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外相争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老皮尔斯和穆尔暗地里相争，他们暗暗使着劲，谁都不服谁，谁都认为自己才是销售之王，推销天才。

        老皮尔斯制定了长远发展规划，他要一步步实施他的计划，首先打败穆尔，让他太太也拿到3000欧元的月薪。

        他的欲望无止境，已不满足于当初的规定。宋福禄最初给他太太定的月薪是1000欧元，销售量为2000份卷饼。皮尔斯认为不公平，说服宋福禄把工资提高到1500欧元，他们每月卖3000份卷饼。穆尔工资为3000欧元，他承诺每月卖出6000份卷饼。老皮尔斯虽然没有把握一个月卖出6000份卷饼，但他有把握卖出4000-5000份卷饼。他想只要卖出5000份卷饼，他就和宋福禄摊牌：他太太的月薪必须提高到3000欧元。

        老皮尔斯使出浑身解数，把大广场所有的商户都当做自己的客户，挨家挨户拜访，游说每家商户都拿卷饼当午餐。大广场及周围一共有126家店铺，平均每家店铺有5个员工，一共有600多人。在那一个星期，老皮尔斯每天都能卖出100多份卷饼。他让皮尔斯太太站柜台，自己则到处走，逢人便推销卷饼。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居然说了众多商家买他的卷饼。

        他的销量在稳步增长，与此同时他发现穆尔的销量却在渐渐下降。

        穆尔开发的留学生市场平均每天大约能卖出50多份卷饼，那些留学生天天吃卷饼，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们换着口味吃，经常买汉堡吃。穆尔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没有提高销售量，反而销售量在渐渐下降。那一个星期他卖得很辛苦，但成绩却不理想。

        妮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通过自己的朋友开发出了一个小市场，每天大约能拿到20多份卷饼订单。她已尽了力，但还是不能缓解儿子的压力。于是她和儿子说，等大学开学了，他们的销售量就会上去，他们不必非得和老皮尔斯在大广场争夺市场。她看出在大广场他们不是老皮尔斯的对手。

        儿子不说话，但心里始终憋着劲，整天琢磨着怎么增加销售量。他每天都抽出时间走访一些教师家庭，向他们推销卷饼。教师家庭每天大约能买100份卷饼，这使得他一天勉强能卖出200份卷饼。

        老皮尔斯看到穆尔卖得很吃力，暗暗得意，有时故意当着穆尔的面说一些风凉话，以此来刺激他，挖苦他，奚落他。穆尔每次都假装没听见老皮尔斯的话，他原本就不善言辞，在那种时刻更无话可说；但老皮尔斯的每句话都刺痛了他的心，他只能默默忍受。

        老皮尔斯变本加厉地挖苦、折磨穆尔，他把平时在家说话的一套做派搬到了快餐店，便面上好像在和他太太聊天，其实他是在嘲讽穆尔。他太太心领意会，积极配合，每天都和他唱双簧戏。

        夫唱妻和，用到这对夫妇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老皮尔斯会对他太太说：“杂货店今天又订了8份卷饼！”

        他太太也会说：“食品店定的卷饼更多，一共12份呢。”

        “都是老熟人嘛！”老头假装感叹道，“做生意没有老主顾可不行啊。老熟人就是老主顾，那是多年培育出来的。”

        “老熟人真好！”太太在一旁敲边鼓说，“他们每天都照顾我们的生意，用不着我们东跑西颠的。如果天天往外跑，谁能受得了啊！”

        “老熟人就是好！他们一直主动在帮我们拓展市场。我们可不能天天往外跑，到处揽生意，那不是做生意的方式。做生意讲究的是稳固的客源，稳固的客源才能保证生意能长久做下去”

        “你说出了做生意的真谛。”

        两人一唱一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们说那种风凉话话时，往往选择梁晓秀和宋福禄都不在场的时候说，他们认为那样对穆尔的打击才更大。老头和他老伴私下说，他们首先要击破穆尔那小子的心理防线，让他自乱阵脚，然后再找准时机一举击败他。

        一天下午3点多钟，卖完卷饼后，梁晓秀招呼大家坐下来喝咖啡，皮尔斯夫妇、穆尔和妮娜四人围在一张桌子坐下，梁晓秀忙着给他们倒咖啡，宋福禄则陪着他们聊天。

        老皮尔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就点上烟斗，故意站起来在屋里踱步，若有所思地和梁晓秀说：“梁小姐，你说的中国老话‘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意义深刻，富有有哲理呀。我们法国也有类似的话。看来这是常理，是公理。”

