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八重神子是个坏狐狸

第二天来到[鸣神大社]时，我们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土门先生。此时的土门正蹲下身体双手抱头宛如一个鹌鹑一般瑟瑟发抖。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他周围想要谋害他一样。

        土门的两个徒弟则围在土门身边照顾着他们的师父，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们并没有等太久，神社内一位长着狐狸耳朵的女人就在我们的目光下缓缓走出。

        派蒙看着那个狐狸女人不由得小声向我们说道：“那、那位就是[八重大人]吗…好强的气场啊。而且，她刚刚是不是往我们这边看了？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和她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土门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人，他只是害怕地蹲着身体抱头不停颤抖着：“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我已经不练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昨天的巫女小姐向那位狐狸女人微微鞠躬：“如您所见，八重大人。土门先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他似乎能看到曾经输给他的人，如今正围在他身旁破口大骂，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八重神子看着土门的模样微微一笑，而我听到那位巫女的话也想起来了一件东西：“荧，那个能够看到幻想朋友的探测仪你还带着呢吧？！”

        派蒙惊讶地看着我：“这怎么可能！年纪越大幻想朋友就…”

        听着派蒙的语气声音逐渐减弱，我也点了点头：“是的，斯坦利年纪也不小了，他都可以有幻想朋友，那么土门现在出现幻想朋友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派蒙双手抱胸：“但他这应该不能被称作幻想朋友，而应该是幻想敌人了吧。”

        我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取出来看看吧。”

        随着荧取出探测器戴在眼部，派蒙也好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荧观察着土门的周围：“是的，和圣云猜的一样，他身旁确实有[幻想朋友]，而且不止一个！好多！其中还有一个是我们昨天遇到的安西，不过他的这个幻想朋友比我们昨天遇到的安西年轻多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派蒙焦急地向荧伸手讨要着探测仪。

        荧看着派蒙无奈一笑，将探测仪从眼部摘下宠溺地递给了派蒙：“就这一台探测仪，小心点别弄坏了。”

        派蒙这边大呼小叫地摆弄着探测仪，陪在土门身旁的师妹则焦急地询问着八重神子：“八重大人，我师父他…是被邪祟附身了吧？师父他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师父他曾经，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笑着的。”

        八重神子沉吟一声，随后微笑道：“很遗憾，你师父身上，并没有什么邪祟。”

        听到这句话，师妹顿时如遭重击：“怎么会…那师父他…”

        八重神子一边挪动着脚步逐渐向我们走来，一边向那位师妹说道：“没错，他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内心出现了崩溃。心智受损，而后变得疯癫。就像落水的人一样，手忙脚乱地挣扎，还是坠入冰冷黑暗的深海。”

        “至于[诱因]，我想应该是失去神之眼吧。被夺走了[神之眼]，也就意味着被夺走了[愿望]。”

        师兄不敢相信地说道：“[愿望]…可是八重大人，如果只是被剥夺了愿望，师父不应该变成普通人吗？为什么会疯掉呢？”

        八重神子停在了我们身旁，她并没有面对师兄回答问题，反而是好奇地看着派蒙手中摆弄着的探测仪：“你们的宗派，叫做[明镜止水流]，对吧？名字是好名字，可是这世间啊，哪里有真正的[明镜止水]呢？”

        “自称淡泊名利的人，被师弟击败后也会愤然离场，年迈的剑道家依旧心怀不平，想与自己教出来的弟子再比试一番。”

        “那么看似心无杂念的人，在亲手击败了自己的师父与师兄时，又是否真的毫无波澜呢？小家伙，这东西能不能借我玩玩？”

        后一句话显然是八重神子对派蒙说的。

        派蒙看着尽在眼前的八重神子，连忙抱着探测仪想要躲回荧的身后。

        然而派蒙确实是躲在了荧的身后，但她双手抱着的探测仪此时却出现在了八重神子的手中。

        师妹还是不愿意相信八重神子的话语，试图问出不一样的答案：“八重大人的意思是…”

        然而八重神子只是学着之前荧和派蒙的样子将探测仪固定在脸上看向了土门：“剑之一道，千变万化。想要夺取剑道的天下第一，对凡人来说谈何容易。”

        “他需要双手执剑，不断地击碎他人的梦想，这其中，也包括与他至亲至近之人。所以，唯有对[成为天下第一]的愿望心怀执着，他才能将痛苦暂时抛在脑后，继续向前。”

        “当这个愿望消失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自我怀疑，在恐惧中挣扎，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呵呵，就好像我那位不成器的朋友一样。”

        虽然我也没想到堂堂八重宫司大人居然会不顾面子去和派蒙这个小屁孩抢玩具，但是八重神子后面的话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不成器的朋友？是指雷电将军吗？似乎这位宫司大人除了雷电将军之外就没有听说过她和谁交好了。

        师妹听到八重神子的话，顿时无比心痛地看着土门：“原来，师父一直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土门依然不停抱着头痛苦地向着四周求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父亲、师父、师兄…”

        “够了！”随着安西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也看到安西逐渐走了过来。

        八重神子看着安西走过来，略微有些吃惊地捂住嘴巴，随后又坏坏地笑了起来。

        我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坏狐狸到底看到了什么，派蒙此时也赌气地不理八重神子，转而和我们说道：“真是一个坏女人！对了，他不是我们昨天遇到的，土门先生的师兄吗？他怎么来了…是跟着我们，偷偷找到这里来的吗？”

        土门看着走过来的老年安西，更是宛如见了鬼一样恐惧地发抖：“安西…为什么会有两个安西…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对吧…我知道…当初我不该…”

        安西生气地训斥道：“我对你确实没什么好感。但，我也不想听你的道歉。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想通了。当初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抹不开面子，逃出了师门。”

        “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你击败的人，都没有责怪过你，相反，我们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你，希望你可以走的更远。”

        “我知道，你的愿望已经被夺走了，所以你无法再回应我们的期待…但你不该夺走他们的愿望！[不停磨炼剑道，成为天下第一]，这不是你教给他们的吗？”

        土门也终于不再发抖，肯站起身体：“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我一样…靠着一腔血勇，追逐天下第一，说不定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有一天，他们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倒宁可他们一直停在那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安西愤怒无比：“…你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吗？”

        师妹顿时趁机开口：“师父…当初师父把我从海盗手里救下来，我就决定此生要追随师父的脚步。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像师父一样感到痛苦。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想停下脚步。我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我是师父的弟子，是[明镜止水流]的传承者！”

        师兄也及时助攻：“不光是师妹啦…我们大家，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土门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不由得语塞：“你们…”

        安西也收回了之前的凶厉，宽慰道：“看吧…你其实，可以把愿望托付给他们的。[愿望被夺走]这种事，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懂。但当初被你轻松击败的时候，我也感受过愿望破裂的声音。”

        “但…就像我把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你一样，你也可以把愿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你和我不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一无所有，但至少你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

        “…我明白了。”这一番话下，土门终于肯抬起头直视众人，“抱歉，作为[明镜止水流]的宗家，让你们担心了。现在的我，对成为天下第一已无执着…内心的空虚与痛苦无法消除，很难再做到[心无杂念]。但我作为你们的师父，仍然会把我毕生所学，尽数教给你们。这一点，请师兄监督。”

        安西此时也是老脸一阵笑容：“我自然会监督，不然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哪天又疯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就不留在道场了。偶尔去你那溜达一圈，看看你有没有在偷懒。愣着干什么，谢过八重大人，然后回家吧。”

        在安西的提醒下，[明镜止水流]一行人也向大巫女八重神子道谢，随后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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