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救人

熙宁进了门才知道，这杨轩是来卖画的，熙宁看着他的画，以一个专业眼光来看，杨轩的画不错，只是功力尚浅，而且画的时候，有太多的杂念，立意也不够，全都是浮华喧嚣。

        这样的画，但凡有些眼光的人，都是看不上的，所以他在熙宁来之前，就已经和老板谈了好长时间的价钱了。

        熙宁一来，这老板就不搭理杨轩了，只急忙迎接熙宁，语气讨好，希望熙宁能多写几首诗，熙宁只打发他去忙自己的事，熙宁表示看到好画，会题诗的，可他还是让小伙计拿着笔墨纸砚跟着伺候熙宁，好让熙宁想题哪一幅时，能立刻提笔。

        杨轩显然也看出了，老板对熙宁的与众不同，便跟着熙宁看，熙宁也不理他，只看他耍什么花样，熙宁看到出彩的画作，就提笔在画上写诗。

        那杨轩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否则也不能考上秀才，如今还能进京赴考，他一看到熙宁的诗，就开口夸赞：“娘子好文采，这首诗配上这幅画，真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马屁精，熙宁暗骂了一句，但还是有礼貌的看向他：“小女拙作，当不得郎君如此高赞。”

        “娘子大才，何必谦虚，鄙人也有一幅涂鸦之作，望请娘子指教。”说着就要给熙宁看他自己的画作，其实熙宁刚刚进门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只是落款太小，如今他这样，正是中了熙宁的下怀，熙宁细细看了那落款，果然是杨轩。

        熙宁冷淡道：“郎君的画，虽然运笔得当，可立意欠缺，犹豫太多，不是上品。”

        “鄙人知道自己才能平庸，不堪娘子佳作，只是鄙人见娘子高才，心中敬仰，若不能得娘子墨宝，鄙人死不瞑目，若娘子垂怜，鄙人必视若珍宝，世代相传，还望娘子体察。”杨轩装模作样道。

        熙宁看着杨轩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真是恶心，他恐怕以为自己是那些只知道写诗作画的大家闺秀一样，都是单纯好骗的。

        熙宁冷淡开口：“郎君拳拳之心，小女理应答允，只是郎君佳作，小女实在无诗可做。”

        杨轩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怒气，转瞬即逝，可熙宁还是看到了，渣男，姐姐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你才多大，如此沉不住气，能做什么大事。

        熙宁不再理会杨轩，让侍从把自己题过诗的几幅画拿给老板估价，接过银子转身走了。走之前还和老板打了招呼，让他不要理会杨轩，老板应了。

        杨轩，今天遇见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我要把你加注在许香兰身上的一切都加倍的还给你。

        熙宁回去之后，就告诉了许家父母，许家父母自然是愤怒不已，只是此事还需要慢慢筹划。

        这些时日，熙宁为许香兰调养身体，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依然幻想杨轩，如今之计，只有下猛药了。

        许家在长安还有几分薄面，再加上资产颇丰，舍得花银子，很快熙宁他们就知道了，杨轩的落脚点，就在高升客栈，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杨轩虽然穷，可是却和当朝正四品中书侍郎陈楚琪有关系，这陈楚琪是和李嵘是一样的，从外任调入京师，据说陈楚琪的长子曾经意外在途中走失，被杨轩给救了。

        因此，杨轩就搭上了陈家，杨轩也趁机拜了陈楚琪为师。这些时日，陈楚琪经常带着杨轩和去拜访自己曾经的同僚，好为他将来入朝堂铺路。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看来此事需要等待时机，这个时机一等就是两个月，新年伊始，天宝五年来临了。

        这两个月，杨昭也曾送上拜贴，想约见熙宁，熙宁都婉拒了，说是天寒地冻，许香兰身边离不开人。

        杨昭又送信来，说自己已经在朝中谋得官职，许香兰的药材，若是民间寻不到，就告诉他，他从禁中找。

        熙宁知道杨昭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竟想不到他是如此执着，心里有些焦虑。

        于是，熙宁回信谢他，并承诺若真的需要他帮忙，自己一定开口，还送了一幅自己画的墨竹图，祝他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二月就是春闱，如果让杨轩高中，那再想对付他，就很是费劲了。没想到刚刚过完年，转机就来了。

