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天上掉下大馅饼

有时，王副局长会邀他去做瑜伽。他喜欢那种平和的感觉。她是曾经沧海的女人，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总能洞察一切似的。在她面前，春水不想做作，也不会掩饰，真实地做自己。她不会要求春水做什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春水觉得，她才是那个传说中的素女。

        好事还在前头等着他呢。

        稽查队队长叫龙飞，朱队长卸任后，他才上去的，时间不长，才一年多些。龙飞经常向人吹嘘，说从小练过武艺，十几个年轻后生近他不得。可那次稽查行动，遇到了危险，他路得最快。可他关系硬，又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工作十来年了，就做了正队长。听说他朋友很多，黑道白道都有，经常在外面吃吃喝喝的。工作上嘛，还过得去，这年头，只要不犯大错误，就算是优秀人才了。他喝多了，还开车，直接把自己送到天堂去了。据说与他相撞的那位司机朋友也是喝了酒的。

        人走了，位子却是带不走的，正队长的位置空了出来。副队长有三个，春水最年轻，资历最浅，可这不影响他的升迁。三位局长，哪个不向着他？所以，自然而然的，春水就成为了正队长。正队长哦。

        春水自己都不相信，天底下竟有此等好事，这种事件的概率，与中五百万是一样的。局长告诉他以后，他拼命地压制自己，别兴奋，别喜形于色。可出了办公室，他又是跳又是跑的，干脆绕进卫生间，想痛快地洒泡尿，庆贺庆贺，竟没有尿出来。

        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谁呢？雨燕？在她面前，他得表现出兄长的样子，稳重踏实，所以不是合适人选。只有嫂子了。嫂子是整个事件的设计师、见证者、咨询师，她有资格分享这个好消息，最重要的是，她才能理解春水的心情，也能够恰到好处的引导春水的情绪。

        太忙了，买车的事总是没有达成。明天就去买，买了就去看嫂子。

        春水在家里上网查资料，收集适合车型的资料，还打了几通电话，询问有车朋友的意见。第二天上班，办公室里向何洁说起了买车的事，她说别傻了，买什么车呀，现在荣升队长，单位会配车，不光车不用买了，连油钱都省了。春水一想，对呀，前几任队长都配了车的。看来一番功课白做了。

        果然，局里宣布了春水的新任命后，一切待遇就跟上了。正科级待遇，不光有车，还可以配秘书，但不是专职秘书，几个人共用的那种。

        春水从此不需要忍受何洁的喋喋不休。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豪华，宽大的办公桌，高档的靠椅，真皮沙发，陈设比春水住的地方强多了。办公室还有个侧间，里面放着一张小床，供领导休息。考虑得还真周密，做官好呀。

        他四处坐了坐，体会权力带来的快感。办公室里有电话，他拔通了嫂子的号码，实在无法抑止心中的喜悦，得找人倾诉。嫂子是副校长，也有专属办公室，他拔的是嫂子办公室的电话。那头很诧异，陌生的号码，没反应过来。春水说：“是我呀，这是我的固定电话。”嫂子很奇怪：“你怎么装了固话了？”春水高兴地说：“我有单独的办公室了，这电话是办公室的，以后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嫂子明白了：“你升了？才当上副队长不久，又升了什么职位了？行啊，你，快说，怎么回事？”

        春水庄严宣告：“我当上稽查队队长了，正科级。”他知道，堂哥当公安副局长时，也是正科级。现在，按级别来说，他与当年的堂哥，嫂子曾经的老公，平起平坐了。

        嫂子“咯咯”地笑了，“看把你得意的，我警告你哦，一定要低调，不要翘尾巴，还是按原来那样做人做事。做官是把双刃剑呀，你把持不好，会把你伤了的。”

        春水正色道：“我懂，放心吧，嫂子。我在你面前才这样张扬，在单位，我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就对了。你一定要以你堂哥为戒，不要被权力美色迷了双眼。”嫂子像个政治辅导员，及时地给春水上课。

        这一盘冷水浇了下来，春水清醒了许多。他说：“我听你的就是了。嫂子，晚上我想回去一趟，可以不？总该庆贺庆贺吧。”

        “你想怎样庆贺？到哪里吃一顿？”

