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顾悠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面露疑惑。

        林澈尴尬地收回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流星这种东西是能随时有的吗？

        不过顾悠然似乎也没介意，把矿泉水放在腿上，双手比出两个八字，框在一起做成相机的样子，放在眼前，透过手指瞭望着夜空，如梦呓般轻叹了一声。

        “星空很美啊。”

        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姐姐，在上面过得怎么样？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林澈有些意外，她在伤心？

        她待在林牧之的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会伤心吗？

        他想问，却陡然想起她的身世，于是明智地选择略过，轻巧地带转了话题。

        “你车开得不错。”

        “嗯。”

        顾悠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放下手，抱住曲起的膝盖，精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我常开。”

        当然都是背着那人的。

        大概是那场车祸的缘故，他似乎特别不喜欢她开车。

        所以这次他送她跑车，应该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还以为他已经完全不怪他了，兴冲冲地跑过去，结果……

        想到他休息室里的那个女人，顾悠然目光一黯。

        林澈常年出入酒吧，对女人失恋的模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种被男人抛弃了，去吧台上买醉的女人，一般都是这个丧气表情。

        他戳了戳她。

        “啧，失恋了？”

        “……”

        顾悠然瞪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不满。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伸出钩子，在林澈心脏上不轻不重地钩了一下。

        心跳竟有些加快。

        他逃避般拧开矿泉水，冲她举杯，口不择言道。

        “正巧，哥也失恋了，怎么样，为庆祝我们失恋，干一杯？”

        “……”

        深夜的山顶，塑料瓶相撞的声音尤为清晰。

        ……

        深夜的公墓，也寂静如死。

        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

        一辆车停在大道上，车灯调高，照着最高处的一排排墓碑。

        东篱山的公墓修建在半山腰，一路傍山修建过去，一般做的是富人的生意，墓地的位置越高，就越贵，当然也修得越精致，取的是“站得高看得远，庇佑子孙”的寓意。

        十一年前，他亲自把顾氏一家葬在这片公墓最高、最奢华的两个墓地。

        顾氏夫妇的墓地旁边，是顾惜然的长眠之地。

        林牧之背影笔直，修长好看的指尖抚上顾悠然的墓碑，那上面女孩的照片依旧栩栩如生，冲着镜头甜甜地笑着，好像丝毫不知道人间疾苦。

        “惜然。”

        好久没有喊出这个名字，出口竟然有些生涩。

        今天和Fiona提到，他便又想起她。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顾惜然现在应当已为人妻为人母了。

        如果不是他……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替顾氏夺回公司，将最好的一切都给顾悠然，要将她培养成最杰出的继承人，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着他。

        林牧之闭了一下眼睛，敛去那些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然后放下手里的满天星，转身离开。

        他驱车开上公墓外的盘山公路，往下山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开着。

        嘀嘀——

        忽然，一辆车从背后呼啸而至！

        惊险的弯道超车！

        巨大的风声拂过耳畔，只是一瞬便开了过去，车上隐约传来笑闹声和音乐声。

        林牧之皱眉，有些厌恶地抬眼去看那个不长眼的家伙。

        下一秒，他瞳孔猛然锁紧。

        那是一辆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车尾灯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车牌，那车牌还是前两天萧逸亲自拿给他过目选择的。

        车上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丫头，她疯了！

        林牧之从来淡定的双眸中露出一丝罕见的惊慌，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跟了上去，一边将手机接通控制面板，播出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

        快速超车过去，顾悠然有一瞬的怔忪。

        “怎么了？”

        林澈现在已经习惯了她开车的野性子，此刻胃里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吹着风，心情好了很多，也不怎么觉得了。

        看她突然放慢了车速，不由奇怪地发问。

        顾悠然纤细的手指捏紧了方向盘，咬了咬嘴唇。

        “刚才那辆车……好像是三哥的。”

        三哥的车太多，她记不全，那是一辆黑色奔驰，三哥平日里开得少，但超过去的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车尾贴着一颗和商务风完全不符合的白色小爱心。

        她想起之前三哥老换车来接她，她分不清，索性有天赌气买了一大本贴纸，把车库里的车都贴了个遍，这样他不管开哪一辆，她都能准确地认出来。

        而刚才她超过去的那辆车，就贴着那样的贴纸……

        顾悠然正心神不宁，林澈已经“靠”了一声。

        “追来了！还不快跑！”

        后面的车不停地交替闪着远光近光灯，示意她靠边停下。

        同时，车兜里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顾悠然不安地瞥了一眼，果真见到林牧之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真是三哥。

        她心虚地没敢接，屏幕暗了下去，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没等五秒，就又一次不要命地震动起来！

        震动的手机不停地发出嗡嗡声。

        不知怎么的，光是透过这个声音，顾悠然都能想象出那张俊颜上严厉的神色。

        完了。

        飙车被三哥发现了。

        她紧张得要命，刚才的从容淡定一扫而空，手心都出了汗，却完全不敢去接。

        倒是林澈仍在状况外，情绪完全被飞车带得high起来，浑不在意地替她拿起手机。

        “怎么不接？手机都快震坏了。”

        “喂喂喂，还给我，林澈！不准接——”

        车在飞速前进，顾悠然根本无法分神去抢，警告的声音也完全被某人无视，划开接听键，顺便按了免提。

        “顾、悠、然！”

        “小叔叔？”

        男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和少年带着调笑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澈想起什么，邪邪地勾起唇角，坏心眼地说。

        “小叔叔，你就别追了，悠然跟我在一起挺快活的，是吧？”

        快活？

        快活他个鬼，这家伙怎么满嘴疯话！

        顾悠然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然后颇有些仓皇地等着林牧之的训斥。

        电话那头，安静极了。

        顾悠然不自觉地开始屏着气，只觉得呼吸都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夺走。

        终于，男人开口了，带着山雨欲来的沉怒，紧绷的声音穿入耳膜。

        “顾悠然，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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