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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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没?朝廷要去谈和!”
“这话都传了多少遍了?你还信啊!”
“听说这次是真的!”
“哪次不说是真的?咱们天天搁这土坡上趴着吃土都给你吃迷糊了是不?”
类似对话每隔三两天就会有一次,小泥蛋今年才十四岁,家里兄弟多,养不活,来军营了混口饭吃。
看得出,他是打心里盼着谈和,好结束这该死的日子。
“嘿,你还别说,吃点土灌点水在用风这么一吹,可不就成了小泥蛋!可见令尊令堂实在有先见之明。你说这等会要是让火那么一烧,正好能换十两银子!”
说话这人长得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干干巴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人赠外号‘废物’也有叫他‘报丧鬼’,因为这人嘴损,好的不灵坏的灵,平时总爱拿队里人开玩笑。
小泥蛋苦着脸说:“哥,你可别吓俺”
“你个死报丧鬼别说话,泥蛋被听他胡说!要烧也得是先烧了他那张嘴!再瞎说八道小心老子抽死你!”
嚷嚷着削死人这大汉每天得用嘴把这十来个人抽死几十遍,他一开口几乎都知道他是哪里人,不过没人敢提,因为他不让。
与报丧鬼恰恰相反,这人长得人高马大,身长九尺,其力气也可与北蛮人一拼,叫王虎,但大家都管他叫‘病猫’
在这一众歪瓜裂枣瘦了吧唧的柴火里着实有些过于显眼,但看他那一身土嚯嚯的装扮和面容又觉得与虎狼卫那群精锐实在格格不入,倒显着搁这顺眼几分。
几人开着玩笑又打闹起来,废物被病猫坐在身上扯着一条腿哭天喊地。拾得看够了热闹才去劝人放开。
每日听着他们打闹,偶尔也加入进去,日子倒也不无聊。
打了两仗,从战场上下来,人还活着,渐渐成了损友,相互熟络了,总爱拿死啊活啊这种话题开玩笑。
不过有个人是例外,他总是一声不吭磨着自己那把大砍刀,刀有二尺七,宽约五寸,是把利器,但从没见过沾血。
“噹噹噹”
破勺子敲破锅盖是这军营里最美妙的声音。
“开饭喽”
一群人拿着家伙事出溜下去等伙头兵过来打饭。
这里伙食倒还可以,跟虎狼卫是没法比,不过跟隔壁靖北军比起来好很多,最起码窝窝头里没掺糟糠,还有口加了盐的菜汤可以喝。
最近王虎总不辞辛苦跑到三里之外到靖北军弟兄那边换窝窝头吃,废物骂他犯贱,贱成这样谁能瞧得上?求之不得,不求得之,不得求之,得之不求
说的大家伙都懵球了,被王虎按在地上摩擦。
隔壁就是徐州,前几日跟北蛮硬碰硬打过一次,看得坡上这群土包子热血沸腾。
据听说兖州青州打得昏天暗地,梁州也不逞多让,废物说这种横贯一线的打法耗神耗力耗物资,迟早会谈和。悠悠说着貌似风凉话:“哥几个谁想死赶紧去,晚了就赶不上了。放心,兄弟给收尸,到时候小火那么一烧,烧粉粉的,等过年去北岸兄弟再辛苦给你捎过去!”
此话一出不多时又响起‘哑巴’刺耳的磨刀声,废物被病猫狠狠削了一顿。
豫州与其他几处都不一样,由藩王掌管军务政务,靖北军管不着。
每次敌军出兵就会让土坡上这群‘等死鬼’先上,打到所剩无几时虎狼卫就会及时赶来,将北蛮人赶回北岸去。
战场留下的尸体被绶名为烈士,家里会收到十两银子抚恤金。
有时候北蛮人会在箭矢上绑上火油,射到哪一烧一片,水扑不灭。火人在山坡上哭喊,北蛮人远远瞧着哈哈大笑,隔着一条渭河都听见那笑声,仿若看到一场欢快舞蹈。
这样被烧成黑炭也是烈士,家中同样可以收到十两银子抚恤金。
‘烈士’一词在这个地方特别值钱,又一文不值。
南岸草木早就烧光了,光秃秃,称为靶场不为过。
‘靶场’里没有弓箭,只有些残兵断刃,再大的力气也扔不出多远,失手了倒是能给自己头上砸个包。
天渐渐冷了,藤甲里面只有两层单衣,常常盼着北蛮人射过来的火油箭能暖和暖和。
“嗖!”