        “可以呀。不过，我赶回来，可能会晚些。你们怕等不住。”

        “我们等你。”

        当队长忙多了。春水毕竟到这里时间不久，做副队长主要是给几位局长做生活服务，业务上并没有得到多少锻炼，这做队长后，面对一大堆事，还需要向领导同事请教如何处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效率自然不高。处理完毕时，才发现已经下班了。

        他开着车往与嫂子约会的地方赶。现在私家车越来越多，连小城市都堵得厉害。春水心里着急，连叫带骂，可车子依旧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还不如走呢。一小时的车程，走了将近二个小时，感到饭馆，已经八点多了。

        “你怎么才来呀？”

        “堵车。”

        嫂子叫服务员上菜。

        嫂子敬了春水一杯，“连升三级，好事不断，恭喜你，离梦想越来越近了。”嫂子说。

        “别人这么说尚可，你千万别这么说。都是瞎混。”

        两人干了一杯。

        包厢里其乐融融。

        嫂子今天特意打扮了，大红的衬衣，很喜庆。这些年，嫂子一点都没变。

        吃饱了，孩子在唤她回家，他想回家睡觉。春水开着车，车里坐着心爱的女人，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春水带着一身的满足坐在办公室里，踌躇满志。这时，朱副局长打电话来，指示说，最近市场上假烟泛滥，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要求春水赶紧制订行动计划，查明情况。朱副局长是分管稽查工作的。

        春水正想着如何一展身手，接到指示后，立刻安排人员，外出走访调查。他自己也脱去制服，恢复从前民工模样，询查私访去。

        他走进一家烟酒批发中心，里面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春水说明了来意，说是准备结婚了，需要一批香烟。服务员问他需要怎样的香烟，他说各种档次的品种都要来一些。她就摆出了样品，让春水选购。虽然他不抽烟，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已能准确地判断出香烟的真假了。春水看了看，没有假货。

        春水压低声音，把服务员叫到身边，说：“有没有价格低点的？质量差些没有关系。”

        服务员很吃惊：“你自家结婚还用质量次的？”

        “现在很多人不抽烟的，发给他是浪费，但作为礼数又不得不给。所以呢，只要包装精美，就可以了。”

        “有是有，但得事先订货。”

        春水就订了两箱。

        取货的时候，春水带着两个办案人员一同随行。开箱验货，发现这是一批假烟。春水亮明了身份，查封了所有假烟，把店主带回局里，仔细盘问。

        他说货是从一个叫老李的人那里进的。

        从其它调查人员得到的信息中，矛头都指向了这个神秘的老李。

        春水一方面加强了对老李的调查监控力度，一方面把情况给局领导作了汇报。他看来，案情并不复杂，只要措施得当，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抓出大鱼来。他充满信心。

        老李神出鬼没，他只活在一群烟贩的口中。人们都知道，要找以假乱真的烟草货源，就得找老李。但他不会亲自出面，手下有人打理着他的生意。

        春水那几天沉浸在决战的气氛里。男子汉，都想建功立业。他以往混迹于女人里，总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这也是他那么热衷于官场的原因。他觉得，虽然官场并不美好，甚至是丑陋的，但它总能提供一些机会，实现抱负。他每天脑子里想着案情的每个细节，考虑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制订对策，这是他做队长以来的第一仗，一定要万无一失。

        可有些事情他是想不到的。朱队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拉上窗帘，关好门，声音很轻，但春水听得十分清楚，“这个案子不用查了，把发现的假烟予以没收，那些贩卖的烟贩给以一定的罚款，就可以结案了。

        春水大吃一惊，当初让他去查的是朱局，现在让他停止查案的也是朱局。他想不通。他想要争辩，朱局长摆摆手，“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兄弟，听我的，适可而止吧。”说完，把春水推出了办公室，掩上了门。

        朱局长似乎有难言之隐。春水一直觉得，朱局长做事雷厉风行，颇有正义感，如果他不承受巨大的压力，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找到了胡局长。如果能得到胡局长的支持，案子还能继续侦查下去。通过这段时间的明查暗访，他已经对整个案情有了基本的判断，可谓是胸有成竹。他急需在胡局长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新官三任三把火，他希望他这个新队长能在这个案子上一炮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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