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陶然灭晋

晋王宫。

        当天晚上，初五总算在姬十三休憩之前，赶回了王宫。

        已经到了这个点，大家早就散朝了，空旷奢华的殿中只有姬十三和初五两个人。

        “你是说，已经确定了当日之人……是六王子万俟烈？”

        “是！”初五已是第三次面对这种情形，所以当姬十三见他后，第一句话又是与“万俟烈”有关，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次敌军领兵打仗的人，也是他？”顿了顿，姬十三问道。

        “是！”

        “孤知了。”闻言，姬十三眼神微闪，点点头。

        ……这幅样子，仿佛他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只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见状，初五越发觉得怪异，被他强压下的好奇再次冒头，挠得他心痒痒。

        但是他为人属下，又不能光明正大地问姬十三，只得憋住，再憋住。

        “不过，按照计划，你应当早就回来了，是什么原因让你滞留了那么久？”

        “呃，这是属下之过！”

        初五自知自己来迟，在回答姬十三的问题之前，立刻单膝跪地，再解释迟归的原因。

        “属下带人到草原上后，并没有找到匈奴人的部落，所以多花了几天时间。”

        “没有找到？怎会如此？”姬十三的眉头猛地皱起！

        “是，单于万俟蒙元下令，让所有部族退居草原深处，属下到的时候，草原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说起这个，初五忽然想到他摸到朵拉家之前，线索就是“羊屎”……

        他眼皮跳了跳，直接省略了此间过程。

        “顺着牧户们沿途留下的踪迹，我们打听完消息后，才知道万俟烈已经快到中原了。”

        “万俟烈……”

        姬十三起身，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大殿本就空旷，姬十三的声线又放得很低，让人听着，像是在估量，但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万俟烈怎么了？

        他两次进犯晋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怎么大家一提到他，就不对劲了呢？

        一个个疑问在初五脑袋里闪现，又生生被他按捺下去，定定神，初五想到滞留在宫中的某人，眼神微闪——

        他肯定知道，大不了老子问他去！

        姬十三不知初五所想，但不管怎么说，已经等到初五确认的消息，这就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

        姬十三与初五会面后，很快就踏着月色回来了。

        虽然知道姬十三很忙，但是桃夭儿见他迟迟未归，越来越心慌。

        万俟烈为人狡诈，他在中原潜伏了那么久，已经将某些重要地段彻底摸透，而且他身上始终有股狠劲，要是没有事先准备，晋兵打得过他吗……

        焦灼不安中，桃夭儿脑子里全是万俟烈，打坐的效率极低。在又一次因心神不宁而岔气后，她索性收功！

        “梨枝，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想了想，桃夭儿冲门口吩咐道。

        “是！哎哎！”

        “我回来了。”就在梨枝应声的瞬间，姬十三已经走到门口。

        桃夭儿眼睛亮了亮！

        等姬十三进了房门，桃夭儿犹豫着，走到他身边。

        “瑜郎，那个凉城是不是，出事了？”她别别扭扭地问。

        “嗯。”

        “呃……伤亡是不是挺惨烈的？”

        姬十三正在换衣服，闻言停下了动作。

        “不用担心。”

        然而口头上的一句安慰，并没有让桃夭儿彻底安心。姬十三见桃夭儿愁眉苦脸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你在担心什么？”

        桃夭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轻敌。”

        “嗯……”姬十三望着桃夭儿，忽然抱了抱她，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

        “我会守好这江山万里，带着你一起。”

        桃夭儿咬唇，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浓烈。

        ***

        子夜时分，入秋时节。

        荒郊野外，更深露重。

        这里是郊外破庙，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守在破庙门口，不时搓着手，靠着体温抵御寒意。

        要是有行人在此时路过，定然会狠狠地嘲笑这些人——就算是乞丐，大半夜的不去庙里点个火堆，弄点稻草避避寒气，还杵在门口吹风，有病吧这是！

        但是这个地方人少又偏僻，所以直到他们从入夜等到子夜，也没人经过，顺便指着他们骂二百五。

        不过奇怪的是，寻常乞丐大多饥寒交迫，面黄肌瘦，但是迎风而立的这些人，从面上，只能看出受冻后的青白，至于饥色，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也许是等的时间太久，有一个人站着脚麻了，在酸麻中，不得不龇牙咧嘴地揉腿。

        “六王子大概什么时候到啊？”

        “他们会不会明天才到？”