箭矢破空而来。
小泥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脚踹下山坡,紧接着两脚三脚
“老子跟你说多少回别坐那,别坐那,你当耳旁风了是不!”病猫那力气几下就把人打的鼻涕横流。
小泥蛋跟没长嘴一样,也不知道求饶,就会抱着头挨揍。
“使点劲,使劲打,别踢屁股打脑袋,掐脖子,打死得了!”废物端着碗在旁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抽空说。
病猫停住脚:“你叫老子打老子就打?你是我爹呀,我那么听你话?”
“哎!行了,我不说啦,您忙您的!”废物答应的挺脆生。
“嘿呦,你敢占老子便宜,你个死废物!”病猫一边说着一边去抽人。
拾得上去把泥蛋拉起来,坐到刚才那箭烧着的地方,一边烤火一边看热闹。
“拾得哥,你说咱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泥蛋跟谁都叫哥,整个军营全是他哥。
拾得摆摆手哭笑不得:“泥蛋哥我没你大,千万别这么叫我!”
泥蛋十分谦虚说:“行的,行的,你岁数比俺小,心眼比俺多,这是尊称!再说了你比俺个高,俺叫你哥也合适!”
泥蛋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个子实在是矮。故而能比他高一点实在算不上什么新奇事。
“拾得哥,你说什么时候能谈和啊?”泥蛋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又问了一遍。
拾得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泥蛋:“大哥说年前应该就会出来结果,如果年前能谈和就好了,俺就能回家过年了!”
泥蛋大哥遍布整个军营,不过能说出来这话的仅废物一个。
这话废物也跟拾得说了,不过额外还有一句话:“谈和前,务必会与北蛮打一场大的,提前做一下准备吧!”
所谓准备就是准备好战场上要留下的‘烈士’
这话废物只跟拾得一人说。
从前这种事都是由废物去做,自从拾得来了这事就归拾得管了。
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新兵入营,从编列排队,到最后上战场,许多人都不知道营长是谁?只见过副官和副官的副官。
因为营长是个‘哑巴’,除了磨刀什么都不会。
每当拾得去煽呼新兵‘保家卫国死而后已’之时,王虎就会异常暴躁,各种找茬,谁都看得出他是针对谁,但都心照不宣。
废物窝在土坑里见着拾得回来调侃说:“你下次就说‘生作人杰,死为鬼雄’顶你一大段话!你那些个大白话太啰嗦了!”
拾得应承着,坐到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废物能分析出来很多拾得都察觉不到的事,就比如他与拾得说:“这仗搞不好得将咱们全烧了!”
“为什么?”拾得问。
废物悠悠说道:“因为白玉无瑕,须得将所有污点瑕疵全剔净,才能让其更加尊贵矜傲。”
原来如此,拾得了然几分,如果半年前他在荥阳必定能躲过那祸事。
拾得由衷赞道:“你是少数能将话说明白的读书人!”
“呵”废物笑得有几分自嘲,抱拳晃了晃:“谢谢夸奖!”
拾得问:“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废物看了眼不远处两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往山坡上一趟,漫不经心的说:“能怎么办?跑呗!”
“跑去哪?”拾得不由问道,却见他闭着眼,已然一副寿终正寝的模样。
拾得也躺下,天空阴暗无光,压得很低,似乎随时会掉下来,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干脆也闭上眼,管他呢,反正有个高的顶着。
“荥阳,豫州,哪怕不打仗也是是非之地,你怎么会跑到这来?”飘飘忽忽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废物迷瞪着眼,似乎是在梦呓。
拾得没回,反问道:“那你呢?明知道危险怎么还来?”
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展霖展元帅来过这边营地两次,他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即使隔着百米都能让人一眼看见。
“这才是英雄,大英雄!仁心仁德,匡扶天下!”没听见过废物夸人,且像这般不加任何揶揄,诚恳的夸赞几乎从未有过。
王虎与他一样满眼崇拜,他挖空脑仁赞了句:“真他娘飒!”
在满朝文武抗议之下,物资紧缺之下,这样横贯一线的打法,对阵北蛮所有文智武材,以一己之力将北蛮压制于北岸。
换是谁这一仗早就败了!