        许家一直让人关注着杨轩的事情，这几天刚刚知道，陈楚琪原本已经把长女陈碧云许配给杨轩，可不知怎的，突然就退婚了。

        按理说，陈楚琪已经收了杨轩作弟子，把女儿嫁给他，是亲上加亲，这究竟有什么问题。

        许家从陈家的一个婢女口中知道，陈碧云自从和杨轩定亲之后，就日渐虚弱，药石无灵，后来，有一个游方道士说是陈碧云和杨轩八字不合，所以陈碧云才会生病，因此，陈家才会退婚。

        熙宁是现代人，才不相信这一套，可古代人却是迷信的很，看来熙宁需要去见一见这位陈家小娘子。

        熙宁是女医，于女子看病十分方便，因此进入陈家很容易，陈家已是病急乱投医，不管哪个大夫，只要能治好陈碧云，陈家都让进门把脉，只希望能有一个给女儿活路的人。

        熙宁进了陈碧云的院子，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满院子的婢女仆妇都面带愁苦，毕竟自家的娘子病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婢女上前给熙宁打开帘子，一进屋，药味更重了，里面还坐着陈碧云的母亲王氏和妹妹陈碧香，王氏一见到熙宁就起身请她坐下，又让人上茶，熙宁落座之后，就开始问陈碧云的情况。

        婢女道：“上午的时候醒了一回，才喝了两口粥就又吐出来了，药也没有吃，才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又睡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婢女不敢隐瞒，说话间带了一丝哭腔。

        熙宁听到这话，感觉这陈碧云似乎是不好了，急忙去给她把脉，只见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女，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头发像枯草一样，这副模样，熙宁不由得想起了许香兰，这个杨轩，真是贱人。

        陈碧云的脉象虚浮，像是身体孱弱所致，难怪会说是八字相克，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开始生不知名的病，自然让人往那方面想。

        熙宁说：“让我看看娘子的药。”

        王氏使人拿过来，熙宁看了药方，只是体虚的补药，中规中矩，想来这个大夫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用这温补疗法，慢慢调养。

        熙宁知道现代有很多食物相克，不能同食，可古代很多人都不知道，熙宁先为陈碧云开了温补的药膳，让人去准备，又为她解衣施针放血排毒，又配香给她养神，如此内外结合，希望能有帮助。

        现在必须把陈碧云弄醒，熙宁才能细细问她。

        王氏见熙宁的办法和普通大夫有所不同，也是惊奇，不一会儿，陈碧云的面色慢慢转好，呼吸也比之前平缓了，王氏和陈碧香立刻给熙宁下跪，熙宁急忙扶起。

        两个时辰后，陈碧云悠悠转醒：“娘，女儿不孝，恐怕要离开你了。”

        王氏带着哭腔道：“不会的，你看，这位李大夫，她一来你就醒了，她一定能治好你的。”

        王氏安慰着陈碧云，心里头却是滴着血，陈碧云是她和陈楚琪的第一个孩子，投入的感情比陈碧香更甚。

        女儿教养到十六岁，眼看着就能成亲嫁人了，却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她的心头那就像是一把刀子在绞似的，每夜她都睡不着，家里头更是乌云罩顶，许久没有笑声了。

        这个时候，熙宁给陈碧云的药熬好了，王氏道：“来这药刚刚熬好，快趁热吃了吧。”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散发着浓浓的苦味。

        陈碧玉摇了摇头道：“娘，吃了那么久的药都没有用，恐怕老天是真的要收回我这条命了，这药不吃也罢。”病痛的折磨让一个如花的少女彻底的丧失了生机。一开始她很是积极的配合治疗，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安的大夫一个换过一个，她的病情却越来越重，她看过镜子里的自己，如今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这样的她又如何配得上那个如玉般的公子。

