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岸本先生

三年前，2014年的11月10日，JUMP第50号的连载内容，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忍者时代结束。

        就目前的发展来说的话，博人显然是不同意的——

        但在当时！所有人都在惋惜和怅然之中对那位忍者之父献上了祝福：祝贺完结。

        其实曾有谣传说忍者结局是腰斩的结果。

        除了结局的确仓促之外，主要也是因为岸本先生当时哭得一塌糊涂。

        他哭着对弟弟说过一段话，据说连他弟弟也感动得泪眼模糊。后来无数投入漫画事业的梦想家们都很想得知：一亿册发行量的大漫画家（日本境内，还不算中国盗版），在一部伟大作品的完结点，到底说了什么。

        他弟弟对此三缄其口，因为那句话不说则是一桩美谈，要真放出来讲，怕是会让很多人失去梦想——

        “他们（编辑部）这次再不让我完结，我就去跟富坚义博学打牌了。”

        大概就是这样。

        他当时是哭着说的，可怕的是，他说完之后，弟弟跟他一起哭了起来——弟弟常被抓过来替身之术（赶稿）。

        以上有些胡扯，但下面都是真的，所谓“腰斩”的真相，是这样的——

        早在忍者开始连载的第八年开始，剧情进展到佐助与鼬决战，原作岸本就已经打算在此处设置完结点。此时，佩恩新死、带土面具、鼬亡遗计、佐助觉醒、五影会谈、团藏主线，峰回路转便是一个极其精彩的完结点。

        那会儿，岸本的初代责任编辑矢作康介先生还未离任，故事还未失去张力，嘴遁也还没有普及……

        那会儿，面具男就是黑老大，不会有大哥大（斑），也不会出现大哥大大（六道仙人），更没有大姐大大大（辉夜姬），一切都那么和谐，完结就在此刻……带土，反派就决定是你了。

        不过（这词儿很频繁）——

        他的打算终于还是没有成为事实，事实上，他当时一旦完结，一票靠着这个IP混饭吃的人都会失业，动画、漫画、游戏、周边……各类各界都反对在此时完结。所以后期那一系列剧情让岸本先生失去了一个故事家的称号，却养活了一大群人，实属身不由己。

        同样的事情，鸟山明（龙珠完结期）、井上雄彦（灌篮高手完结期）也遭遇到过，但这两人前者强硬、后者狡诈，让他们没有被拖七年之久。传奇漫画家富坚义博也遭遇了这件事（《幽游白书》连载末期），他在编辑部的拖稿压力之下——去打麻将了。

        而岸本先生既没有鸟山明的决绝（直接封笔），也没有井上雄彦的聪明（先承诺画续集，然后……没有然后），更没有富坚义博的牌技（这个……），老实的岸本先生只能默默接受现实。

        也就是说，《忍者》的后面进300话内容，可说是被逼出来的。这也是后期节奏的乱象之源——并非是网上对故事本体的各种猜测。

        话及此时——

        “我很痛苦。”岸本齐史如是说道。

        完结三年之久，现在还有一大堆让他不得抽身的职业人士众星捧月般地想把这人闷死在工作室里。

        三年了，完结三年后居然还是如此不依不饶。

        岸本跟这群商业人士搏杀了一天之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然后在绝望中，找到了抽屉里尘封已久的左轮枪——如果真是枪，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找到的其实是是一封信。

        【羽龙编辑部至岸本先生外遣邀请函】

        重点在于后面五个字：“外遣邀请函”。

        这个函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作者都市之间为了交流技术而相互派遣使者的请柬，联想成一千多年前，日本赴唐的遣唐使就差不离了。

        这封邀请函，是早在三年前，羽龙作者都市的最高权力者“编辑长”手书并亲手寄出的。挑在岸本先生完结的当天寄信，希望这位现象级作者来到羽龙做客。

        羽龙编辑部，与东京大和编辑部，在战争期间有过敌对时期，所以关系一向敏感。羽龙编辑部的领袖寄出这封信，只是为了缓和双方关系，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当时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三年后的今天，岸本拿出了这封信：“不管了，去中国旅行吧……”

        一个漫画家在结束连载期后，最需要的就是放松和旅行。

        岸本齐史直接向大和编辑部、羽龙编辑部提出申请，全部通过。

        羽龙，作为亚洲的最大作者都市；羽龙编辑部，作为亚洲最大的作者都市中枢。其对周边都市发出请求，所在东京的大和编辑部必定无法反抗。何况，这次并非羽龙的强求，而是作者本人的意向。

