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西夏

　　夜已然悄悄入深。

　　院子里的烛灯燃了起来，今晚由于特殊的原因，院子里的灯格外亮，人也格外多。

　　江楚宁的屋子里，御医们都来来去去地在门槛上穿梭着。

　　江楚烨背着手站在院子中间，易凌则是一刻也不能定下来，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坐在石凳上，对面坐着晋王萧临逸。

　　十一站在门口，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一下。

　　隔了好一会儿，宋显终于出来，朝着晋王这边道：“殿下，国公爷，夫人。江姑娘用了药，现下好了一些。”

　　听了这话，国公夫人紧张得心弦有了稍稍松动，她起身问道：“宋太医的意思是，楚宁没事了？”

　　“这倒不是，是这药对于江姑娘，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但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宋显实话实说道。

　　国公夫人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慢慢地坐在了石凳上，镇国公看她脸色十分不好，忙伸手扶着国公夫人。

　　坐在一旁的萧临逸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只不过他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是在不住的搓着衣角。

　　这一夜，院子里的人，都没心安过。

　　有人担心江楚宁的生死，有人担心着自己的生死。

　　总之，大家都很紧张。

　　天上的黑绸子很快便被揭开，天上隐隐地显示出了白色。

　　江楚烨也是一夜未眠，他看了看时辰，感觉应是快到了上朝的时辰，便对坐在石阶上的易凌说道：“该上早朝了，你赶紧回家换一身衣服，莫要误了时辰。”

　　易凌这才发觉天都已经亮了，他转头看了看江楚宁的屋子，点点头道：“对，那我就先回家换朝服了。”

　　易凌站起来之后，走到镇国公，国公夫人和晋王那边，草草行了个礼便和江楚烨一齐走出了院子。

　　晋王也知道现下必须要赶回府里，于是也对镇国公道：“既如此，那本王也先回去了。”

　　镇国公和国公夫人起身道：“殿下慢走。”

　　萧临逸点点头，也走出这院子。

　　国公夫人的面容十分憔悴，她送走了晋王，手扶着石桌，慢慢地坐了下来。

　　“楚宁要是有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国公夫人喃喃道。

　　镇国公安慰她道：“楚宁吉人天相，自会平安无虞，你还是不要过于忧心。”

　　国公夫人木讷地点了点头。

　　十一站在门前，看着镇国公和国公夫人一夜未眠，此刻又满是担忧，赶忙走过去对二人说道：“国公爷，夫人，姑娘此刻已经有所好转，你们若是熬坏了身子，那姑娘好了心里定然也是难受的。你们还是赶紧回房里休息一下吧。”

　　镇国公看了看面容憔悴的夫人，道：“十一说得有理，楚宁现在有所好转，我们先回房，左右在这里呆着也是无用，还是把这些交给太医吧。”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未加言语，而是默默地起了身，同镇国公一起走出院子。

　　十一看着二人走远，又回头望了望守在江楚宁门前的几个太医。

　　宋显一夜未合眼，此刻仍在屋内查看着江楚宁的情况。

　　而余下的太医中，有的在研究心的方子，还有几个坐在墙角便，倚着墙便沉沉地睡着。

　　十一昨晚也没有睡觉，但是此刻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困意。

　　她见宋显从江楚宁的屋内走了出来，忙上前问道：“宋太医，姑娘可还好？”

　　宋显道：“江姑娘现下好多了，看来我们赌得没错，你的方子的确是好用的。”

　　“真的？”十一惊喜道，“我马上就去告诉国公爷和夫人。”

　　宋显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想来昨晚也是累得不轻。不过江楚宁情况好转，宋显面容上也轻松了许多，他对十一道：“早就听闻你医术过人，还真没想到如此厉害。十一姑娘这方子，可真的是帮了大忙。我马上就差人把这方子送到遵城的太医，这将会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啊。”

　　十一闻此也是很高兴，“如此，也不枉我看了这么多天的医书。”

　　宋显打量了一下十一，“不过令我不解的是，十一姑娘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高超的医术呢？”

　　十一没想到宋显竟然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会子方道：“我自幼便开始学习医术，再加上自己本身也钻研，所以略懂一些。”

　　宋显似是明白般地点点头，“我还以为，十一姑娘有什么高师指导呢。”

　　十一赶紧矢口否认，“哪有什么名师，宋太医真的是说笑了。”

　　宋显看着十一眼中略有的微微慌张，心下也是有些犹疑。

　　她真的没有名师吗？

　　那为什么她下药方子的特点，和他那么相像？

　　宋显似是无意般地说道：“也是巧了，十一姑娘昨日给我的药方子，那下猛药以毒攻毒的特点，倒是同我的一个故人很是相似。”

　　十一惊得有些不敢看宋显的眼神，“如此说来，我同宋太医还真的是有缘。”

　　“是有缘，不过你同他，也是有着不同的地方。”宋显道，“你的方子还是没有他的烈，多了些温和。”

　　十一没有言语。

　　宋显看着十一的样子，心中的猜疑也多了几分。

　　将近十年了，真的要被他找到了吗？

　　宋显沉沉心，稳了稳自己的心神。

　　他还是决定在试探一下。

　　“只是可惜，我那位故人，最后死于非命。”宋显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那样的才华，竟然是这样地用错了地方。”

　　十一惊在原地。

　　多年的往事，随着宋显这句话而全部显现在十一的脑海里。

　　十一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身子都有些发抖。

　　半晌，十一终是咬了咬下唇，有些打赌似的抬头看向宋显：“不知您的那位故人，最后亡故于何处？”

　　宋显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微带皱纹的眼角不经意间地跳了一跳。

　　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

　　宋显看着十一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多年之前的他一般。

　　宋显这样沉默地定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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