        陈碧云自暴自弃的话让王氏顿时泪如雨下，陈碧香亦跟着哭了起来。

        熙宁道：“娘子不必忧虑，小女会竭尽所能，娘子一定要振作，你还有爹娘弟妹。”

        陈碧云喝了药，婢女从匣子里拿出来一颗蜜饯，陈碧云含在口中，没一会儿，就又睡了。

        熙宁看了陈碧云的身体，发现她的腋窝里有一片红，怀疑是中毒，她将此事告诉王氏，王氏立刻大怒，要发落院子里的婢女仆妇。

        熙宁让王氏先息怒，把陈碧云移走，熙宁要检查陈碧云的屋子，陈碧云换了陈碧香的衣服，陈碧云比陈碧香大两岁，居然穿得上她的衣服，可见有多消瘦。

        熙宁从家具桌柜到衣衫首饰，都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吗，还是内部人做的，熙宁嘱咐王氏让信得过的人照顾陈碧云，说是第二天再来。

        没想到，第二天天没亮，熙宁就被陈家来人请去了，说是陈碧云不好了，熙宁也是大惊失色，到了陈碧香的院子，王氏和陈碧香立刻扑倒跪在熙宁面前，陈楚琪也躬身相求。

        熙宁扶起王氏母女，说要先看看陈碧云，熙宁为陈碧云把脉，果然有异，怎么会这样，熙宁道：“除了我的药，她是不是还吃了别的东西？”

        陈碧云的婢女道：“是，吃了药之后还吃了蜜饯。”

        “是不是从她原来的房子里拿来的。”熙宁问道。

        “是，娘子说只吃那个，奴婢没有办法，所以……”那婢女没想到会这样。

        熙宁道：“从那里拿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婢女不敢隐瞒，把东西交给熙宁，是一朵珠花，和一匣子蜜饯。

        陈碧香惊呼一声：“那些都是杨轩哥哥送给姐姐的。”

        熙宁让人去准备一个火炉，还有一条狗，把珠花和蜜饯放进去煮，不一会儿，水就变成了红色，喂给狗之后，狗就晕晕乎乎的趴在地上，和陈碧云一个模样。

        看着眼前的事实，陈楚琪悲愤的喊道：“这是为什么啊？”陈楚琪一脸的颓然，双眼失神的盯着前方，喃喃自语。

        王氏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里，同陈楚琪一样，她也搞不清楚杨轩的目的，可是她却深深的憎恨起了杨轩，这一个月碧玉所受的痛苦，他们一家人所受的煎熬竟然全拜杨轩所赐。

        这个杨轩到底是什么人啊，她自问对杨轩也没有对不住的地方，可是杨轩却给他们一家子，带来了这样的灾难。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重，王氏心如刀绞，女儿这是惹上了什么人啊，芳心错付还不算，那白眼狼竟然还

        要下毒害她，如今碧云这个样子，王氏当真是撕了杨轩的心思都有了。

        熙宁没有说话，她在等着陈家人消化这个消息，毕竟陈家因为自己是提出退亲的一方心存愧疚，任有杨轩予取予求。

        对于陈楚琪来说，他那么的欣赏杨轩，为了让他科举顺利，倾尽了自己在上京的人脉，甚至于连自己的差事都顾不得，只一心希望杨轩在春闱能够一鸣惊人。

        熙宁道：“小女还有一句话要说。”然后她看了看周围，陈楚琪让下人都出去，只留王氏和陈碧香。

        熙宁道：“娘子此次虽无性命之忧，可伤了根本，三年之内，最好不要怀孕生子，否则，及有可能一尸两命。”

        王氏的一颗心却是听地揪了起来，不能怀孕生子，陈碧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三年后便是十九岁了，女人嫁人后总是要靠着儿子安身立命的，不能怀孕生子，碧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王氏擦了擦眼泪道：“来人，你们把碧云扶下去，碧香，你去陪着你姐姐。”王氏深吸了两口气道。

