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业第一天

11月初已是初冬季节，树叶早已掉光，晨风冷飕飕的，一片凄凉。

        早晨6点钟，外面还漆黑一片，宋福禄和梁晓秀摸黑来到位于里尔大广场的宋氏快餐店。今天是他们开店的第一天，他们满怀希望，抱着对生活的憧憬，开始忙活起来了。

        梁晓秀蒸了一笼屉卷饼面皮，做了牛肉、猪肉和鸡肉三种卷饼，每样卷饼都做了三份。她要把那些卷饼作为样品摆在橱窗里展示，让过往的行人看到他们的宋代卷饼正式问世了。她相信只要行人看到那些包装精美的卷饼，他们就会停下脚步，掏钱买他们的卷饼。

        早晨7点半钟，天已放亮，他们准备就绪，就等开张了。梁晓秀和宋福禄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坐下来喝茶聊天。

        宋福禄说：“我们今天正式开门迎客，我们的买卖今天就要开张了。第一天很重要，哪怕只有10个客人，我都满意。不怕客人少，就怕没客人。”

        梁晓秀默默地想：“老天保佑我们吧：多来点顾客吧。”

        8点钟，梁晓秀把精心做好的9份卷饼套餐整整齐全摆在橱窗里，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到外面往里看，看到那9份卷饼套餐，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

        她忍不住笑了，笑得那么甜美，纯真。按理说，她那年才18岁，还处在少女的年龄段；但生活的艰难使她义无反顾地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8:50宋福禄来到外面向四周张望，街上的行人很少，他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前几天这一带行人还挺多，今天怎么就没几个人了？这一带可是里尔最繁华的地带呀。这些老外好像有意在和他玩捉迷藏，快9点钟了，街上的行人还是稀稀拉拉，看起来很萧条。他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表情。

        他和梁晓秀商量好，每天早晨9点钟开门迎客，晚上9点关门停业。

        9点钟，宋福禄郑重其事地打开了店门，心里一直在祈祷：老天爷呀，我们今天开门营业了，您就保佑我们有客人吧，我们太不容易了。

        那天是星期二，广场上游客不多，稀稀拉拉，宋福禄都不敢往广场上看了。他回到店里，站在窗口，等待着第一批顾客。在他心里，第一批顾客就是“上帝”，是给他们送钱来的“上帝”，绝不可怠慢。

        梁晓秀这时从厨房出来站在宋福禄身边，她想和丈夫一起迎接第一批顾客。

        9点半，梁晓秀看到有两个行人站在了快餐店门口，他们在看橱窗里的卷饼展品。宋福禄小声说：“晓秀，你做好准备，来了两个客人，他们有可能买我们的卷饼。”宋福禄笑容满面地看着那两个行人，盼望他们掏钱买卷饼。

        “我知道了，只要他们买，我在3分钟内就能做出来。”梁晓秀还不想离开。

        “你赶紧回厨房，他们要买卷饼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宋福禄催促道。

        “你让我再呆一会儿，我想看看他们买多少卷饼。”

        那两个行人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橱窗里的卷饼嘀咕了几句，并没有买卷饼。他们头也不回，一直往广场那边走。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买呢？”梁晓秀问道。

        “我哪知道呀，这俩老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都说什么了，莫名其妙！”宋福禄嘟囔道，“你还是到厨房等着吧。”

        宋福禄一直等到上午11点钟，这期间虽然不时有人路过快餐店的门口，但就是没人停下来买卷饼。他注意到过往的老外，有的偶尔会看一眼橱窗里的卷饼，有的根本就不看，一眼都不看。

        梁晓秀又忍不住跑出来，站在宋福禄身旁，她说：“外面的游客不多呀。我记得夏天这一带游人特别多。今天怎么这么少呢？”

        “这个季节游客就是少，我们选折开店的季节不好。嗨，没办法。要是在春天或夏天开店，肯定不一样。”宋福禄无可奈何地说。

        “也许还不到吃饭时间，再等等吧，”梁晓秀安慰说，“我先做出10份卷饼来，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梁晓秀回到厨房，蒸好了一笼屉卷饼，做好了10张肉饼，就等顾客上门了。事先她已演练过多次，只要顾客来了，她能在3分钟内做出8份卷饼。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应付顾客。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一个顾客。时间已经到了1点钟，宋福禄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安地往窗外望着，盼望有客人走进他们的快餐店。

