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女许婳（二）

小爷爷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来说吧，今天一早，我就接到爱忠的电话，说他要把老头子送到爱勇这里来，爱勇和云琴不肯。我也知道，爱忠这个畜生，吃喝嫖赌，这几年把老头子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他自己又没个正经行当，也养不了老头子。不管怎样，老头子年轻时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他们，老来总不能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小爷爷语气沉痛。“我这个老阿哥，也是个糊涂的，老老实实的大儿子大儿媳不顾，一心偏着小的。”他转向王云琴，“云琴啊，叔叔也知道，老头子从来不顾你们，亏了你们，现在他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你能不能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就让他住你这个车库，每个月让他出房租。”

        来龙去脉基本也了解了。许婳拍拍小爷爷的手：“小爷爷，我都知道了。您说得对，奶奶去得早，爷爷当时又当爹又当妈的，独自抚养大四个子女。不管别的子女怎么样做，总之于情于理，我爸妈都得赡养爷爷。您放心，我妈的思想工作我来做，肯定会说通她的。您现在喝点水，我跟她出去说一会。”又跟村干部打了招呼，就拉着王云琴出去。

        许婳看看周围，对面一幢楼那里比较清净，于是拉着王云琴走到一辆车旁，转到车左侧靠墙的那一面，劝她：“妈，这件事你必须得答应。赡养老人天经地义，哪怕爷爷从前亏待你们，也抹不去他养大爸爸的事实。”

        王云琴怒道：“他们姐弟几个把老头子的钱都用光了，就丢回到我这里，以后生老病死都得我管！我不吃这个亏！”

        许婳安抚她：“你别急呀！我是你女儿，怎么会叫你吃亏？放心，爷爷只要还活着，就还能领退休工资，他自己有社保，生病也不用你负担。他若去了，自有一笔丧葬费。你现在卖个好，又不用你出钱出力，还能搏好名声，多好！再说，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要为弟弟想想？闹大了，咱家名声臭了，他丈母娘不又找到借口嫌弃他？”

        王云琴还有点犹豫：“可是你爷爷的工资卡还在爱忠手里还有你爸那里，万一他不同意——”

        许婳冷冷笑了笑：“放心，爷爷的工资卡谁也别想沾手，你听我的就行了。至于爸爸，他都走了，结果如何他就别过问了。”

        母女两个商议停当，就从车旁走出来。谁也没注意到，车窗缓缓摇下，一个男人静静地望着她们的背影。等她们走远，就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也来到了人群后面。

        许婳回到车库，非常干脆地表明了父母绝对是欢迎爷爷住回来的，只是因为叔叔和姑姑们态度恶劣，再加上爷爷确实有点偏心，所以一时没想明白，现在都想转过来了。村委的人早就待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大喜过望：“那事情就解决啦，我们也该走了！”

        许婳笑着继续说：“不过，爷爷住过来，也得有个说法。第一、爷爷辛苦了大半辈子，到老还要吃苦，这不行。所以，工资卡哪个子女也不准碰，包括我爸妈——工资卡在哪？里面还有多少钱？”

        邱月英连忙拿出来：“在这里，我刚才去查了余额，还剩三毛钱。”

        许婳诚恳地问：“秋阿姨，说来惭愧，我想请你们村委帮个忙，保管这张工资卡，不知道行不行？从你们愿意这么热天拔地地管我爷爷的事，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绝对会帮他保管妥当的。四个子女谁也不能动用这张工资卡，爷爷的钱，全部给他防老。”

        三个村干部互相看看，那位许主任点点头。许婳道：“爷爷年纪大了，我爸妈房子在五楼，他走不动，就把这个车库收拾好了给他住。我这个孙女也学我爸妈，尽一点点孝心，我负责装一个空调，以后这里的水电费我出。至于一日三顿，就让我妈每天端一点下来。除开这些，一个月1000块，爷爷花销一下应该够了。这样每个月，就要麻烦村里从卡里取1000块钱出来”

        邱月英立刻点头：“这个行，我住得近，我每个月亲自送来！”

        许婳笑着向她道谢，继续说下去：“第二呢，就是爷爷住在我家，我爸妈只要没亏待他，其他子女不能有任何质疑，更不能像今天这样来吵闹甚至打上门，否则，谁闹事谁把爷爷带走。”

        小爷爷点头：“这个应该的。”

        “第三，爷爷以后若是生病，医药费两个儿子各承担一半，同样，身后事也是对半承担。”众人齐声道：“应该的应该的，照理女儿也该负担的。”

        许婳微微一笑：“咱们毕竟是乡下，观念没转变，女儿么，看良心吧。”

        就这样议定六七条，许婳马上立了协议，一式六份，四名子女、小爷爷、村干部各一份，然后众人传阅一一遍，子女签字按手印。许婳爸爸不在，许婳和王云琴签了字，保证一旦爸爸不认，自己负责到底。然后几个姑姑姑父也签了，小爷爷，村干部都签好了。

        眼看事情要圆满解决，众人都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小儿子许爱忠一眼看到第一条“许协信的工资卡由村委会保管，子女不得以任何理由支取，每月村委提取1000元给许协信作为生活费。如遇必要重大支出，需由弟弟许协恩、大儿子许爱勇夫妇、村委会三方共同商议认定并签字，才可支取”他心中的如意算盘打不下去，气得一把撕毁协议，向邱月英讨要了老爹的工资卡，带着老爹扬长而去。

        这下众人谁还看不出他打着人留给大哥大嫂，自己却继续拿着老头子工资卡挥霍的主意？大家都嗤之以鼻，慢慢地散了，村干部也冷着脸，气呼呼地走了。小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泪水横流：“这个畜生！这个畜生！我这个老哥哥也真是糊涂啊，怎么能跟着他走！”

        许婳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怕他气出个好歹，轻声劝他，又拿毛巾给他擦脸。小爷爷平了气，难过地对王云琴说：“云琴，我知道你心是好的。这次你也尽到自己的责任和情分了，以后随便他们吧，我也不打算管了。”

        许婳叫上王云琴，扶着小爷爷，走出车库，准备带着老人家去吃过午饭，再送人回市里。却冷不防看到门口站着个人——白靳渊！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朝他淡淡笑了笑，然后继续向外走去。

        白靳渊默默望着许婳的背影，想起刚才她在车窗旁熠熠生辉的眼睛，在人群中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还真是一点没变啊，谁招惹了她，对付起来毫不手软，同样的，也别想再被她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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