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WELCOME,ALLTHETIME.

结局就是，温暖赢了，代价是肌肉酸疼了两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赛程安排的很密集，几天十来项比赛。所有人都兴致冲冲，只有那几个韩国人面无表情，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这也不难猜，本来打算把所有冠军收入囊中，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自然高兴不起来。从队员到带队老师都找了个水土不服的理由不参加了，至于比赛完冬令营安排的最后的活动，参不参加到时候再说。

        脸色不太好的除了他们，还有几位中方的随行老师。谁都没想到队伍里会有温暖这么一号人物，对对方的道歉毫无反应以及过强的好胜心，都让比赛后半程变得无比尴尬，尤其是看到对方突变的脸色之后。

        老师们平时不太关注体育，稍微了解的只有乒乓球、跳水这些中国的常胜项目，其他基本一概不知，自然也不会知道两国在冰上的渊源，更不会预测到此后两国持续十几年的宿怨。

        在他们看来，温暖一系列举动都像是在故意给人难堪。

        虽然他们猜的也没什么大错，但忽略对方主动挑衅的前提，让这场双方暗中的较劲变成了单方面的招惹，对温暖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

        不过，谁在乎呢？

        反正温暖不在乎。

        国内旅游的一大困惑就是，一般有名的景点本地人根本不会去，只有外地来的游客才对这些地方趋之若鹜。更让人百般不解的是，尽管本地人好言相劝，但外地人依旧固执己见，算是把随大流这一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最后几乎无一例外的后悔。

        温暖他们也是随大流当中的一员，小时候跟着爸妈自驾游，看着从网上搜来的攻略，路上迷路了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向人打听。当地人一听他们要去的地方，连摇头带摆手，告诉他们那里没什么可看的，可温霆和她都不信邪。跋山涉水之后终于到了，结果发现那地方还没她经常去的公园大，所谓的游乐设施跟小区锻炼的健身器材差不了多少，实物跟网上的照片简直天壤之别。父女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一路。

        然而尽管经历了这次事件，他们还是屡屡上当。

        屡屡上当，屡屡相信，乐此不疲。

        当然这并不是说所有城市的景点都是这样，比例大概一半一半。

        冬令营开营前就征集了广大师生的意见，选择的景点有些是在当地人看来名不副实但享誉中外的，有些是名副其实但少有人知的。

        韩国那几个人在中方老师几次三番的盛情邀请下还是来了，屈尊降贵的模样险些让人破功。跟温暖一起比滑冰的几个人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开始看温暖那么不给人面子还觉得不太好，现在一个个的都比温暖要愤慨，全都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差点被老师轰回家去。

        闭营当天最后的大合影，所有人站在营地前面，最左端和最右端的一列人手拿春联的上下两联，中间最上一排的人拿着横批。其他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外国营员们拿着代表中国的东西，糖人、糖葫芦、熊猫玩偶……而中国营员拿着之前从他们那里交换来的礼物，温暖收到的是一颗签名棒球和手套。

        送给她礼物的人是一位来自美国的小姑娘，在学校同时加入了棒球队和游泳队。这次虽然没有棒球比赛，但她还是带了过来，希望中国的朋友能了解并喜欢这项运动。

        她说希望夏天能来中国看奥运会。

        温暖说“wele”，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allthetime”。

        ……

        今年过年是在滨市过的，说起来跟程筱云已经很久没见了。

        程筱云问了问她的成绩，知道她进步了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程筱山他们抢了白。

        “我就说咱们温暖大器晚成嘛。”程筱山喝得红光满面，说话都有点儿大舌头了，“这、这个成绩，永远不能看早。多的是高一马马虎虎，高二奋起直追，高三直接大翻盘的，你看隔壁六栋三楼那小子，去年高考考了六百多分，直接985。你知道他高一高二的时候还倒数呢吗？他妈急得跟什么似的，就是到高三，才突然开窍了！所以说，顺其自然。”

        他喝多了也没人跟他争辩，他说任他说，大家吃完饭该干嘛干嘛。不过后来程筱山越喝越上头，嘴上也没了把门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温霆身上。