        梁晓秀看没客人，便从厨房出来说：“福禄，要不你到厨房先吃点，我在这儿守着，有客人了，我叫你。”

        “我哪有心思吃呀，”宋福禄摇头说，“迎不来客人，我就不吃饭！”

        他的倔劲又上来了，连一口水都不喝。他对梁晓秀颇有埋怨，但没说出口。他私下想：为了正式营业时有顾客，梁晓秀非得搞一次试营业活动，说什么提前练兵，演习一次。结果呢？结果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那帮参加试营业活动的老外吃完喝完，抬腿就走，他们怎么现在不来捧场呢？都跑哪儿去了？

        “不吃东西可不行，”梁晓秀又说，“你还是吃几口吧，下午我们还得等客人呢。”她还盼望着下午有客人来。

        “你别啰嗦了，”宋福禄发脾气了，“要吃，你去吃！”

        梁晓秀确实饿了，但宋福禄不吃饭，她不好意思吃。

        梁晓秀此时也想到了前天的试营业活动，她当时曾想过让诺翰和皮尔斯夫妇开业时过来捧场，可是一喝酒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后悔和诺翰喝酒，把正事给耽搁了。她想，要是皮尔斯夫妇找几个客人来给他们捧场，快餐店也不至于这么冷清啊。她又暗暗想：再等两天，如果还没客人，她就去找皮尔斯夫妇，让他们如论如何找人来捧场。还有布热教授，他曾许诺向里尔大学的师生推荐他们的卷饼；她也可以去找布热教授，请他带朋友来买他们的卷饼。

        她哪想到皮尔斯夫妇此刻正在暗暗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

        在快餐店的对面有一个小杂货店，皮尔斯夫妇在早晨8:50来到那家杂货店，那家杂货店的老板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从窗户里往外看，他们在看宋氏快餐店第一天的营业情况。皮尔斯把店铺租给宋福禄，最担心的是，怕他付不起房租，所以他要亲眼看看宋福禄的快餐店开门后生意如何。他在试营业那天说了好多好话，但那只是捧场的客套话，并不是他心里的真话。

        “注意，他们开门了。”9点钟时皮尔斯提醒老伴说。

        “我们看看他们的第一批客人。”皮尔斯太太说，她虽然不像丈夫那么刻薄，但也认为丈夫说得有道理：他们不能不收房租呀。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没看到有一个人买卷饼。

        “我看宋先生的快餐店不妙，”皮尔斯摇着头说，“一个小时一个客人没有，这个店还怎么开下去呢？”

        “也许刚开门的缘故，我们等等看。”皮尔斯太太在一旁说。

        他们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没看到一个顾客买卷饼。皮尔斯说他们先回家，傍晚再过来看看。他们委托杂货店的老板帮他们留意对面快餐店有没有顾客。

        下午6点钟，皮尔斯夫妇又来到那家杂货店，杂货店老板告诉他们，他没看到有人买卷饼。皮尔斯夫妇在那个杂货店又呆了一个小时，还是没看到有人买卷饼。皮尔斯便对他老伴说，他们得回家商量房租的事了。

        宋福禄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从早晨9点到晚上9点，整整12个小时，宋氏快餐店没有迎到一个顾客。他欲哭无泪，呆若木鸡。

        没有顾客，就等于给快餐店判了死刑。

        梁晓秀默默地把做好的卷饼样品收拾好，准备带回家吃。他们一天没吃饭，她饿得肚子早就直叫唤，胃里很不舒服。快餐店第一天开业就没迎到客人，她也没料到。但她不像宋福禄那么着急上火；她还抱着希望。她想：第一天没客人，不等于以后永远没客人；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未来的前景肯定不会差。

        回到住处，宋福禄不吃不喝，低头抽烟，一句话都没有。

        “福禄，你总得吃点东西吧？”梁晓秀劝道。

        “我不吃了，你吃吧。”

        “你不吃，身体哪受得了啊。今天不行，我们还有明天呢。”

        “明天要是不行，怎么办？”宋福禄反问道。

        “那就再等一天。”

        “再等一天？我看等死吧。”宋福禄说了一句不吉利的话，说完他自己都后怕了。

        梁晓秀听了很不好受，她不好再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在宋福禄面前吃卷饼，她把热好的卷饼端到自己的房间，一口气吃了三份卷饼。

        她一天没吃东西，实在太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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