该是付出多少心力精力能将所有兵方布阵到如此?该是怎样的毅力信念能扛得住诸多方面施压过来的压力?
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满朝文武会反对?”拾得问。
废物皮笑肉不笑:“这个问题很难跟你解释,在其位谋其斯,各司所职,或为公职,或为私心,你不在他们的棋局内所以你不懂!等你何时能与他们站在同一高度之时自然会看懂所有布棋。”
拾得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能看懂?”
废物故作高深咂了下嘴:“啧!所以说嘛,读书多还是有好处的!”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事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拾得便就不再多问。
他笑出几分玩世不恭。“这算什么?就他们那点小心思,实在不够看!小爷要是想,来个十个八个凑一堆跟闹着玩一样!”
拾得闲时非常喜欢跟他在一起闲聊,虽然可能人家并不喜欢,但跟他在一起能学到许多。
“聪明和精明只差一字,却天地之别,聪明人会将眼光放长远,立在高出纵观全局才不会有所遗漏。若只盯着眼前那一点,只会陷进里头。”
他说完看向拾得那双眼又有些后悔:“不该和你说这些,你这小鬼若是再聪明些,以后站在高处得害死多少人?”
拾得想起他俩煽呼新兵上战场那出。
月底轮休,去了趟村镇上小集市。还有一个月就快过年了,集市里熙熙攘攘挤满人,但在看见几个流寇似的兵时大伙默不作声躲远。
物资兵器全都不济,但唯独军饷,世子殿下从来没亏过。
不过拾得手头并不宽裕,村里有个吸血鬼,掐算着发军饷日子说来就来。拾得再也不敢怠慢,隔俩月请假两天回去送饷银。
营里也都知道拾得有个小青梅,废物好歹还算有些职权,随手写了个条儿,盖个章,等到回营时带点烧饼米糕,大家伙谁也不会说什么。
上次回来时看见村里姑娘都戴珠花,小喜却只有两根头绳,头顶光秃秃的显得都不及那群村姑精神了。明明那群村姑的头发还是小喜给梳的呢。想必她戴上更好看。小姑娘手巧,除了不会干活。
习惯了忍受那丫头越来越刁蛮,口是心非,恶言恶语从不给好脸。习惯每个月上交饷银,每个月回去一次,生一肚子气再回来。
习惯使然让人越来越习惯。
九瓣莲粉紫渐变浅色如清涟如水烟,姿态轻盈,濯濯清华,做工稍有些钝,显出几分娇憨。
蒹葭影里和烟卧,菡萏香中带雨披
拾得买下来,花了多一半饷银。
掌柜见着识货人,忙拿出另一只青色玉兰簪,拾得抬头看了眼说没钱了。
又买了些松软的糕点,走快些天黑前到达村子里。
大姑奶奶睡得早,早熄灯了。
屋子窗门紧闭,挡住呼啸的寒风。拾得向上提了提嘴角,或许是冷得,感觉有些僵。
一头扎进山神庙,与众赌鬼狂欢。
人们渐渐接受小喜,对于拾得更像是远方来的亲戚,过来串串门就走,主客之间客客气气,相谈甚欢。
有几个对小喜一直存着爱慕之心的小伙对拾得十分照顾,大半夜拿来饭菜,生怕浪费了在大舅子跟前示好的机会。
几乎奋战整夜,第二天清晨从山神庙走出的人个个挂着俩大黑眼圈,活像是被山精鬼怪吸走元气一般。
拾得呼出口浊气,雾气慢慢消散。
小喜收到珠花时很高兴,不过还是板着张脸挑毛病:“这颜色真俗气,若是青蓝会更好看!真没眼光!”
拾得作势去抢:“不要还我,挺贵呢!我去送隔壁翠花,她戴着肯定好看!”
“哼!”小喜回以一声冷哼和一个大白眼,将珠花扔回给拾得:“拿去拿去!你去送她吧!我才不稀罕呢!”
拾得接住,额头上青筋突突跳,拉住她,顺手将珠花插在墨发之间,活像插了个凶器。
“别扭死了!真难看!丑丫头,哥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给我摆脸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扬扬手作势要打人。
小喜也不怕,把脸贴上去:“你打呀!你打呀!怎么不打了?你又不是没打过!”
