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私通

杨昭和熙宁谈完正事，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杨昭问熙宁在宫中有没有哪些地方不适应。熙宁问杨昭最近公务忙不忙，叮嘱他注意身体。

        两人聊的正投机，一抬头，熙宁就看见有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她立刻站起来，杨昭也注意到了，端正身姿。

        来人是杨慎矜之女杨莲儿，杨莲儿走上凉亭，眼神放光的看着杨昭：“杨御史，你也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杨莲儿一脸娇羞的望着杨昭。

        熙宁看杨莲儿这个样子，想起了一个月前，她在陈家表演的白莲花，心中感叹，古代人小小年纪就是戏精。

        熙宁看向杨昭，只见他面色温柔，嘴角含笑，可那眼底的厌恶却明显至极，和刚才面对自己的含情脉脉大相径庭。

        杨昭从年少时就流连蜀中的烟花柳巷，他容貌俊郎，一张嘴又极为讨巧，对付女人且有一套。便是在青楼中看尽男人本色的裴柔，也因着他的样貌口才，白白养了他许多时日。

        青楼名妓都被杨昭拿下了，何况京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虢国夫人便是如此，据说，杨昭能够升迁的如此之快，更多的是出自虢国夫人的帮助，当然，现在裴杨氏还不是国夫人，她被封为虢国夫人是在天宝七年。

        杨昭自从进京，便有许多名门闺秀想嫁给他，一方面，他是贵妃兄长，另一方面，也是和他的绝世容颜有关，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便是大唐贵女，也不能免俗。

        若是以前，杨昭面对杨莲儿自然是甜言蜜语的的诱哄，他父亲是御史中丞杨慎矜，杨昭虽然依附李林甫，可杨慎矜也是不能得罪的。不过今天，熙宁在这里，他不想让她看见。

        虽然以往熙宁也应该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可若是亲眼所见，可就大不相同了。

        杨昭道：“原来是杨小娘子，杨昭有礼了。”语气冷淡疏离。

        杨莲儿听他对自己冷冷的，心里不舒服，又看到熙宁在这里，便把火冲她发：“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熙宁早就想离开了，听到她的话，立刻回答道：“是，下官立刻就去。”说完，向杨昭行礼，转身走了。

        杨昭本就想和熙宁多相处，此刻被打扰已经十分不悦，刚才杨莲儿又使唤熙宁，这让他更生气，干脆起身也准备走。

        杨莲儿本来想和杨昭说说话，结果杨昭却要离开，她急忙阻拦：“杨御史，今天是赏菊宴，不不如我们……”

        杨昭搭理都不搭理她，径直往熙宁的方向去了。

        杨莲儿满眼都是愤怒，杨昭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因为熙宁，一定是熙宁对杨昭说了她的坏话，否则他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

        蓬勃的怒火燃烧了她的理智，心里慢慢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杨昭追着熙宁的方向，他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突然一个小石子被人仍到了他的脚边，杨昭顺着方向一看，熙宁就藏在一片花丛后面。

        熙宁继续往前走，杨昭紧跟其后，行至一棵树上，熙宁就在那石凳上坐下，她朝杨昭摆摆手，示意他也过去坐。

        杨昭坐到了熙宁身边，这个石凳有些短，两个人的衣物有微微的摩擦。杨昭想和熙宁解释，被熙宁“嘘”了一声，熙宁指了指身边的花丛，杨昭看过去，是一片绿油油的叶子里有一个小花苞，此时那小花苞正在慢慢开放，是一株昙花。

        柔和的月光下，只见昙花它白皙的花瓣润如玉，白如绢，轻如羽。在轻柔的月光的照射下，娇媚诱人，真比牡丹要美上几倍！

        “一茎数蕊尽丛生，粉晕檀心画不成。静态雪花堪比洁，幽香莲叶与同清。”熙宁小声的吟出了这首诗，在这静谧的夜晚，只有杨昭一个人听到。

        昙花只开了一刻钟，就败落了。熙宁转过头问杨昭：“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杨昭沉醉在这幸福安详的时刻，不想破坏它，遂摇了摇头。

