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下

军区大院。

        周轩已经把手机收走，江叶芷无奈，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非常礼貌的两轻一重。

        江叶芷听到这个声音就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门。

        她被软禁了，吃喝拉撒这些却没有禁着她，反而比在家的时候吃的还要好。

        她后来才发现原来衣服都在衣柜里。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上衣和上衣，裙子和裙子，有绣花鞋还有小皮鞋，东西都保存的很好。

        “江小姐，司令要见你。”周轩没了平时的笑意，提起“司令”两个字的时候神情肃穆恭敬。

        江叶芷长长松了口气，脚步一跨就抬腿出门。

        阳光不刺眼，打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么多天闷在这里，江叶芷早就觉得要发霉了，此时被阳光一照，整个人都舒心了不少！

        “走走走赶紧让他见见我然后放我回去，他们找我肯定找疯了。”江叶芷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提起这个司令的时候莫名亲昵的感觉。

        没有一点点的害怕。

        “唔……那个司令，他多大了？有没有什么忌讳什么的？”行至门前，江叶芷才开始心里打鼓。

        司令……算是高官了吧？要是一不小心戳到人家痛处就不好了！

        江叶芷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打听司令的忌讳，进门之后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多。

        “来了？！”老司令从椅子上站起身，电脑上的监控画面里清晰地印着江叶芷错愕的表情。

        “坐。”伸出右手指了指对面的老式木凳，声音沉沉如鼓。

        江叶芷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裙摆，才压下裙角坐下来。

        她剪着短发，窗外有风吹进来，把头发吹地微微扬起，眼睛垂着，眼底的慌张和惶恐毫无保留地印在老司令的眼里。

        果然不是阿懿，阿懿可不会怕他！那丫头都是瞪着他和他对着干的！

        叹了口气，老司令把手放在凳子的扶手上，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声音，“你……你妈妈，是沈懿吗？”明明是在战场纵-横过的男人，问起这件事却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

        “是。”江叶芷有些诧异，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浮。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却堪堪止住了话。到底是耿直的男人，不知道拐弯抹角。

        顿了顿又问道，“你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没有派人去打听过，也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可是随着年纪越大，就越是期望儿孙满堂。

        江叶芷闻言，突然抬头看他，亮晶晶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星星，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把她当成了沈懿。

        “我妈妈她，过世了。”江叶芷开口，眼里却是一片悲伤，“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生了重病，不愿意去医院。所以，病逝了。”

        老司令瞪大了眼睛，仿佛一刻之间就老了十岁！

        “你……你说什么？”老天，居然给他这样的一个结果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却连亲生女儿去世了都不知道！

        “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司令先生，”顿了顿，总觉得司令先生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却还是接着道，“如果可以，我想回去了。我的朋友会担心我。”

        老司令垂着头，许久没有开口。

        他想起她还很小的时候，那时他也还不是司令，妻子只为他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是疼到心眼里的。

        阿懿懂事也孝顺，才三四岁的小娃娃，就知道在大院儿门口接他回家。

        穿着大红色的袄子，头发扎成花苞，串一串玻璃花的发绳子，小小的身子还没长开，带着婴儿肥。

        “爸爸！咯咯咯咯！”她一把扑进他怀里，藕节似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啪叽一声亲在他脸上。

        他疼她，从小到大，只要阿懿喜欢的东西，他都力所能及的送给她。

        “爸爸，你真好。”她的声音真糯，像煮了很久的上好的糯米。

        阿懿终于长大了，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极了她妈妈，却比她妈妈的还要亮。仿佛夜空里最灿烂的星星嵌在她的眼里，那么美丽。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不好意思地揪着裙角，小小的虎牙都在闪着光。

        再后来……再后来，她就走了。为了一个男人，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一次。

        他以为她赌了二十多年的气，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已经离他而去！

        他们都倔，都不愿意先低头，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阴阳两隔的局面。

        “阿懿她，在世的时候过的好吗？”良久之后，老司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明显的颤抖！

        江叶芷眼眶有泪，她的妈妈，那样美丽温婉的女人，还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连给她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妈妈――”过的不好。她离婚了，带着自己东奔西走，最后才安下家来，却没过多久就病逝床前。

        “她，过的很好。”她握着妈妈冰冷僵硬的手，泣不成声。大人来拉她的时候，她眼里就只有妈妈病态的容颜。

        妈妈香消玉殒，所谓的爸爸却没有来看一眼！

        恨吗？她也想恨，却恨不起来。

        “您……是我妈妈的什么人呢？”拿出一张抽纸，把眼泪擦干，眼眶红肿，看起来有些丑，却像极了委屈时的沈懿。

        “外公”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堪堪止住，擦了擦眼睛道，“我和你妈妈，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曾经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爸爸。

        江叶芷不知道自己二八年华的妈妈是怎么认识而立之年的赵元，更加也不知道这位年逾花甲的老爷爷怎么会和妈妈是好朋友。

        老司令怔怔得看着面前的茶盏，手里的纸巾握的皱巴巴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闭眼道，“你回去吧！没事可以来坐坐，陪陪我这糟老头子！”

        江叶芷欣喜地站起来，还不忘拍马屁，“您哪里是糟老头子啊，看起来精神的很！”

        老司令勉强笑了笑，对她挥了挥手，“走吧！我让他们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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