        陈碧香早已经哭地不能自己，她是真的的为自家姐姐心疼啊，谁能想到那杨轩竟然是个这么坏的人，陈碧香一面哭着一面将陈碧云扶了出去。

        王氏走到陈楚琪的身边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陈楚琪被王氏的这一巴掌，打的从迷茫和失望中清醒过来，对上妻子哀痛、愤怒的眸光，那眸光瞬间恢复了精明：“碧云的病是他一手折腾的，也就是说那什么游方道士也是杨轩安排的，为的就是让我们主动提出退亲的事。可是这亲事本来就是他杨轩最先提出来的，如果他不喜欢大可以不定亲，又为何要这么折腾。”

        陈楚琪虽然猜出了这个局，可是他未必能看地清杨轩的野心，毕竟以杨轩现在的家世，跟他们陈家定亲，下嫁的是陈碧云，高攀的才是他杨轩，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熙宁这时才开口道：“陈郎君，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杨轩现在是高攀陈碧云，可如果一朝高中，那就是陈碧云配不上杨轩了，熙宁那天在杨轩的画中就看到了他的野心，他的岳父绝不可能是一个四品官，他要更高更大的靠山，所以他的妻子必须是能给他最大助力的人，陈碧云显然达不到这个要求。

        陈楚琪道：“这个畜生，我一定要拆穿他。”

        熙宁道：“陈郎君可有证据，珠花和蜜饯被煮过了，已经没有味道了，还有，郎君不要忘了，当初您退婚，可是人人都知道，您现在去说，一旦杨轩反咬你一口，说你因为退亲之事记恨于他，所以污蔑他，别人又会如何看你，有多少人会相信你呢？”熙宁每问一句，陈陈楚琪的脸色便白上一分，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这事情绝对不可以贸然的处理，正如熙宁所说的，杨轩颇有城府，极有可能反咬他们，到时候可别扳不倒杨轩，反而将自己的仕途给葬送了。

        王氏听到这里脸上透着隐隐的狠绝，原本以为那碧云的这一场灾难是她命中注定的，如今却发现是人为操纵的，她如何不恨。

        “郎君如不介意，小女有一计”熙宁道。

        ————————————

        转眼间，春闱至，三甲游街，杨轩被点为探花郎，而状元韩东君，和榜眼秦夏都已经年过三十，所以十八岁的杨轩就成了长安小娘子们扔手帕的目标。

        那天之后，陈碧云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可当王氏告诉她真相的时候，陈碧云大吵大闹，第二天，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此疯疯癫癫，陈氏夫妇的心都碎了。

        熙宁也趁机告诉陈氏夫妇许家之事，许香兰如今也是痴痴傻傻，陈氏夫妇感同身受，也是十分同情许家父母。

        状元宴设在基胜楼的大厅，最前头便是一个半人高的高台，共设五十席，除了今科的进士们，还有不少朝中的大臣代表各方势力而来。

        于是，由陈家安排在基胜楼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视角很好，有一条细缝，可以清楚的看到酒宴的大厅和对面的戏台，甚至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熙宁和王氏、陈碧云、陈碧香以及许家父母和许香兰，都在那里看着。

        杨轩站在基胜楼的楼梯间，看着里里外外的灯火辉煌，双颊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他的脸色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可是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那漆黑的眸子闪过的得意，是自傲以及那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下去的贪婪。

        “杨郎君”一声叫唤拉回了杨轩的神志，不过才一瞬间便恢复了那个翩翩佳公子，杨轩望向来人，却是今科的状元郎韩东君以及榜眼秦夏。

        杨轩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韩郎君，秦郎君。”

        那韩东君道：“你我同届恩科，将来也是同朝为官，这缘分也是不可多得的，不如就叫一声大哥吧。”

        杨轩从善如流的笑道：“既是如此，小弟在此见过两位大哥。”

        熙宁看着杨轩那贪婪的眼神，心想，这个人可真会做戏，这川剧变脸一般的演技，完爆现代小鲜肉啊，再过几年，就赶得上杨昭了，可惜没有杨昭的颜值高。

        三个人一起进了大厅，这么三人站在一起，杨轩显然最有自负的资本，他的年纪是最轻的，而他的才华

        也是三人当中最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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