        其实，熙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就是和自己解释，他和那杨莲儿什么关系也没有吗？她又不介意，便是他妻妾成群，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由远至近，走到面前，熙宁借着月光，看到是杨昭给自己送东西的小太监小安子，他来找自己，还是杨昭？

        小安子向杨昭和熙宁行礼，先看了杨昭一眼，熙宁心领神会，向杨昭道：“夜宴快开始了，我先过去准备。”

        杨昭点点头，熙宁向他行礼告退。

        熙宁走出几步，回头看小安子和杨昭说了几句话，杨昭的脸色巨变，眼神变得十分可怕，像虎狼一样恐怖。

        小安子说了什么事，让杨昭这么生气，他刚才和自己共赏昙花，此时应该很高兴才是，难道这件事影响了他的仕途，按历史进程，杨昭的晋升是顺风顺水的，并没有什么阻碍啊。

        熙宁懒得去想，反正杨昭是不会有事的。她回了花园，和画师们画赏菊宴。

        花园里，年轻的男男女女走来走去，或吟诗作赋，或交流兴趣爱好，还有一些小娘子面对男子一片羞涩，似是已经倾心对方，和自己的母亲悄悄耳语，那母亲也十分满意，两家算是定下来了。

        熙宁作画之余，也抬头看看周围，无意间瞥见杨昭，他和杨暄正在无人处说话，眼神和之前一样，冷冷的，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杨暄在他面前低头弯腰，有看到他们的，也不过是一脸不屑，暗暗腹诽，这一对阿谀谄媚的“父子”，真可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熙宁看着那些瞧不起杨昭的人，心里十分同情，这些人想必一定经常羞辱杨昭，当面讥讽，暗地嘲笑。可怜的人，将来，你的家族，只怕要因为你的一张嘴，而不得善终。

        再看杨昭那边，杨暄已经走了，应该是杨昭吩咐他办什么事，说起来杨暄的运道也算不错。以他的为人，清流看不上他，权贵看不起他。

        因缘际会，跟了杨昭，杨昭与他算是志同道合，一见如故，两人都是久贫乍富，出身平民，一个是靠椒房裙带，一个是有才无德。但都野心勃勃，真是一拍即合，亲密无间。

        杨昭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她，面对杨昭，熙宁一向都是坦然面对。她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作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有好几家定好了亲事，只等请媒人上门下定，因着是牵姻缘，皇帝和贵妃就只开始的时候露了一下面，眼下天色已晚，也不必去谢恩了，众人自散了。

        成群结队的官眷出宫，走到一处花丛边上，似隐隐约约听见了男女□□声，官眷们都是为人妻子的，哪里能不明白。那未出阁的小娘子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宫中男女私通，触犯宫规，理应将人扣下，禀告贵妃，几个小太监立刻进了花丛，将人捉住，待两人的面容露了出来，众人皆大吃一惊，那私通的两人竟然是杨暄和杨莲儿。

        这杨暄是杨昭的义子，而杨莲儿自从对杨昭一见钟情，就经常制造机会偶遇杨昭，借机表白，甚至让自己的父亲御史中丞，兵部侍郎杨慎矜向杨昭提亲。

        以杨慎矜的身份地位，想要一个九品的监察御史坐女婿，还不是手到擒来，可奈何这杨昭有个当贵妃的妹妹，杨慎矜权力再大，还能威逼皇亲国戚娶他女儿不成，因此，此事一直未成，现在居然……。

        那杨莲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了自己母亲，立刻哭了起来，杨母一巴掌打到她的脸上，嘴里骂道：“你这个伤风败俗的贱人。”

        杨莲儿被打蒙了，楞楞的呆在那里，杨暄倒是十分镇定，向杨母行了一礼：“杨暄与杨小娘子两情相悦，情难自禁，请夫人成全，将小娘子许嫁杨暄。”

        杨莲儿听到杨暄的话，立刻喊道：“不，我不要嫁给他。”她看到杨昭和熙宁站在一起，杨昭微笑着看她，立刻明白过来，她大吼道：“杨昭，是你害我，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我的。”她指着杨暄和杨昭，满脸恨意。