        “就算是咱最后考得不尽如人意，那也无所谓。你还有你舅舅我呢，你还有你爸呢？他、他那么大一个公司不得留给你？我跟你说，就算以后你爸找了……”

        “程筱山！”趁他祸从口出之前，大舅妈一声怒吼直接把他喊停了，“程子远，把你爸扔卧室去！”

        满脸通红，意识已经不清醒的程筱山被程子远拖进了卧室。大舅妈搓了搓手，看着温暖，“别听你大舅瞎说，他啊，喝点儿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温暖点点头，反而怕她多想，笑着说：“我知道。”

        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没有恶意。

        小舅妈汪敏今年对她很是热络，没了怪言怪语不说，甚至破天荒给她了一千块钱压岁钱，把她搞得云里雾里的。无缘无故的，这钱她实在不敢收，觉得烫手。

        大概是懂了人情往来，小时候她总觉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所以在姥姥、舅舅家里也成天称王称霸。那时候她出门经常被人说：“你这孩子，来你舅家做客还这么横，小心把你赶回你家。”她舅舅舅妈总会笑着回一句：“这是我们全家的大宝贝，可不得有点儿脾气？”

        温暖这时候通常是不说话的，因为她始终理解不了。她跟舅舅、姥姥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明明在爷爷家的时候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后来她猜那些人应该是嫉妒她，嫉妒她有这么多疼爱她的家人。嫉妒别人的人其实很可怜的，所以她不会轻易嘲笑他们。

        但后来她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话背后隐含的是中国千年的传统，糟不糟粕，有没有道理不谈，反正就这么一直传下来了。不管她姥姥还有舅舅他们怎么想，但是在外人眼里，程筱云都早就不是程家的人了，更何况是她这个外姓人。

        温暖直到现在也理解不了这种思想，但却学会不把自己的理解强加于人了，就像她再也不会在小舅家里翻箱倒柜找她喜欢的零食，也不会再理所当然要求程家兄弟有好吃的先给她进贡了。虽然这些事反过来让她做她仍旧愿意，但别人凭什么呢？

        明白这些自然就会知道，人情是要还的，小时候不知者不怪，现在当然不能那么想了。接了汪敏的红包，她不知道这份人情该怎么还。

        程筱云也不让她收，“那么大人都上高中了，哪儿还能收压岁钱。”

        “就是上了高中才更要收，大孩子了买什么不需要钱？又不是小时候买点零食就够了。”

        汪敏的反常最后连程筱川都看不下去了，来了句，“要真给就塞她兜里不就行了，在那儿推什么呢。还有姐，那钱又不是给你的，你推个什么劲儿。”

        最后温暖还是收了，在温暖姥姥的要求下。

        不过也不用她去想该怎么还人情了，临走前一天，大舅、小舅两家人照往年惯例又过来给她办送别宴的时候，汪敏在饭桌就提起了一件事。

        温暖看着比年夜饭没简单到哪里去的饭菜，忍不住有些矫情，其实她更喜欢家常菜，简简单单吃完就走，而不是像这样，每次都被奉为“座上宾”。

        “对了温暖，你回去有事吗？”汪敏一边给坐她旁边的程子甜夹菜一边问。

        汪敏性情的转变从程子甜身上就能体现出来，相比从小被放养着长大的程子飞，程子甜几乎是被捧在手心里照顾的，吃穿用度超出周围同龄人一截。

        温暖对此也略有耳闻，有一次听大舅和大舅妈私下谈论，说汪敏花钱如流水。程筱川的工资都是交给她保管，每个月除了买药，剩下至少一半都被用作她和程子甜两个人的日常开销，一个礼拜至少逛一次商场，大包小包往回拎，对程子甜几乎有求必应。

        今年程子甜上小学，汪敏执意要把她送到当地的贵族学校，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程筱川总觉得对汪敏亏欠，所以根本不说什么，虽然已经升了职，却还跟初入职场的新人一样不断加班。