        当然，临走前也签订了一系列合约。什么机密资料啊、独门术式啊、作者名单啊，那都是不能胡乱宣传的，你要说了以后我们就得把你怎么怎么样——

        一通麻烦事儿之后，解放了。

        从专机落在“羽龙第二机场”后，此人完全是离了笼的家鸡一样，除了高压锅和菜刀，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

        “岸本先生——”

        机场的接待人员是羽龙编辑部的编辑头目，乾。他今天的重要安排，就是接洽这位现象级的超级作家来到羽龙。

        岸本友好地伸手：“乾先生。”

        乾恭谨点头：“岸本先生。”

        两人见面后并肩而行，互相寒暄一番，然后岸本象征性地夸了一下这里的建筑，乾也要礼节性地推辞一下，同时尽量挑好的夸夸对方。

        夸到一半，岸本发现问题了：“不对劲啊……”

        乾：“您指什么？”

        “羽龙都市在北太平洋的公海？为什么中国的作者都市不修建在中国内地呢？”

        “这个……说来话长。”

        这件事，各国有各国的内情。

        羽龙作为亚洲乃至全世界中最大的几座作者都市之一，不能落座在内陆的原因极多。

        简单打个比方：宠物在家里随地拉下的一坨翔都能让全家人难受好半天，而羽龙都市得有半个北京那么大，不知道能拉多少坨……咳咳，简单来说，这样一座巨型城市，如果凭空地出现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招致多少人难受多少年。

        相对而言，东京的作者都市放在首都里，仿佛就是多了个村子。岸本无法理解这件事，就像外国人不理解中国的肉汤为什么要灌到包子里喝一样。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中华历史有多长，就有多久的隐士文化，在中华文化里，高手一身本事缩在山沟田园，那是已有成就而不愿多所烦扰，这一点完全体现在羽龙都的规模上。

        羽龙的大而无当，就是为了充分安顿这群人需要隐居的心理需求，名利双收事业有成了，此生退隐江湖不是弄不出大新闻，而是没兴趣再兴风雨。到了引退的时候，还跟人家挤公共厕所、住集体宿舍、吃面摊大排档，也不知是图意啥的。

        “羽龙作者群体很庞大，不好集体管理，为了确保建筑面积，就只能外迁，放在国内是不行的。”

        岸本就不理解了，心里很憋屈：“我可是来中国旅游的，结果住到北太平洋里……”

        乾这个人的情绪都不形于外色，却很懂得察言观色：“岸本先生不知道，单一个羽龙都就有两个机场，目前我们所在的第二机场是用于入境。另一个第一机场，是用于出境，也可以说是——用于出差的。”

        “你们可以回国？”

        “只要按照法律申请。”

        岸本微微一愣，随后用那种滑稽头像般的表情道：“噢~哦——”

        “但有一个问题——”乾继续解释道：“要出差的话，需要在羽龙谋一个职务。”

        这很正常，总不能任由一个闲人到处跑，人可以出，差总得有。

        岸本从善如流：“那能给我随便安排一个清闲职业吗？说来冒昧，其实我也是过来避避风头的。”

        乾：“名如江流，不名则渴饮，成名如决堤。我理会得，只是不知道先生想在羽龙领什么职务。”

        乾身边的助手已经跟着乾加班两个周了，累死累活的还要过来接人，此刻小声嘟囔道：“早知道，就去当老师了，老师最清闲……”

        乾皱眉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多嘴！岸本先生去当羽龙学生的老师吗？”

        那人被训得猛一低头，眼镜儿都掉了。因为这话就是在理，C级别以上的创造术就算是都市之间的重要机密。这不是请“外教”的那种性质，而是请一个外籍将军来国内演讲祖国的装备性能——那叫卖国。

        换句话说，岸本去当老师没什么，被教的学生势必啥也学不到。

        岸本心念一动：“贵国的老师很清闲吗？”

        “倒也不是很……”乾意外于此人真的肯接受这个差事，突然间灵机一动：“的确很清闲，有个学生很聪明，安排给他门卫、货车司机都能自学成才，老师若要讨清闲的话，不妨去带那个学生。”

        解决了岸本的安置问题，而且一箭双雕，还能给那个爱挑事儿的学生还了人情，心中小算盘打得叮铃响。

        至于萧遥能不能从岸本那里学到东西——

        乾默默想到：“学得到就是为羽龙立功，学不到那也只怪你自己没福气。”

        孔子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混乃立身之本。

        圣人都说人活着无非就是一混，只看怎么个混法。以乾今天的手段，可说是混出了境界，混出了风格——要不人咋能在羽龙当编辑呢。

        “如果岸本先生有意向的话，我马上着手安排这件事，顺便把这位学生的资料交给你——”

        岸本：“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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