        熙宁脸上一变，看向杨昭，难道真的是……

        杨昭只温柔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也不解释。

        熙宁明白了，果然是杨昭，为什么，就因为杨莲儿纠缠他吗？以杨昭的心性，他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斗倒李林甫，不就是因为他懂得韬光养晦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此时已经有人禀告了皇帝和贵妃，众人好奇事态的发展，一同去了，皇帝没想到宫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贵妃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可杨莲儿口口声声说杨昭害她，此事一定要有个结果，遂让杨暄述说经过，杨暄道：“回陛下，臣在赏菊宴时，被一个小太监请去，说是陛下宣召，臣不疑有他，行至花丛，就被一个女子强拉进去，因着臣喝了不少酒，所以没有把持住，就……”

        这样听起来，倒像是杨莲儿□□了杨暄。

        杨母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说和莲儿两情相悦，向我求娶。”

        杨暄道：“无论事情由何而起，杨小娘子始终是失身于杨暄，杨暄理应负责，保全杨小娘子的名声。”

        众人听到杨暄的话，个个嗤之以鼻，当初杨暄毒害陈碧云，满京城谁不知道，只是现在他背靠国舅，众人不好正面得罪，纷纷夸赞杨暄是勇于担当的好男儿。

        杨莲儿却忍不住了，指着杨暄大声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和杨昭设计陷害我。”她转过头看向杨昭，哭着说：“杨昭，你不喜欢我，可以拒绝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杨昭冷冷的道：“杨小娘子怕是糊涂了，下官可没有什么理由陷害你。”

        “你有，你是为了她。”杨莲儿指着熙宁大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熙宁身上，而熙宁却是一派安然，丝毫没有心虚慌乱之态。众人看着坦荡如砥的熙宁，谁也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和人私通的事情来。

        杨昭淡然道：“下官和李画师只是朋友，杨小娘子误会了。”

        杨莲儿道：“你胡说，我刚才明明看见你们在凉亭里私会。”

        熙宁脸上平静如水，开口道：“回禀陛下，臣在未进宫前，确实在杨御史府中借住，乃是为了给裴娘子调理身体，并非与杨御史有私情。刚才在凉亭，臣也是在向杨御史询问裴娘子的身体，别无其他，请陛下明鉴。”

        皇帝道：“哦，爱卿还懂医术。”

        熙宁道：“臣略会养生调理之术，算不上懂医。”

        这下众人明白了，都知道裴柔是蜀中名妓，凡是这样的女子，身体都因为用青楼秘药，而不能生育，裴柔既已从良，自然想寻个体贴夫婿，嫁人生子，这样一来，熙宁去杨昭的内宅居住，自然无可厚非了。

        说实话，皇帝也不相信熙宁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她进宫一个月，一直谨慎守礼，从不和男子多说话，这一点，皇帝自认还是不会看错的。

        这时候，金吾卫士兵押了一个小宫女进来：“陛下，这个小宫女在门口鬼鬼祟祟，被臣抓获。”

        那小宫女瑟瑟发抖，一看见杨莲儿就扑过去，紧紧地抓住她，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杨莲儿一看见她，脸色都白了，她挣扎着想要抽来被她抓住的手，却挣不开。

        皇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门外窥视。”

        小宫女磕头道：“陛下容禀，奴婢是为杨小娘子办事的。”

        皇帝道：“办什么事？”

        小宫女犹犹豫豫，皇帝怒道：“来人，拉下去处死。”

        小宫女大惊失色：“陛下饶命，奴婢说，奴婢是封杨小娘子之命，负责把李画师带到无人处，让她和杨录事……可是李画师一直在作画，奴婢没有找到机会。”

        众人都明白了，这杨莲儿嫉妒杨昭喜爱熙宁，想玩一出父子同妻，结果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其中有不少夫人都偷偷笑了，她们的郎君都依附右相李林甫，杨慎矜眼看权力越来越大，快要与李林甫分庭抗礼了，如今他女儿出了事，她们自然高兴。