拾得再次扬扬手,不过是让自己显得更虚张声势。
接过大姑奶奶给提前做好的蒸饼,决定不再跟这小丫头斗气。
拿出饷银和糕点给老人家,特意嘱咐千万不能让小喜胡花乱花。
大姑奶奶笑得一脸慈祥,说:“她俭省着呢!你闲着没事多回来几趟,小喜天天盼着呢!”
“奶奶”小喜跺脚拉长音表示自己不悦。
大姑奶奶这尊真神前几日就算着拾得快回来了,提前让小喜去山上采了许多野菜,和猪油做成馅饼,让拾得带上给战友拿回去打牙祭。
“年底要扫房,贴对联,置办年货,粮食也得倒仓你早回来几天!”
小喜一路走,一路说,一直到村口外,山坡底下。她记着当时去报名时主簿说年底有可省亲几日。
拾得瞪着俩大眼:“叫人干活还这么理直气壮,我都快成你儿子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放假也不回来!气死你!”
拾得几乎每次走时都这么说。
“噗嗤”小喜被逗笑,不过只一瞬就又冷下脸“哼!”
爬上山坡,走了没多远,回头望了眼,小村隐在雾里,只见袅袅炊烟,隐隐青砖白墙,至简至净,宁静安详。
不自觉笑了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等回到军营已是傍晚,赶在饭点刚刚好。在众人期盼下打开布袋子,瞬时哄抢一空。
小泥蛋托王虎的福得了一个,直夸比窝窝头好吃一百倍。
废物皮笑肉不笑讽刺他能从一数到一百吗?
拾得照例给‘哑巴’营长两个,王虎照例讽刺:“给他干嘛?话都不会说了,还能吃东西吗?”
“就是就是”小泥蛋在边上奉承,希望王虎大哥能在赏两口。王虎瞥了眼装没看见,把剩下大半张馅饼全塞嘴里,然后拍拍两手一摊表示什么都没了。
小泥蛋挠挠头有些失望,舔舔嘴唇回味着嘴里馅饼香味。
“嗖”
连声痛呼都没有,箭矢直接从脑袋侧面穿过,然后人一轱碌滚下土坡。
王虎离着最近,血溅了一脸,讷讷抹了把脸,低头看了眼人,风一样下去,大脚抬起却没落下,在边上叉着腰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晃,像是尿急般站不稳,嘴里骂着:“老子让你别蹲那!你不听!你不听!小傻帽!老子让你别蹲那”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来越底气不足。
废物警惕往河道上看了眼,对拾得说:“北蛮人好像要摸上来了!”
拾得赶紧组织动员,煽情发言:“兄弟们!该是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想想家中老小,千万不能让这帮北蛮子过来啊!咱们是军人,吃得军粮军饷,为国为家,为了身后父母高堂,兄弟姐妹。生做男儿理应上战场,洒热血,立军功,表现优异者可去虎狼卫做真正英雄,生为人杰,死为鬼雄!”
码人编排队伍整齐,拾得高喊:“跟他们拼了!冲啊!兄弟们冲啊!”
编排好的队伍到沙场上仍旧整齐,齐刷刷被砍翻。
拾得趴在废物边上看新兵队伍齐刷刷被砍死,废物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向天空不知某处,小声哼唱
野菜汤,窝窝头,土坡上面小鬼愁
火油箭,弯刀寒,劈柴烧成十两钱
这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皮笑肉不笑,眼神无焦距,像疯子和傻子结合体。说话时从不看人脸上,整个人萎靡颓废,人缺德,嘴也缺德。
他笑着,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别人。
距离很近,拾得看见他侧脸,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很难过?”
废物鸡转过头,眼神像看怪物一样,笑得更加不自然。那张脸像是张面具,僵硬的不像话。连他自己都觉着太假,太牵强。
反观对面那张脸上,很轻松,很自然,自然到不该是人能有的。
“你与展元帅相识?”他忽然问。
拾得心里一惊,慌了一瞬,他如何知道?莫非那日
废物鸡知道拾得在想什么,慢悠悠说:“那日我看见你从北境逃回来,他为你挡箭”
他看着拾得,但很失望,从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能从那地方逃出来真有你的!还带回来个姑娘!啧啧!”他话锋一转,语气和缓,很慢,很容易就让拾得那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拾得点了点头“嗯!”
