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被人套话

为了给梁晓秀打国际长途电话汇报情况，宋福禄在灵山市宾馆住了10天。这期间他每天打一、二次国际长途电话，花掉的电话费和住宿费一样多，但始终没找到梁晓秀。

        梁晓秀在荷兰、比利时游览期间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所以赵小花和梁晓玲也都找不到她。后来赵小花和梁晓玲商量，总让宋福禄在灵山等着也不行，便劝他回到老家村里等着，她们说一旦有梁晓秀的音信，她们就往镇卫生所打电话，让卫生所的人通知宋福禄到卫生所接电话。她们会事先说好打电话的时间。

        宋福禄实在没办法，只好回到村里等消息。他到村里那天，岳父告诉他公社革委会的一位负责人找过他，想和宋福禄了解一些有关在法国工作和生活的情况。那位负责人还说，等宋福禄一回来就通知公社革委会，革委会派人来和他面谈。他问岳父他们找他谈话，是否与村民到法国当厨师一事有关系，岳父说很有可能，并让他做好谈话的准备。

        宋福禄没经过文化大革命，他1956年就出国了，对国内的文化大革命一点都不了解。

        宋福禄到家的第二天，公社革委会果然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革委会副主任，一个是革委会干事。他们见到宋福禄挺客气，寒暄几句后，那个副主任便说宋福禄是老华侨了，在法国生活了多年，对法国的情况一定很了解。他们想了解一下法国的基本情况。

        宋福禄便问：“你们具体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他看那两人挺诚恳，好像对外面的世界挺感兴趣的样子。

        那位副主任说：“国外发达国家对一般老百姓有一种说法，说他们是中产阶级，宋先生，我们就想了解一些中产阶级的情况。”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了解法国的中产阶级有什么用呢？”他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是不是也想去法国当厨师呀。

        “宋先生，我们这里孤陋寡闻，对外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但我们还是挺好奇，总想知道国外的情况。我们想知道法国一般中产家庭的生活情况，比如他们的物价，他们的日常生活开支。我们希望你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们长长见识。中国不是有句阿老话嘛，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人家一口一个宋先生叫他，宋福禄觉得挺好笑：他当年离开家乡时是一个孤儿，那时人们管他叫他的小名小禄子，从没人管他叫过宋福禄。他估计倘若他没出国，现在哪有人会管他叫宋先生呢？他看人家挺诚恳聊的，便给他们讲开了。

        那两人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他说，法国的综合物价大约高于国内物价10倍之多，物价非常高，国内的人可能难以想象。

        “宋先生，他们的物价高，但是不是挣得也多呀？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一般中产家庭的月收入和开销，好不好？”副主任说，神态还挺谦虚的样子。

        宋福禄便象聊家常一样，聊起了法国一般家庭的情况：

        法国一个中产家庭的月收入大约在5000千欧元左右。以一个4口之家为例，夫妇俩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他们每月的日常开支内容主要包括食品、住房、通讯、交通等必须开支的项目。

        “请等一下，宋先生，”副主任问道，“你说的那个家庭的月收入是指一个人的收入，还是两个人的收入？另外，你把外国钱换算成人民币说，这样我们好有一个比较准的概念。”

        宋福禄便说，他说的5000欧元相当于5万元人民币，是指那家夫妻两人的月收入。接下来，他开始给那个家庭算账。那家人人均每月在食品上的开支约为300欧元，4人总开支为1200欧元，相当于12000人民币。用这笔钱购买的食品包括各种肉类、蔬菜、牛奶、面包、酒水、饮料等食品。

        “4个人一个月吃12000元？”副主任瞪大了眼睛问，似乎对宋福禄的说法表示怀疑。

        “对，换成我们的钱就是12000元。”

        “花那么多钱吃饭呀？”那个干事感叹说，“那他们的东西一定很贵吧？”

        宋福禄说，西红柿30元一公斤，黄瓜10元一根，青椒30元1公斤；鸡肉一公斤50元，猪肉一公斤60元，牛肉一公斤100元，羊肉一公斤120元。

        那两人记下了宋福禄说的话和数字。那个干事反应挺快，他说从宋福禄说的法国物价看，不止比国内贵10倍。国内一根黄瓜最多卖1角钱，而法国卖10元，相差100倍。国内买一公斤西红柿最多5角钱，而法国却要花30元，相差60倍。他认为宋福禄说的不够准确，但他没说出来，而在嘴里嘟哝说10块钱能买100根黄瓜，30元能买60公斤黄瓜。

