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不止

党代会结束，柳河区便进入了忙碌的时间，主要是烟叶种植问题。春耕的事情，不需要*心，百姓自然会种粮食，可是，烟叶种植就不一定了。

        本来，种烟是赚钱的事情，可是，这里面的矛盾问题太多了，上半年发展的时候，烟草站在区委、区政府的面前是孙子，下半年烟叶收购的时候，烟草站在区委、区政府面前是大爷，一些烟叶收购员，趁着收购的机会，压级压价，上交到县公司的时候，按照实际的级别上交，赚取差价，他们不用种植烟叶，获取大量的金钱，甚至是一夜暴富。还有一些烟叶收购员，和当地的恶霸勾结，明目张胆，将上等烟叶按照下等烟叶收购，也有一些厉害人或者是有背景的人，强迫烟叶收购员提高烟叶等级。总之，说来说去，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1993年，柳河区的烟叶种植计划遭遇了一些难题，县烟草公司的领导亲自赶到柳河区，进村入户，向老百姓保证整顿收购秩序，这样，农户才慢慢承诺种烟。

        区委、区政府也不轻松，烟叶税是区政府财政收入的大头，所以，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是要种烟，区委是周义海和郑建设负责联系烟草站的，烟草站是垂直部门，所有的关系都在县里，说起来是很不好管的。所以说，郑建设联系烟草站，不过是挂名，真正联系的，是周义海。

        这段时间，袁自立一直在关注县里的情况，一般来说，年初，县委领导都会到区镇检查指导工作，可是，党代会结束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县委领导到柳河区，就连柳河烟叶种植情况出现波动，县委领导也没有来，分管农业的副书记孟晓这段时间一定是在各区镇巡查，可是，孟书记也没有来。

        袁自立本能感觉不对，因为周义海工作忙，所以，两人几乎没有时间碰头，袁自立也抽出了几天的时间，和熊开胜到金子店管理区去，看看情况。袁自立和熊开胜闲聊的时候，分析段金波的态度也不对，新年伊始，班子应该召开会议，重新明确分工的问题，虽然没有什么变动，但是，形势还是要到堂的。

        3月26日，星期五。

        “小袁，你听说什么了吗？”

        “周区长，我没有听说什么啊。”

        “段金波要调走了，听说是出任县经贸委主任。”

        “周区长，是好事啊，经贸委是大单位，管着全县的经贸工作。”

        “小袁，不是好事情啊，柳河区的书记，一般都是提拔的，这里出了好几任的副县长，虽然都到外县去了，可总是提拔啊，段金波出任经贸委主任，明显是平级调动，县直单位，除了几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其余的哪里能够和区委书记相比。”

        “段书记调走，周区长就可以出任书记了。”

        “不一定，听说柳河区的班子，县委还没有确定，我估计，段金波也知道这件事情了，昨天，他就到县城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人。”

        消息很快传开了，县委调整干部，一般都是4月份，也就是说，段金波在柳河区的时间不多了。

        区委、区政府大院里面出现了波动，这是自然现象，主要领导调整，必然带领某些政策的变化，还有，段金波调整，谁是柳河区下一任的区委书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消息。于是，很多的流言出现了，短短几天时间，柳河区的区委书记不知道换了多少人。

        机关人员出现波动，袁自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召开了机关干部职工会，要求大家努力工作，不要去相信传闻，调整干部是县委的事情，不要跟着议论。

        会议的效果不是很好，传闻依旧很多，不过，所有的传闻中，就是没有涉及到袁自立。也难怪，24岁的副书记，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24岁的袁自立出任区长或者是区委书记，那还不引起轰动啊。

        3月30日，段金波回到了区里，从段金波脸上的表情看，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看见段金波的表情，袁自立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段金波到县里去，是有收获的。果然，段金波很快召开了党委会，在会上，段金波大力强调区委、区政府的中心工作，要求所有班子成员，将心思集中在工作上。

        段金波的强势，很快令所有的传闻终止。

        “周区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听县里的伙计说，柳河区区委的人事调整出现了风波，据说县委领导之间的意见不同意，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周区长，马上就要进行人事调整了，如果这次段书记不调整，那可就是一年的时间啊。”

        “小袁，你担心什么？”

        “周区长，您是知道的，段书记对我不是很满意，时间长了，难免有冲突，还有，上次胡书记来的事情，我已经隐隐听到一些传闻了，要是这件事情暴露了，段书记可能会爆发的，到时候，就更不好相处了。”

        “小袁，不要着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时间进入4月，此时，柳河区的舞厅里面，出现了一个新鲜玩意，那就是卡拉ok，无数的年轻人跟着追捧，每天晚上，从舞厅里面传出来的歌声，令人难以入睡。