        熙宁也没想到，杨莲儿竟然想要毁她清白，原来杨昭那么生气是因为这个，他究竟是只为自己，还是双管齐下呢，熙宁看向杨昭。

        皇帝大怒，杨昭趁机进言：“陛下，此女子居心不良，意图陷害宫中画师，请陛下降罪。”

        皇帝有几分犹豫，毕竟是杨慎矜的女儿，若是处罚重了，只怕杨慎矜面上不好看，若是轻了，那宫里的规矩不就成了摆设，皇帝左右为难。

        杨夫人也下跪求情，熙宁见皇帝的眼神看向自己，心里明白，这件事自己是苦主，只要自己松口，皇帝也可以有个台阶下。

        熙宁上前一步：“陛下，杨小娘子只是年幼无知，还请陛下从宽处置。”

        皇帝看熙宁如此懂他的心意，不免又高看她几分，果然是识大体。

        贵妃趁机道：“今日是赏菊宴，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一段好姻缘。”暗示杨暄和杨莲儿成亲遮丑。

        堂堂正二品御史中丞的嫡女嫁给一个九品监察御史，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杨莲儿立刻大喊大叫，大骂杨昭：“杨昭，你这个市井无赖，你算什么东西，靠着女人的裙摆上位……”杨莲儿口不择言的大骂，让皇帝大怒，果然是个泼妇，遂下旨，赐婚给杨莲儿与杨暄。

        杨慎矜是杨氏母女回府后才知道这件事，彼时皇帝圣旨已下，纵使杨莲儿以死相逼，杨慎矜也无可奈何。

        回去的路上，杨昭和熙宁并排而走，熙宁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今天的事……”

        杨昭温柔的看着她：“是我。”

        熙宁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如此坦荡，倒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你不必这样对她的，她毕竟没伤害到我。”

        杨昭停住脚步，正色道：“可她有了这个念头，还准备了计划，就凭这个，我就容不下她。”

        熙宁看着他，轻轻说道：“可这是她的一生，却毁在了我的手里，我……”

        杨昭知道，熙宁从来都是慈悲善良的，和她说权谋诡斗，还不如说现实，他叹了一口气：“宁儿，你想过没有，这件事若是到了你身上，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个熙宁当然清楚，宫中画师与朝廷命官私通，又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只是一个孤女，没有家族支持，到时候恐怕只有一死了之。

        这个杨昭果然厉害，把人性看的如此透彻，她若是被陷害致死，自然是死也不甘心，而杨莲儿如此，却能保住性命，得蒙赐婚，这样的结果她自然不能接受。

        杨昭见熙宁有所动容，知道刚才的话起作用了，他喜爱熙宁，自然看得出她的性情。她自身坦荡如砥，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认为世间非黑即白，一是一，二是二，同一件事情，不应该有两个结果。

        杨昭接着给熙宁洗脑：“而且暄儿你也见过，样貌，才华都不差，将来一定会对她好的。”

        你也说了样貌和才华不差，那人品呢，怎么不说，听到杨昭的话，熙宁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好像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熙宁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学圣母玛利亚以德报怨的大爱无疆，可在古代，一个女人的一生，无非就是父亲、丈夫、和儿子。

        杨昭表面上是为杨莲儿寻了一个好归宿，可女子出嫁从夫，若是杨暄真的对杨莲儿不好，杨慎矜的手也没办法伸到人家的后宅里去，而且过不了多久，杨慎矜就会被……

        熙宁的灵台一片清明，难道杨昭已经开始对付杨慎矜了，所以才毫无顾忌的设计杨莲儿吗？毕竟，将死之人，虚与委蛇，粉饰太平，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熙宁知道了结果，自然顺着他说：“如此，杨小娘子也应该会过的幸福。”顿了顿，又道：“可杨中丞那边……”熙宁没有把话说出来，杨昭却明白她的意思。

        杨莲儿是杨慎矜唯一的嫡女，将来可以嫁给和杨慎矜同品级的高官，甚至可以嫁给王公贵族，杨昭若不是有掖庭之亲，杨慎矜只怕也看不上，可现在却被杨昭设计，嫁给杨暄，而杨暄只是杨昭的义子，都算不上是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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