        “皮尔斯先生，你怎么想起了那句老话呢？”梁晓秀故意问，其实她知道老头说那话是针对穆尔的。她此时想诱导老头说话，一是想看看热闹，二是想借此给穆尔打打气，让穆尔提高竞争意识。这一阵，她也看出穆尔卖卷饼很吃力，不像过去那么轻松了。

        穆尔听出老头的画外音，他表面上不反驳，但内心深处在强烈抵触他的那些话嘲讽的话。他恨那句老话，认为那句老话有问题，不准确。他想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呢？老将怎么可能一个顶俩呢？

        妮娜也认为那句老话有问题，不符合逻辑。老皮尔斯说那是常理，是公理；她却认为那是歪理，绝不是什么公理。

        她问梁晓秀：“小将出马，一个人顶几个人呢？”

        梁晓秀笑了，说中国没有类似的话，不过中国老话倒有形容年轻人的一些话，比如“少年不努力，老大徒悲伤”。

        老皮尔斯反应极快，他说“少年不努力，老大徒悲伤”就是至理名言，他深有体会。他的一个侄子和他学开店，由于不用心，学了十年都没学会，如今还在当售货员。他进而发挥道：一个人的成就不是一挥而就的，而是多年积累的结果。逞一时之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做人要踏实，办事要稳当，他一生都在遵循这个原则生活，工作。言外之意是：他是有成就的人。

        妮娜实在听不过去了，她认为老皮尔斯欺人太甚，他含沙射影地奚落穆尔，那就等于在奚落她。于是她反驳说，一切事物都在变化中见分晓。

        梁晓秀认为妮娜那句话说得特别好，富有很深的哲理内涵。

        妮娜还认为梁晓秀没有说出有利于穆尔的中国成语，对梁晓秀颇有怨言。她说，中国成语或老话在形容一件事或一种人时，有时并不十分准确，特别是对青年人没有好的老话，很不公平。

        梁晓秀想说几句有利于年轻人的成语，可是一时想不起有关年轻人的成语了。

        宋福禄及时插进来说：“中国语言丰富，成语和老话遍地都是，谁说没有鼓励年轻人的名言？我就知道一句有力量的老话：‘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说，这句老话是不是很有分量？”

        穆尔和妮娜立即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妮娜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那句老话说出了真理，说出了哲理，那才是至理名言呢。

        穆尔暗暗记住了那句话，心想：“自古英雄出少年”用到他身上很贴切。他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一眼宋福禄，心想他就要当英雄，把老皮尔斯打得一败涂地，让他承认穆尔才是销售之王，销售天才。

        宋福禄解说：“形容年轻人的成语也多着呢，比如‘少年老成’、‘年轻有为’、‘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生气勃勃’，‘生龙活虎’，等等，等等。”他平时总听梁晓秀说成语，渐渐地也掌握了不少成语。

        “梁小姐，中国人形容老将的老话还有什么？”老皮尔斯又问道，他认为宋福禄搅了局，说了不利于他的话，而粱晓秀说的话才有利于他。

        梁晓秀说：“中国的老话可多着呢，类似的老话还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是使用最多的老话。”

        梁晓秀还没说完，皮尔斯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梁小姐，你把这句话用中文写出来，让我看看，我要珍藏，我要挂在我的书房。”

        梁晓秀拿出毛笔和宣纸写下了苍劲有力的16个大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宋福禄暗暗发急，梁晓秀怎么随便把墨宝留给老皮尔斯呢？她不仅是画家，还是书法家，她的字将来可是一字千金啊。

        皮尔斯老头拿着那副字反复看，一再说那是名言，至理名言，经梁晓秀的手，那副字变成了艺术品。

        梁晓秀来了情绪，说中国成语还有好多形容老人的话，比如“老当益壮”、“老马识途”、“老谋深算”、“老于世故”那样的成语，人们也经常使用那些成语来形容老有所成的老人。

        老皮尔斯虽然并没有完全理解那些中国成语的确切含义，但张口就说：“这都是真理呀，是至理名言呀。”

        穆尔这回真着急了，梁晓秀居然给老皮尔斯书写了一句成语，而对他不予理睬，他鼓足勇气说：“梁小姐，我请你给我写一幅字。”

        “写什么字？”

        “自古英雄出少年。”

        “你也挂在书房吗？”梁晓秀故意问。

        “不，我挂在卧室。”

        两个男老外拿着两幅字走了，后面跟着两个女老外。

        他们一走，宋福禄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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