        “等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有人训斥道。

        瞬间，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在远处响起！

        这声音其实很小，但是在夜深人静时，却被无限放大，回响在众人耳边。

        “来人了！大家安静点！”

        小小的骚动过后，所有“乞丐”都排成列队。他们挺直了背，一眼看过去，便有种整齐划一的感觉。

        很快，来人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在众人的屏息中，马突然嘶鸣一声，接着马蹄声戛然而止！

        “人都在吗？”

        安静的庙口，来人下马，慢慢走近众“乞丐”。

        “回禀六王子，都在！”为首的大汉当即应道。

        “好，这些天，晋王宫里传出什么消息了吗？”

        “有的，六王子，这是忽锥送出来的信。”大汉将一封信从怀里掏出来，恭敬地递给万俟烈。

        黑暗中，万俟烈打开信，然后掏出火折子，就着火星读信。

        他冷静地盯着纸上的内容，迅速看完后，把信放在火折子上点燃。

        火星在纸上燃起一个洞，边缘发黑烧焦，接着小火变大，转眼间，便把这张纸烧成灰烬。

        万俟烈没有移开视线，一直等到它变成灰，才抬头看着面前众人。

        “今晚，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这件事关乎到我与某个人的交易，更关乎到我们与中原人之间的胜败！”

        “所以你们务必要办好，就算被抓，也决不能泄密！”

        “……你们需要做的，就这么多，都听清楚了吗？”

        “是！”

        “是！”

        万俟烈最后扫了眼，眼角划过一道流光，旋即翻身上马。

        就像来时那样，他走了。

        头也不回。

        就在万俟烈忙得四处奔走，通宵未眠时，桃夭儿也不大舒服。

        前半夜的时候，桃夭儿只觉得胸闷气短，失眠了半个晚上。到了后半夜，她才窝在姬十三怀里浅眠睡去。

        她睡得不安稳，姬十三隐有所觉，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要是忽略掉暗处的那些人，今夜，也就像无数个夜晚那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但是这一切，都在第二天被打破！

        翌日，姬十三起得比桃夭儿早，照例嘱咐好梨枝看顾桃夭儿后，他便踏出了华清宫。

        然而他人还没到御书房，一个暗卫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主公，属下有急事禀告！”见姬十三过来，暗卫低声说道。

        “什么事？”姬十三打开门，与暗卫一前一后入内。

        “主公，消息刚刚传过来，有人写了很多份这样的纸，张贴在各城池的告示栏处。”

        说着，暗卫从怀中拿出几张折叠的纸，慎重地递给姬十三。

        “属下已经让人到处去收集这些东西，至于始作俑者，我等也在着手调查。”

        暗卫盯着姬十三，事态紧急，语速也说得快。

        姬十三展开那些告示，他只看了一眼，旋即脸色大变！

        “陶然灭晋……可笑！荒谬！”

        盛怒之下，姬十三盯着手中的白纸黑字，眼眸瞬间深邃，卷起山雨欲来的风暴！

        暗卫不敢接话，将头埋得低了些。

        闭上眼，姬十三平复着呼吸，待到能克制怒火的程度后，才重新睁开眼。

        “这些东西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是。”

        “在所有的城池里都有？”

        “这几张是在王都和周围的城池里揭下的，剩下的……属下的人已经赶去各城池查看了。”

        姬十三捏着手中的纸，面色一片铁青。

        “此事孤已知晓，你先去处理告示的事吧！”

        “是！”暗卫领命，行完礼后快速离去。

        无人的御书房中，姬十三看了眼手上的纸，手指渐渐握紧，将它捏成团状！

        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门边，对内侍们说：“你们火速将梨枝与周清叫过来，先传宫女梨枝，再找周清！”

        门外的内侍刚刚值班，就被姬十三催着喊人，愣了愣，说：“是！”

        他不敢拖延，应声后，立刻跨出步子，朝华清宫走去。

        “等等！”姬十三抚着额，再次叮嘱了一句：“传唤梨枝的时候，切记，不要惊扰到桃夫人。”

        “是，是！”

        内侍本就有点小紧张，姬十三慎重的态度，让他更加惊疑不定！

        到底出了什么事？

        特意喊一个宫女过来就算了，怎地还要避开陶（桃）夫人？

        不仅内侍想不通，梨枝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她跟着内侍，脚步匆匆地来到姬十三面前时，姬十三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懵了！

        “昨夜出了事，孤，严令禁止你向桃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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