“那你千万要离他远点!”废物直视着那双大眼如是说。他眼睛不大,并不锐利,眼底若再无光,真的仿佛深渊。
“你想多了!”拾得扯出一抹讥笑自嘲。
北蛮这次进攻比每次都要强势,新兵冲下去如被砍瓜切菜。
拾得和废物马上组织第二波人送上去。
老早就派出送信兵去,可至今也未见援军。
拾得知道,这大概就是废物所说要到剔除瑕疵之时,将剩下这些柴火捡吧捡吧全填火坑里。
两千人尽数留在了那,剩余十几个跑回来,可是守城士兵却拒开城门,用箭指着他们:“你们不应该把敌人引过来!军人应该战死沙场,保家卫国死而后已!你们应当回战场上,战死在阵地上!”
要么被自己人乱箭射死,要么返回去被北蛮人砍死。
“这死王八蛋是诚心想弄死咱们!”王虎骂道。
见人不动,城墙上开始放箭。
王虎呼嚎着求饶:“别射啦!别射啦!我们这就回去战死沙场!”
可世子殿下仍不放心啊,亲自与虎狼卫在后面催促着他们去送死。
哑巴营长越走越快,按捺不住兴奋,手中大刀吹毛断发,无光自映,他连皱纹上都带着笑意。
废物皱着眉,拾得走在起身侧悄声问:“咱们怎么办?”
回应过来的是一张惨绝人寰的小脸,慢慢转过来,让拾得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
“晚了,我原先想的那些现在全派不上用场。你寻个机会跑吧!”
拾得简直想骂娘,看他一副满不在乎样还以为早有对策了呢。眼下前有猛兽后有虎狼,怎么跑?果真不该指望别人,即使这个人聪明过自己。
总有自己在乎的,别人并不在乎。
废物装作无辜对拾得说:“我早就提醒过你!”
但你没说是这般境况。
虎狼卫将他们一捆十二根柴火送到土坡,等着烧尽了。
紧张得浑身都在抖。
待翻过山坡,拾得立马扔掉武器高举双手,以完美的投降姿势对着北蛮人喊:“我们是来投降的!”
此话一出,不光对面北蛮人,就连身旁战友也是一愣。
另外几人也都扔了武器,高举双手。
废物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果真没看错你!论贪生怕死你果然比我专业!”
苦思冥想许久,直到前几日才想到的出路,竟只在须臾就被这小鬼想到了,佩服,真是佩服,由衷佩服!
哑巴有一瞬失神,王虎眼疾手快把人击晕,旁边人立刻扶住,王虎也将他左臂搭在自己肩上,继续往前走。王虎人高马大,扛着哑巴胳膊几乎让人处于双脚离地状态,远一点看就像扶着个伤员。
拾得怕他们听不懂,用北蛮语生硬喊了几句“北蛮必胜!”做奴隶时经常听见他们这么喊。
北蛮人与南祁人两岸对峙这几年第一次看见不战而降,高举双手喊着投降。
这不止意味着武力上的胜利,更是象征着折服。
对方也是一群刚入伍新兵来这儿锻炼。领头待得时间最长,也不过才三个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回去禀报。
这方,虎狼卫也听到那声‘投降’
排头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环顾周围,发现旁人也是同样表情。
祁钰气急败坏,追到坡上,看到那几个无耻之徒已然乖乖跟在北蛮人中间,那丧气样窝囊的让人吐血。
北蛮人觉着用军队去看守降兵俘虏太过了,并且这几个南祁人破事太多,一会要拉屎一会要尿尿,如同一群牲畜,留几人看守足矣。
拾得与废物交换了个眼神,废物看向王虎,王虎对着身旁弟兄做了个手势
十二人,不,具体说应是十人,废物和哑巴营长不算。一人看准一个,这十个人经常凑在一起,都是老兵,杀过北蛮人的老兵。
找准时机几乎同时出手,手法各异,武器也各不同,那些北蛮人死相极惨。石头、兵甲上铁片,双手,有一位用腰带将人脖子生生勒断。
等到岱钦想到要将这群降兵好好利用大杀靖北军气势之时,地上只余十具同族尸体。
岱钦气急了,细思极恐认为这是祁钰故意使得奸计,是试探,也是探查,或许还有更深一层意思。
当即率兵正面叫阵祁钰及虎狼卫。
这一战,虎狼卫折损近半,幸好及时撤退城关内。但疆场尘沙已然覆盖全军,再不复以往气势。