        段金波迷上了卡拉ok，说实话，段金波的歌还是唱的不错的，一种雄浑的男中音，简直有歌星的风采。因为段金波迷上了唱歌，所以，班子成员中间，不少人也喜欢上了唱歌，最为积极的，要算是易文化了，易文化是宣传委员，自认为只是繁荣区镇的文化，他甚至提出来，在柳河区举办一次卡拉ok比赛，当然，因为时间的问题，易文化的建议没有通过，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举行什么唱歌比赛，那是在找麻烦。

        袁自立极力控制自己，虽然他年轻，很愿意接触这些新鲜的事物，可是，处在如今的环境之下，他只能扼杀自己的心思，有时候，袁自立很不服气，为什么那么多的班子成员可以去唱歌、玩女人，甚至县委领导都不过问，而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要注意，好像是个小脚媳妇，难道就是因为年轻吗。

        不满归不满，袁自立依旧严格要求自己，因为工作忙，这段时间，蔡玉华和谢雨欣来的次数不多，还有一个问题，一次，蔡玉华来到区委大院，正好遇见段金波，段金波邀请蔡玉华去唱歌，蔡玉华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去了，据说，那天唱歌唱到很晚，蔡玉华无奈，先行离开，其中廖鸿运还帮助想了办法，蔡玉华才脱身的。由此，蔡玉华小心了很多，一般情况下，不到区委大院来了，反正袁自立分管教育，很多时候要到教育站，教育站就在小学里面，随时可以看见的。

        袁自立对廖鸿运是另眼相看，廖鸿运并不是那种纯粹的混混，这人很有头脑，一般的人，他还看不上，比如说对待段金波，袁自立通过不多的几次接触，便发觉廖鸿运对段金波并不是很看得上。有时候，看不看得起一个人，并不是依靠官职和权威的，官职可以压制人，却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一个星期过去了，干部调整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结果，柳河区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许多人相信，段金波出任县经贸委主任，不过是传闻，可能是假的，一般来说，被调整的干部，知道消息之后，大都不会努力工作了，可是，现在的段金波，干劲十足，哪里像是要被调整的样子。

        4月15日，柳河区委召开党委会，所有的班子成员都参加，这次的会议，主要是涉及班子的分工事宜。接到开会通知的那一刻，袁自立有着很不好的感觉，今年以来，段金波的工作作风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前的惯例被打破了，党委会一般是一个月召开一次，开会之前，首先召开书记办公会，确定议程和讨论的事宜，今年，段金波没有召开过书记办公会，很多时候，党委会是临时通知，虽然开年以来，没有召开几次党委会。

        “关于班子成员的分工，不做大的调整，根据工作需要，进行一些微调，鉴于区委领导和区政府的副区长之间的分工有些混合，这次的会上，明确一下，袁自立同志不再分管民政办和路管站，陈平同志分管民政办、路管站，易文化同志分管计生工作和计生站、计生服务站，陈平同志不再分管计生工作。”

        袁自立没有丝毫的反映，自己的预料果然准确，段金波有些忍不住了，去年，到县委去反映情况，遭遇胡永凯副书记的训斥，为了缓和县委领导不好的看法，调整了袁自立的分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段金波想着调整分工了，机关这一块，段金波不会动，没有人能够理直气壮分管机关，黄林分管机关的教训，段金波肯定是清楚的，那么，就从站所来想办法，可能是考虑到影响，没有完全变动袁自立分管的站所，要不然，教育站也不会归袁自立分管。

        “同志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段书记，我提一点看法。”

        “周区长，请说。”

        “涉及到班子成员的分工，所有人都要服从区委的决定，这次调整分工，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有一个建议，财政所是郑建设同志分管的，郑建设同志管理着全区的农业，工作任务重，压力大，多半时间，都是我在帮助着管理，所以，建议郑建设同志不再分管财政所，建议袁自立同志分管财政所，大家都知道，袁自立同志分管机关，机关里面的很多支出，需要及时和财政所通气，为了有利于工作，袁自立可以分管财政所，不知道郑建设同志是什么看法。”

        “我没有意见。”

        郑建设回答很快，一年来，郑建设虽然分管着财政所，却连财政所的边都沾不到，财政所是管钱的，当然只会听书记、区长的话，他一个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根本不起作用。

        “财政所是区政府的直属部门，很重要，是否考虑周区长直接分管啊。”

        “段书记，这不合适，我是区政府负责人，主管全区的经济工作，那么多涉及到经济工作的部门，我不可能都去管，本来，区里的站所之间就有一定的区别，站所负责人对这种情况不满意，我们就更要注意了，书记、区长直接管站所，其他站所会怎么看，所以，我建议袁自立同志分管财政所。”

        “好吧，袁自立同志分管财政所。”

        会议结束之后，袁自立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离开了会议室，现在，段金波和他的关系是越来越紧张，这种紧张，表面上看不出来，段金波和周义海之间的关系，谁都明白，现在，段金波公然不管不顾，不怕恶化关系，难道是有什么依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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