀。苦栖山本来留守的灵元就没有牧灵人多，二长老为了避免捕灵人被牧灵人屠杀，选择了羽化，他的灵元把牧灵人击退了，可是二长老的灵元过于深厚，苦栖山承受不起，需要你和罗绮进入凤钵，重新净化。”青鸟语速极快地简单地描述着事情经过。

　　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又好像昨天刚刚发生过，我想起了上次和姐姐一起在凤钵里净化灵元的时候，我们进行地并不顺利。

　　“我姐姐呢？”

　　“她已经去凤钵里了。”

　　苦栖山上的乐欢树只剩下枯枝了，往和大长老打出的灵力波及到的地方，乐欢树尽数被摧折。

　　“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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