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1 人间沧桑

夜色深，倦意浓。

        孟瑶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马哲关上了窗户，把音响音量调到最低。睡梦中的孟瑶微微蜷缩在那里，车外路灯的光影随着车速忽明忽暗掠过凝脂似雪的脸庞，眉梢的美人痣如重墨晕染，朱砂丹飞，增添了一丝神秘和性感。一只手托着脸颊，嘴角露出无法琢磨陶醉的笑容，均匀地喘息着。

        都说女人睡着的时候是最美丽的，确实如此。马哲放缓车速不时地回头瞟一眼，每看一眼都让人怦然心动，浮想联翩。他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哪怕不说一句话，都能觉察到爱的力量环绕着悸动的不安中。

        几滴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进而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给燥热的夏季降了丝许温度。后视镜里的车辆放慢了车速，在这无边的深夜享受着细雨带来的清爽。

        马哲无法忘记魏叔的眼神，甚是不安。他明白，魏叔对孟瑶的爱是无私的，躲在黑暗的角落用虔诚和忠诚来守卫着胜似女儿的“主人”。这种愚忠或许外人无法理解，但对于一个失去母爱的女人是踏实，是力量。

        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尽管有太多的不舍，马哲不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下去。这种“偷情式”的爱情始终见不得阳光，他要正大光明地将孟瑶夺回来。

        想到此，马哲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准备送孟瑶回家。谁知刚过了一个路口，孟瑶闭着眼睛呢喃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回76号。”

        “啊？”马哲扭头看到孟瑶依然在睡觉，以为她在说梦话，并没有理会，径直往前开。

        孟瑶突然坐了起来，略带怒气道：“我的话没听到吗？”

        “你没睡着啊。”马哲道，“时间确实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另外，魏叔找不到你肯定着急……”

        孟瑶眼神掠过一丝惊慌和惆怅，抿了抿嘴唇道：“我想回去看看，好吗？”

        对视了几秒钟，马哲掉头往76号飞奔而去。

        到了大门口，马哲打了几声喇叭，立马传来犬吠声，不用问，肯定是旺财。

        门房的灯亮了，赵大爷从里面走出来，并没有像时代集团的保安表现得不耐烦，上前瞅了瞅，直接打开了门。

        76号绝大部分是租客，以年轻人居多。有的上白班，有的上夜班，再加上生活不规律，夜生活丰富，周末更是如此，一晚上进进出出并不稀奇，赵大爷早已习惯了。

        看到豪车，赵大爷不免多看几眼，毕竟这小区还没有租客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待马哲摇下车窗后，惊讶地瞪大双眼，嗤嗤道：“小子，混得不错啊，都开上跑车了。”

        马哲嘿嘿一笑，用余光瞟了眼副驾驶室的孟瑶，赵大爷立马明白了，笑着道：“赶紧进去吧，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啦。”马哲神采飞扬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开了进去。

        上了楼，打开灯，熟悉的环境引入眼帘，多少有些亲切。孟瑶上次让他搬回来，谁知王铎出现了，一直没腾出时间。关门时，马哲特意往门外瞅了一眼，确定魏叔不在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孟瑶睡眼惺忪地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道：“马哲，我饿了。”

        “开什么玩笑，这深更半夜的，我去哪给你买吃的？”马哲一边脱鞋一边道。

        “家里有什么随便吃点吧，我真的有点饿了。”

        “哦，那等着，我去看看。”

        马哲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鸡蛋火腿还要速冻饺子，应该是方蕾走得时候留下的。拿起来看了看保质期，开火准备煮饺子。

        不一会儿，饺子煮好了。马哲喊了一声，孟瑶无动于衷，走过去见她已经熟睡。看来，是真的困了。

        马哲不忍心打扰她，从卧室取了件毛毯轻轻为其盖上。看着她熟睡，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睡意。来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荧荧斑斓的亮光。

        紫丁香花虽过了开花期，依然绿意盎然。嫩嫩的叶子低垂，似乎也在沉睡。而旁边的腊梅花在经历了千难万险重重磨砺后，悄然长出了细小的叶子。

        腊梅花不算名贵花，在万花丛中甚是不起眼，到了冬天漫山遍野到处是。而它身上的气质和毅力是其他花无法比拟的。就像孟瑶，柔弱的外表后面隐藏着一颗坚韧的心。

        马哲侧头看着安静熟睡的孟瑶，不由得笑了笑。笑里杂糅着幸福和挣扎。

        不知到什么时候，马哲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到王焰和孟瑶结了婚，赵雅和梁媛站在一旁嘲笑着他……

        第二天一早，马哲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大亮。拿起手机看了看，接了起来。

        “喂，马总监，我是常江。”

        听到是常江，马哲睡意全无，挣扎着坐起来才发觉双腿发麻，连忙道：“常主任，有何指示？”

        “我现在在时代广场，请问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马哲抬头看了眼挂钟，已是八点四十，一阵悔意涌上心头。道：“我临时有点事，马上就去。”

        “好，我在孟总办公室等你。”

        “好的。”

        挂了电话，马哲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才发现孟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顾不得想这些，匆忙到卫生间洗漱，准备出门去公司。

        刚出门口，看到对面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已搬离，有事请打***。”

        马哲在这里居住了三四年，对面的租客换了一茬又一茬，待得最久的是上一个租客，住了一年多。后来搬进来的这位，几乎连面都见不上，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经常早出晚归，后半夜还在争吵，简直是一朵奇葩。

        后来从赵大爷那里得知，此人是一名出租车司机，那倒也能理解。

        76号就是如此，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天都在演绎着人间沧桑，道不尽的辛酸和苦楚。走了这位租客，下一位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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