        副主任问宋福禄那个4口之家下一次饭馆需要花多少钱。

        宋福禄说，大约需要120-150欧元，也就是1200-1500元人民币。

        那两人听了直吐舌头。

        “那个家庭经常下饭馆吗？”副主任问道。

        “差不多一个星期下一次饭馆。”

        “那么，他们也到你的饭馆吃饭吗？”副主任追问道。

        “有时候去。”宋福禄如实说。

        宋福禄接着说通讯费用，其中包括电话费、电视收视费，广播收听费。电话费平均每月100欧元，电视费15欧元，广播费5欧元，总计120欧元，也就是1200元人民币。

        “请等一下，宋先生。你说听广播还要收钱？”

        “对，要收钱，那叫收听费。”

        宋福禄在介绍情况时，他们总打断他，他索性说等他都说完了，他们再问他问题。那两人表示同意，示意他往下说。

        交通费包括汽车保险费、养路费、维修保养费、汽油费、停车费。一般中产家庭都买中档车，价格约在20万元左右。每年的保险费约2000欧元，养路费700欧元，正常保养一次150欧元，如果修车价格幅度很大，大修一次要价高达2000欧元。93号汽油每公升1.5欧元，加满一次油用90欧元。这样算下来，一辆车每月的花费约在500-600欧元，相当于5000-6000元人民币。

        两人对宋福禄说的交通费的情况似乎不感兴趣，他们只记下了5000元的数字。

        房租费包括月租费和物业费。在里尔中等地段的街区，150平米的房子月租和物业费合计约为2000欧元，就是2万元人民币。此外，还要缴纳水、电、煤气、暖气费，这四项费用平均每月约为200欧元。住房费用约占家庭总收入的三分之一。那个家庭的住房开支为22000元一个月。

        “宋先生，你说的是租房子，如果买房子呢，是什么价格？”副主任又打断他的话问道。

        宋福禄说，如果在同等地段购买一套150平的房子，大约要40-50万欧元，约为400多万人民币，每平米约合3万人民币。这个家庭如果贷款购房，20年内可还清贷款。欧洲房产的价格每个国家都不一样。巴黎、伦敦等大城市的房价较高。如果自己有房产，不必交纳房租，但每月还需缴纳房产税，150平米的房子大约要交300-500欧元的房产税。

        那两人都说，法国的房价太贵了，贵得离谱。

        宋福禄便解释说，欧洲房产的价格与其国民收入相比还是比较合理的。首先是大环境：植被、空气、绿色、建筑，这些因素对居住来说极为重要。在欧洲，人们很讲究居住的环境，周围环境理想的房子价格就会高一些。另外，欧洲的民居建的质量都不错，建筑商不会偷工减料，建筑工人的施工认真负责。

        讲完房子，宋福禄讲家庭的其他开销。那个家庭还需购买日用品和服装；需要正常的娱乐消费等消费，每月约需500欧元。这样计算下来，每月5000欧元的收入，要花掉4000多欧元，剩下的钱用于每年夏天的度假旅行。

        他总结说，法国中产阶层的家庭生活过得并不奢侈，要想存下一点钱也不容易。看似挣得多，但物价奇高，花费必然也大。倘若在中国，一个4口之家月收入5万元人民币，生活过得肯定要比法国同类家庭好得多。

        副主任说，法国人看起来还是不会过日子，挣那么多钱都花光了。言外之意，他如果挣那么多钱，他会存下很多钱。

        宋福禄最后讲教育和医疗费用，说那些费用全部由国家承担，家庭不用在那方面再投入。法国的医疗费昂贵，每个居民都有医疗保险，如果没有医疗保险，根本看不起病。

        宋福禄讲完了，副主任说听了宋先生的一席话，他们了解到不少法国人生活的真实情况，很有收获。他说，他还想问一下一般法国家庭每天都吃什么东西。

        宋福禄说，法国一般人的饭菜很简单：面包，汤，沙拉，肉，酒水。他们不会炒菜，不会做中国人那么多花样的菜。

        副主任说，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下午要在村里开一个会，有些村民可能会问宋先生一些问题，希望宋先生给解答一下。

        宋福禄问开什么会。副主任不说开什么会，而说现在村民也想了解国际大事，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还得麻烦宋先生给讲讲。

        宋福禄还挺纳闷：他们了解这些情况有什么用呢？难道公社革委会的人要动员村民到法国去谋生？他暗暗想：说不定他离开这十几天那些人的想法变了呢。他哪知道人家已经把他的话套走，给他下好了套，等着他往里钻呢。

        那两人走后，岳父说他下午陪宋福禄去开会。岳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没敢告诉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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