        程筱川只是有些恃宠而骄而已，因为自小哥姐的照顾才变得有那么一些以自我为中心，但他也在学着承担自己的责任。

        温暖也是这时候才觉得以前温霆说她小舅精于算计，可能并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现在他也早就痛改前非了。关于程子甜户口的事，他就算心里有怨，却也从来没迁怒到她身上。

        就像大舅和大舅妈说的那样，这几年程筱川太累了，累得磨平了棱角。

        见到温暖摇头，汪敏说：“是这样，我听甜甜说过两天你们那里有个什么什么展会，甜甜非说要去，我那天有事走不开，让子飞去他也不乐意。我想……你这次回家能不能带她去住两天，有你跟着我跟你小舅也放心，等之后我再过去接她。”

        小孩子自认为长大的标志之一就是：不再允许别人叫自己的小名。程子甜已经不让人叫他“小蜜密”了，小蜜密少一个字就是“小蜜”，一旦被喜欢给人胡乱起外号的孩子知道，恐怕小学六年都摆脱不了这个可怕的称号。在她强烈要求下，全家都改叫了她甜甜。汪敏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专心吃着盘子里的菜，直到说想让她去温暖家住的时候才抬头。

        “什么展会，是漫展。”她皱着眉纠正道，对她妈妈刚才的口误很不满，说话的语气像是被人玷污了心里最神圣的东西一样。

        温暖忍不住一阵咋舌，她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还只知道在外面疯跑，现在的孩子却知道漫展这回事了。果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也知道，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温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就算不看现在，看到过去小舅一家对她的好她也不该拒绝。想想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对她提过任何请求，这还是第一次。

        还好，办漫展的那个地方离她家很远，公交加地铁折腾一趟至少要三个钟头，还是单程。这么一来，她就有理由带着程子甜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了。

        她点头答应了，也没跟他们说自己的打算，说了总怕他们想多。虽然说出来有些可笑，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在那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家里接待别人，包括温霆和程筱云在内。

        ……

        直到到了京市，在漫展附近酒店办了入住，温暖才给汪敏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本来还有话说，但听了她的解释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只问她钱够不够。温暖让她放心，说她对漫展也挺有兴趣，这次也正好见见世面，并保证会照顾好程子甜。

        她并不常看动画片，也不怎么看漫画，一进去，满眼都是花枝招展的动漫人物，从妆发、服装、道具到行为举止都特别还原。

        这么一对比，程子甜穿得算是再普通不过了，既没有戴假发，也没有化妆，只穿了一身百变小樱里小樱的裙子。

        温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各种cos人物整场游行，看着不同动漫的角色从屏幕、书里走了出来，就像活了一样，甚至还凑在一起合影，怎么看怎么新奇。

        新奇的还不止这些，场馆里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场，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看了看，有卖小饰品的，卖抱枕的，卖衣服的，各种各样跟小商品城里卖的东西差不多，唯一的区别的就是这些东西上面印着的都是动漫人物。可也就是这点区别，直接让价格翻了几倍。

        她一直以为来这里的都是中小学生，没想到竟然还有穿着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坐在小桌子后面手写扇面。成本就几块钱的扇子，配上大爷的墨宝要价三十一把，五十两把。温暖站在那儿也就三五分钟，大爷就卖出了十来把，简直发财致富的好机会。

        温暖成了一日摄影师，负责全程跟拍，而且说好了要照顾好程子甜，她喜欢的也都给她买了。对她不算冷淡但也绝对说不上热情的程子甜，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跟她也亲近了不少。

        正在给程子甜拍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这声音温暖无比熟悉，学校那群女生看到两个男生亲密互动的时候一般都会发出这种兴奋的声音。

        旁边的人不断往那个方向跑，有人边跑边问是谁。

        “戈薇和桔梗。”

        “啊？百合？”

        “什么百合，是妄音和夏禾！”

        “靠！妄音、夏禾？！！”

        耳边越来越高的尖叫声，温暖因为挡路被人一把推开了，身体转了个圈还一脸迷茫。

        所以，这两位是哪部作品当中的人物？

        可到最后离开她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这个疑问直到后来一次阴错阳差才被解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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