一众无耻之徒躲在北岸,挖了一个巨大老鼠洞,藏在里面见证了这场战役。
“快则三五日,必定会有使者来谈和”废物如是说。
朝中大臣和圣主哪还能等?豫州边关战报让朝堂百官变作热锅上蚂蚁,那些早就‘主和派’朝臣趁机发言:“前阵子靖北军大捷那时谈和颇具优势。如今吃了败仗,再去谈和?哎!”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想求和,却谁都不愿去做谈和使者。
五日之后,朝廷派信使八百里加急送来信函。
又过十日和谈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主使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九皇子,远远瞧见温文尔雅,谦逊温和。
从坑洞能看见双方会面情景,一方高大威猛气势凶悍,一方文质彬彬老弱病残。
北蛮前来迎接的使臣正是岱钦。
岱钦算不上有礼,最起码该有礼节一概未有。
九皇子并不气恼,也不见卑亢,展示着南祁人文雅和气度。
相比之下显得北蛮人粗鄙不已。
岱钦不觉对这位九皇子多看两眼。不过仍是打心里瞧不起。
但看见其身后展霖却是十分敬重,举手投足间颇为有礼。
展霖进退得当,对九皇子处处尊敬。
云谲波诡,这才仅仅只是会面。
王虎一个劲夸赞展元帅一看就非凡人等等等等。有些夸张,但展霖立于其中确实气质非凡,格外耀眼。
拾得几次将目光挪开却又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废物却看那温文尔雅的背影皱着眉,许久。
拾得问接下来怎么办?
废物只回了一个字“等”
他们已在山沟子里做了半个月野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提前准备好的干粮所剩无几,每日只有两口干窝窝头。饿得心里发慌,拾得挖点树根嚼吧着,众人也有样学样,起初咽不下去,后来也就都习惯了。
废物一个等字已经说了五日,拾得猜不透究竟他想要做什么。
军册上记着名字,活到南岸不管去哪只要祁钰一句话就得乖乖回去任杀任剐。
废物给了个理所应当的眼神:“所以不能现在回去,得要等啊!”
等到天荒地老吗?
拾得甩着手里树根气若悬丝:“等到祁钰老死恐怕还要一甲子,他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将养好些怕是得活过在座所有人!”
废物摇摇头,叹了口气笑呵呵悠哉哉说道:“又目光短浅了不是?那些个大人物比你想象中会作死!”
拾得也叹了口气,无法,他这会说什么都只能听着。
拴在一起大概能寻着条活路。
拾得想问仔细些,废物却闭紧嘴,王虎替他答:“他这乌鸦嘴跟开过光似的,不说话倒好!就等着吧!快别让他张口了!”
拾得瞧在他这也问不出什么,凑过去跟王虎瞎搭讪:“大哥,你总得让我知道咱最后想要落个啥结果啊?”
王虎挠挠头:“这废物没跟你说啊?”
拾得摇摇头,王虎看看废物,再看看拾得,嘟囔着:“饿死老子了!谁都别惹老子啊!我先歇会!”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选择装死。
却让拾得越来越心焦。
拾得挪到哑巴跟前,从到了北境他便就更沉默了,看向北蛮巡逻士兵的眼神阴沉可怕。好几次都是几个人强行将他按在地上。
拾得可怜巴巴:“营长,咱这到底是要做啥?媳妇还在家等着呢!咋总觉着副官大人要把我扔这?”
哑巴营长望着南岸良久,就在拾得以为他也不会开口时,突然说道:“他想带你们光明正大活着,去展霖麾下,入靖北军,做个真正的军人!”
他转头看向拾得,难得一笑:“保卫国家,建功立业,生当男儿应做英雄豪杰!”
几乎从未听过他声音,嘶哑暗沉如钝器相磨相较,激发人身体里血性,令其沸腾。
可拾得没有血性,只觉如遭雷劈,却又浑身冰凉。
于他们而言是活路,亦是向往已久。于拾得而言依旧死路一条。
靖北军,拾得可是从靖北军私逃的逃兵啊!
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为一个逃兵。
不为任何事,只是贪生怕死,上了一次战场便就怕的再也待不下去。
未及多想,耳边闻见动静,越来越近,所有人屏住呼吸。
今日两国和谈,巡逻兵也比往日严谨许多,当发现端倪走近过来,发现坑洞下面竟藏着一窝山耗子。
北蛮人想要一网打尽,不动声色慢慢靠近。
可他们显然低估了这群穷途末路之徒,不过眨眼功夫五六个蛮人全部成了尸体。但这并不代表胜利,只是引来更多北蛮人。
箭矢擦着肌肤飞过,有几个人倒下去再也起不来。只余下几个人逃窜躲到一树坑里。
废物看着挺废物,跑得却极快,王虎喘过气戏虞:“他上辈子修来两条好腿,也就这点逃命的本事!”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因为留下几具尸体,藏好些,或许能多活十天半月。
可之后呢?
或许现下重回耶律羲身边做奴隶都要比回南岸生机多一些。
路不同不相为谋
若是与其他人一起拾得可能会说‘我去将北蛮人引开’由此卖个人情,但这儿有个聪明人。
拾得抱拳:“我先走一步!”
废物点点头,回了句:“但愿后会无期!”
拾得笑了笑,露出八颗大白牙,环看众人:“但愿都能如愿!”
王虎沉默,哑巴沉默之余多看了拾得一眼。
这一路并不平坦,几乎处处可见北蛮人。但好在离岸边很近,河流湍急,对岸是靖北军。
拾得躲在树上,松针很扎人,但也很藏人。
终于等见一小兵来解手。小兵刚舒坦了,裤子还没提起就见树上蹿下一黑影,叫唤声未及出口,便就晕死过去。
换上衣服,拾得走出来,垂着头走到船上方才那小兵站岗的地方立定。
约莫半个时辰,一众人走过来。
听着那些文官道别声,声声透着喜悦,还有他们自己不曾察觉的谄媚,拾得想:大概会太平些时日。
这次和谈不负众望,双方协定不再征战,毗邻国境友善相待。
一众使臣庆幸自己从鬼门关活着走出来,摸摸头上乌纱帽,想必回京之后能换上一顶更大的。
还未上船就各种奉承
“九皇子气度不凡张弛有度,真乃皇家风范,回京之后圣上必定重赏!”
“是啊!这次多亏九皇子据理力争,才没让辽人狮子大开口得逞,再下实在佩服”
“九皇子真乃人中龙凤,将来定成国之栋梁!”
“哪里哪里,诸位谬赞,受之有愧!主要还是将士们功劳,若没有将士们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争来这局面,光靠我等耍嘴皮子实在是”
祁显轻轻摇摇头,话到即止,依旧一派谦逊温和,但‘耍嘴皮子’几个字已然让在场诸位聪明人乖乖闭嘴。
祁显走到展霖跟前,揖礼:“今日多些展元帅相互,否则北蛮岂会如此轻易妥协!”
展霖抱拳还礼,比祁显稍低一些:“九皇子客气,展霖分内之事!”
祁显文采斐然不假,但北蛮人根本看不上眼。
是展霖让他们见识了汉人的强悍,所有尊重皆为展霖。
展霖对这位九皇子可谓十分尊敬,因为皇族之中大概只有这位九皇子算得上贤良,能亲赴战场鼓舞士气,能在朝堂之上言辞公正几句,已然十分出色。
若非这位九皇子,大概几个月前荥阳遇袭之时朝廷就会派人来和谈了。那时和谈无异于求饶,赔款、割地,更涨北蛮人气焰。
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这一仗,大祁根本打不起,只是靠展霖硬撑着到现在。
几位大臣为谁先上船谦让许久。
展霖望着北方,眉间紧蹙。
“总有一日,再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它属于我大祁境土!”祁显看着展霖如是说。
展霖松开眉结,点点头。
相视的目光里似有共同信仰。
拾得心想:这位皇子可真是会说话!
展霖上船经过拾得身后时微微停顿了下,拾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可身后之人又似乎并无异常,那一瞬间好像只是自己错觉。
船靠岸,所有人下船,指挥使让把船停去码头岸边。岸边草盛树茂,很适合隐藏,竟就这么一路平安逃出来了。
顺利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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